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028
影像被视觉感受器接收, 再传递到中枢神经最后进行神经和肌肉的调控。
从看到影像到做出匹配的动作，正常人的反应时间在0.2秒到0.3秒之间，一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也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减少0.1秒左右。咒术师们普遍有着普通人难以比拟的身体素质, 那么从加茂平发现五条悟动作开始, 到他成功躲过去需要多久呢？
躲不过去的。
加茂平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事实，那根针到他的面前只需要一瞬间。
五条悟确实是放眼几百年, 咒术界也难得一见的天才，再配合着天生的六眼, 他对咒力的操控精准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不仅和体质有关还和咒力量有关, 能将这些发挥到多少水平就要看咒术师对咒力的操控了。
【他】可以躲过去, 但是【加茂平】不行。
他克制住了本能，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任由一直都好好戴在头上的帽子掉落在身侧，露出被掩藏在下面的缝合线。非臣莪术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就在他对面的加茂平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这个眼神可真熟悉, 他想。
当初就是摆着这样一副表情拿刀捅穿了他的身体, 加茂平直到现在还觉得脑子抽痛。
失败最让人印象深刻，特别是自以为成功之后, 却发现功亏一篑。
本以为即将拥有一个强大的战力，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他就被从胸口里探出来的刀尖唤回了现实。
这件事在加茂平一千多年的漫长生命中也称得上是翻车惨烈。
他从那之后就彻底改掉了背对着人的毛病，哪怕是确认关系的合作者, 他也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谁知道那群塑料队友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也这样给他一刀。
咒灵【千镜】, 是在真正的八咫镜愤怒的信徒打碎之后, 从人类对神灵们的怨恨中所诞生的咒灵。
哪怕是神道衰落的现代, 和神明沾上边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更别提曾经被天照大神提过“将它当做我的化身来祭祀”的八咫镜。
千镜诞生于平安时代之前, 那个神明刚刚退走高天原的时代，祂们的事迹依旧广为流传。
神迹突然消失，多年未见的瘟疫天灾缠上了那个年代的人们，祈祷没有得到回应，早已习惯向神明伸手的人类在愤怒下砸上了神宫。
原本被他们敬畏的神宫充满了失去理智的人，在镜子的碎裂声中，另一个堪比天灾的东西诞生了。
加茂平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他出生时早已结束了千镜最活跃的时期，更别提是还和神明扯上了关系，统治者们极力将所有消息压了下去。
在通讯不方便的平安时代初期，想要封闭信息再容易不过，等加茂平想要为自己的理想开始奋斗时，那个短暂出现的咒灵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传闻。
毕竟只是一个过去的，如今也不知死活的咒灵，哪怕最初再缺人手，他也没空多加了解。
而千年之后，依旧缺人手的加茂平遇到一个失忆的特级咒灵怎么可能不心动，比起还不知道态度的两面宿傩，还是看起来因为不明原因变成了幼年期人类的这一个更加可控。
于是他错在了信息的不完整上，在最传统也也最基本的看法里，咒灵就是残酷暴虐的负面情绪集合体，本以为怎么说都是在平安时代之前算得上出名的家伙，稍微引诱一下就能派上用场，但接触之后才发现是这么个性格。
非臣莪术有着不负他非人身份的冷漠，也有着属于人类的怠惰。
哪怕有着一千多年的阅历，加茂平也不清楚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他暂时把这些归为他本身的特殊性。为了得到一个合适的工具人，适当的投资也是应该的。
他伪装身份潜进了非臣家。
和咒术界一样，很多大家族都将双胞胎视为不详，特别是他的母亲难产，父亲身亡。
毕竟是不被重视的孩子，加茂平很容易就混成了非臣莪术的老师，并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进入了他未来学生所居住的地方。
和其他人的同情相反，他算得上兴奋，然后在仆人的带领下在一个偏僻的别院看到了那个被被称为恶魔的孩子，以及藏在他身后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
加茂平没有分给多余的人一丝视线，他看着尚且年幼的前咒灵，用审视的目光评判着对方的价值，对面的孩子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扫过了他的全身，金色的眼睛映出来人的身影，强烈的非人感充斥在他的周围。加茂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剖开了一样摊在对方的眼前，那双眼睛里像是不存在秘密。
