对于安琉柯说她自己是人造人,阿贝多是相信的。能对人造人了解得如此清楚的,那自然是人造人自身。

  同样,对于身为白垩之子的他,的确存在失控的可能,阿贝多当然是知道的。

  而安琉柯的强调,则像是逼迫他面对这溃得发烂的伤口,并且要立刻处理掉。

  阿贝多本来是想好了的,如果黎礼体内力量的真相是一切负面情绪的对抗体,那么她也能轻松制服失控的他。

  这就像是给毫无安全感的他兜了个底,多少缓解了他身为人造人的痛苦和困扰。

  所以,不仅是为了黎礼,也是为了他自己,也必须将维持黎礼体内力量的药剂做出来。

  做出来了,但是还差一服材料。

  在过往的数据研究中,阿贝多找到最后一样材料是一股纯粹的、极端的负面力量,与黎礼身上的纯净完全相反。可他找了无数魔物身上的材料,却没有一样是符合的。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安琉柯,反而装作是已经研究完毕的样子,可她竟然看出来了?

  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阿贝多倒是很认可她身为莱茵多特的徒弟这一身份,不过针对她对于师父那些无礼的言语,他不会多与她争论,但也不会轻易忽视。

  阿贝多语气淡淡询问:“你知道是什么材料么?”

  “这样材料我会替你去取。”

  他有些看不明白安琉柯了。

  如果她真的想要动手脚,以阿贝多的炼金术能力很快就能察觉出来,而看安琉柯的样子,她好像是认真的。

  可从她曾说过的那些话来看,安琉柯是十分厌恶人造人的,以至于她认为所有人都会厌恶人造人,其中深藏的是她也身为人造人的强烈自卑。

  自卑的坏处显露出来的结果是,她也试图拉阿贝多下水,让他远离可能带给他新生的黎礼。

  且不论她对黎礼片面的理解正确与否,单从她的意图来看,她好像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黎礼,对她好,像是要弥补什么一般的过于用力。

  阿贝多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即使安琉柯的性格再怎样固执的矛盾,也还是会对她表示理解。

  山下黎礼从山脚下的山洞里探出了小脑袋,手里抱着花盆,拿着试剂,左右看了看,看起来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阿贝多站在高出,握住了双手,可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安琉柯看得则是远处,镜虽然虚弱,但还是坚持来到黎礼这边,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忍下对镜的心疼,再看向他时,眸中已是坚定和杀意。

  而阿贝多不认识镜,也不知道他与黎礼之间又怎样的过往,所以并不曾注意到那些,只是静静地看着黎礼。等回过神来,发现安琉柯已经下山了。

  仔细想想,她在下山时好像确实说过一句话,似乎就是让他在这里好好待着,她会取下最后一味药的。

  听她的意思,药应该就在这附近?阿贝多四处看了看,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嗯?那是谁?

  阿贝多看到了镜。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苍白的额头上流出些许汗珠,这些倒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前方……也就是黎礼所在的方位。

  阿贝多皱眉,正欲动身,就看到安琉柯已经来到了雪山下和黎礼攀谈。

  黎礼看起来……很高兴?啊,对了,安琉柯说过,她和黎礼认识,看来是真的。

  山脚下,安琉柯和蔼地看着黎礼,喊了她一声。

  黎礼有些惊喜地朝她挥手:“送我项链的璃月奶奶!您怎么来雪山了呀?”说完她又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咦,不对……”

  送项链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老奶奶却还像当初一样没有变化。

  安琉柯呵呵地笑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人总是有自己不愿说的小秘密。”

  黎礼点点头,自然也不去追问,依旧很热情,握着脖子上的项链:“这个我很喜欢喔,谢谢你。”

  “喜欢就好。”安琉柯笑眯眯的眼睛里流转着泪光,好像是因为这种被喜爱的感觉太让她欣喜,又太让她愧疚,觉得自己配不上。

  不过是一面之缘,黎礼却还记得她,愿意因为被赠送了一条项链而感激她。

  所以……她想以自己的力所能及保护她,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包括那个懵懂无知的人造人。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危险,所以需要有一个人告诉他。对此,安琉柯从不会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奶奶怎么来雪山了,这儿冷得很,对您身体不好。”黎礼扶着安琉柯的手臂,总觉得她虽然模样没有变,但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精神了。

  “这儿,才是我的老家,”安琉柯只堪堪提了一嘴,看到镜已经靠近,潜伏在暗处,恶狠狠地看着安琉柯。

  她便转移话题道:“黎礼能帮我去给雪狐喂点吃的吗?”

  “当然啦,雪狐在哪儿?”

  “在山洞旁边的小路上,不怎么远。”

  “好。”黎礼带了点儿吃的,就按安琉柯说的方向走了,与此同时,镜也显现。

  他阴冷地看着安琉柯:“杀不了我,就想阻止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安琉柯向上看了一眼,确定阿贝多看不到这些。

  她的手微微颤抖,双手都拄着拐杖将身体的重心往上移:“你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对她下手?”

  “那个炼金术士快要把稳定黎礼体内力量的东西弄出来了,在这之前,就算与她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她。”镜向着安琉柯走近。

  “如果你一定要阻止我,那我会先杀了你。”

  安琉柯毫无畏惧地向他走了一步,目光直视他:“那你可以试试。”

  镜嘲笑一声看着她,手中变化出他的黑伞,毫不犹豫地扫过安琉柯手中的拐杖,拐杖摔落,掉落出里面藏着的,淬了毒的匕首,与此同时摔倒的,还有重心不稳的安琉柯。

  被拆穿计谋后的安琉柯趴在地上,想起身却被镜一脚踩在她的背部。

  “打不赢我就打算用这种手段?”镜勾勾嘴唇:“可惜都被我用烂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哼,真是让人扫兴,就这种手段。”他蹲下来,脚下压得更狠,让安琉柯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看到镜玩味地拿起匕首随意转了两下,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露出惊恐的神情。

  “你下的毒,当然应该由你来尝试咯。”镜太知道这个老太婆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但用起毒来十分狠。

  果不其然,安琉柯猛烈挣扎起来,昂求镜直接杀死她,不要折磨她。

  但是镜不可能会手软,他直接扎入安琉柯的心脏,看到她在地上忽然抽搐,不断抓挠自己的脖子和手臂,哭着喊着,跪在地上撞头,疯狂中甚至还挠了一把镜。

  镜嫌弃地将她踢开,扔掉沾满鲜血的匕首。

  看着安琉柯终于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镜满足地收起笑容,开始寻找黎礼。

  可他刚走没几步,一股炽热的火焰像是要烧着了般地在他手上蔓延,撕扯着他的灵魂,攻击着他的意志。

  可他没中毒啊!老太婆是怎么……他猛然想到,这双手碰到的只有老太婆的血。

  难道是她的血液有毒?!怪不得……怪不得那个老太婆整天在捣鼓什么东西还都自己吃了,怪不得她原本明明健康的身体忽然变得这么虚弱!

  镜咒骂了一声,再次踢了一脚安琉柯,疯狂四处寻找水源洗净血液。

  可已经来不及了,火烧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很多,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半边身体了。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以前!他才不会被这种毒药害死。可恶的摩拉克斯!!

  在他意识混沌之刻,镜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奶奶,你说的雪狐在哪儿呢,我走好远了都没看到,你是不是记错……”

  映入眼帘的是血液与尸体,还有已经支离破碎的镜。她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只知道眼前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

  像一场老电影一般闪烁着雪花屏和晃动的不稳定。

  她麻木地将视线移向镜,声音沙哑:“你杀了她?”黎礼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此刻的镜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挣扎着要用手上沾染的鲜血触碰黎礼。可即使好不容易沾上了,黎礼也依旧毫发无伤,反倒是她脖子上的项链,忽然闪烁了一下。

  最后,镜看着那条项链如镜般倒影着自己的面容,缓缓倒下。在化作黑雾消散前,他用最后的力气道出一句:“我永远不会死,仇恨与愤怒永远不会消失……”

  黎礼跌坐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脖子上的项链。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安琉柯许久后,才发现身边镜死去的地方掉落了一个材料。

  她伸手摸了一把,一行行白色的字疯狂地钻入她的脑海环绕,化作强烈的光芒闪烁致使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虽然是茫茫一片,但并不刺眼。

  是雪山?黎礼看了看周围,肃杀的环境更加恶劣。准确来说……是很久以前的雪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耽误了,写完了都第二天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