那种发自灵魂的战栗，这种感觉可真是……
太棒了。
加茂平对他所见到的很满意，如果真的能得到这样一个助力……
他的视线变得更加灼热，连后面的小鬼都觉得不适地抖了一下，非臣莪术小小地拧了一下眉毛，不再管前面的怪人，而是拎起瘦小得多的弟弟走到了屋子里。
动作算不上有多温柔，但也终于有了一点人类的气息。
在加茂平跟上来之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加茂平揉了揉鼻子，除了最后露出来的那点感情让他不爽，其它可以算得上是满意到了极点。
不过，来日方长。
从小开始教养，他有自信将对方变成最有用的助力。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师，很有风度地告别离开，结束了和未来学生的初见。
加茂平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实在很骨感。
他的便宜学生对自己的家族没什么好感，连带着针对家里派过来的老师。不是那种直接逆反式的叛逆，而是钝刀子切肉式的看起来顺从，其实哪里都带着刺。
就比如现在的早读时刻，对面的小鬼端正地坐着，书本挡在前面，下垂着的发丝遮挡了他的视线，看起来再认真不过。但是加茂平敢拿这些日子掉过的头发发誓，这小子绝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
那个叫做续断的小鬼体弱，他作为双胞胎的老师，实际教导的只有一个人，但就是这一个人，让他多次气血直冲脑门。
多年来只顾大业，就算过去做过几次试验，但从来没有亲自带过孩子的加茂平首次理解了什么是人类幼崽的恐怖。
在血压飙升的同时忍耐力也无限提升，有过这次经历之后，他以后大概看到什么场面都不会心慌了。特别是发现他的学生有时候半夜翻墙逃家和六眼出去鬼混之后。
对，就算有他每天看着，这熊孩子依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认识了五条家的六眼小鬼！
看起来还很熟稔，加茂平不想和六眼提前接触，但他又想知道情况，于是装作路过的样子远远看了一眼，看到了足以让他大脑冒烟的一幕：
两个小鬼看起来很亲密地靠在一起。
以他这些日子对自家崽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只认识就几天就能达到的程度。毕竟他现在连摸一摸自家学生的头发都会被无情地躲开。
加茂平已经尽量躲着这个时代的六眼了，可是还是拦不住他朝这边凑过来。
五条家的小鬼这个时候不是还没有十岁吗？幼年期脆弱的六眼不像个乌龟一样老实躲在自己家的乌龟壳里，出来跑什么跑。
看来还是最近过去挑事的诅咒师太少了。
他心里莫名生升起了一种自家养的白菜要被外面来的猪拱走了的错觉。
加茂平摇摇头，清出脑袋里奇奇怪怪的联想，并亲自在黑市下单找五条家麻烦的想法。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原本的目的进展缓慢，非臣莪术还是像以前那样防备着他，在稚嫩的伪装下像是海绵一样吸取着外界的知识，只表现出来他想露出的部分。
但是小鬼就是小鬼，心智的不成熟和阅历的不足让加茂平发现了他想藏起来的东西。
应该说不愧是以前的神器吗？就算没有记忆也能凭着本能复制所见过的一切。
加茂平回忆起见过的前几天见过的那一幕，白天的小鬼还像是一个小脑发育不全一样连基本的平衡都不能做到，掐着他忍受的极限在地上摔个不停。可到了晚上就成功将所教的动作完美复制了一遍。
处于那种状态的非臣莪术更趋向于咒灵的一面，一段时间没见过的非人感再次包裹了他。加茂平猜测复制的天赋大概就是他作为咒灵时的能力，既然动作可以复制，那么术式呢？
他想到了前些天见到的一个拥有咒灵操术的小鬼，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
可惜的是最近便宜学生的感情越来越趋近于人了。
他想到了千年前千镜诞生的原因——作为本体的八咫镜被摧毁。
现在八咫镜化为了咒灵，自然也没有第二块镜子可以让他砸，但是像是上天都在帮他，身为人类的千镜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在咒术意义上被判定为同一个人，那么按理说半身的死亡确实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前几天有几年没见过的里梅又发来了联系，对他来说合作对象自然是越多越好，在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冲突之前，加茂平不想错过每一个助力。
这样在这里呆着的日子就不会太久了。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学生，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为同伴，就让老师离开前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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