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人的名字,年龄,身份背景,家庭住址,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但他就是要听陆景辞亲口说出来。

  “小辞,他是谁?”

  “……”

  陆景辞犹豫了一下,道,

  “程之时……”

  “程,之,时……”

  陆屿川学着念了一次,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中流出。

  “你们关系很好吗?”

  关系好吗?

  陆景辞想,在那两年里除了书籍外他唯一接触的多的就是程之时,他们是朋友,但又算不上有多么要好的关系……

  “是朋友。”

  陆景辞认真道。

  “朋友?”

  尾音微微上挑,意为询问。

  “什么样的朋友,会那般穷追不舍……”

  甚至还妄想扣押他……

  至此,陆景辞终于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他努力侧头,看向陆屿川。

  对方长了一张完美的脸,完美到不论看多少次依旧会心动的程度。

  愣神不过一瞬,陆景辞浅声道,

  “他惹你生气了?”

  “……”

  “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景辞表情淡然,但听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程之时还小,说话的时候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事实上陆景辞之所以道歉是因为担心程之时可能不仅仅只是嘴上不够尊重,或许还想利用自己在警局的身份追问陆屿川。

  而今听陆屿川提起,陆景辞心下叹气。

  他应该一离开就跟程之时说一声的,毕竟知道那孩子是个急性子,找不到自己肯定会着急。

  “你替他向我道歉?”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陆屿川半眯着眼,瞳孔幽深,唇角微扬,只不过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他语气轻快。

  “你以什么身份替他向我道歉呢?”

  好像……说错话了……

  陆景辞或许不够了解陆屿川,但就像他相信陆屿川一样,他能够感受到这双满含笑意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

  “作为朋友。”

  陆景辞轻声道,

  “他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会追问你。”

  “担心……”

  陆屿川轻轻哼吟,他垂眸扫了眼陆景辞怀里的猫,伸手过去逗弄,嘴上悠悠道,

  “那你呢?你担心他吗?”

  陆景辞眨了眨眼,

  “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以我的能力,让一个偏远乡镇的没有背景的小警察从警队除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陆屿川表情温柔,定定的看着陆景辞,不肯放过这张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所以,你担心他吗?”

  想象中的慌乱并没有出现,陆景辞连眼神都没有改变。

  “不担心。”

  他垂眸看向怀中被逗弄的厌烦了准备哈气的豆包,侧身从陆屿川怀里躲开,边走去阳台边安抚的摸了摸豆包的脑袋。

  叮铃叮铃,脚踝处铃铛叮叮作响。

  陆屿川跟着陆景辞走去阳台,视线不自觉落到那纤细的脚踝处,黑与白,金色摇曳,清脆悦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儿上。

  见陆景辞坐在地毯上,他也跟着坐下。

  “你们不是朋友吗?他担心你担心的整天守在书屋门口,而现在你却不担心他的工作?”

  陆景辞把豆包放下,豆包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躺在他方才躺的地方,晒太阳。

  “你不会那么做。”

  陆景辞抬眸看向陆屿川,道,

  “你不会让他丢了工作的。”

  他的眼睛太过干净,纯洁,毫无瑕疵,像是能探进人心深处最黑暗的地方,陆屿川眸色微暗。

  “怎么不会。”

  他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到陆景辞的脚踝,黑色的皮圈下单挂着金色的铃铛,愈发魅人。

  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铃铛,随即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在此之前,你有想过自己会戴上这个吗?”

  陆景辞沉默,陆屿川也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道,

  “你并不了解我……”

  就像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做的一切……

  “你是陆屿川。”

  “……”

  陆屿川抬眸,陆景辞看着他,目光没有一丝闪躲。

  “因为你是陆屿川。”

  不知这句话是在回答那句你不会还是不了解,陆屿川怔怔的看着陆景辞,对方说过之后便移开视线,看向旁边舒服的打滚的豆包。

  “豆包。”

  陆景辞摸了摸豆包的肚子,发现这只狸花猫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有什么不妥,它肚子上的肉没少。

  听到他的声音,豆包舒服的直哼哼,尾巴甩来甩去,不小心扫到一只玩偶,玩偶倒下,啪叽砸到豆包尾巴上,把豆包吓得咻的翻过身,毛都要竖起来了。

  陆景辞本来正在摸豆包的肚子,豆包突然翻身,他躲闪不及,手被豆包的爪子划了一下。

  陆景辞还没开口,下一秒便视线调转,整个人腾空而起。

  陆屿川抱着他快步走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抓住陆景辞的手放到水流之下,冲洗那片发红的地方。

  “没破……”

  陆景辞小声道,他在的时候豆包有按时打针,身上没有疾病,他才离开没多久,没事的。

  陆屿川嗯了一声,继续抓着陆景辞的手冲洗。

  一直冲了有将近十分钟,陆屿川才关上水龙头,抽出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抓住陆景辞的手,一点点将其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放过。

  宽厚的大手抓着那柔软的小手,许是因为身高原因,错了一个骨节。

  陆景辞呆呆的看着,在陆屿川摊开手时睫毛轻颤,学着对方的动作摊开手,把手放上,掌心相贴。

  “……”

  陆屿川动作微顿,抬眸看向陆景辞,与那双澄澈的眸子相视,干净又漂亮,是这世上最纯洁的宝石。

  他弯腰,将陆景辞抱起,走出卫生间,而后将其放到床上,自己则半蹲下身,抓住陆景辞微凉的手。

  “疼吗?”

  陆景辞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同样在水下冲了这么久,怎么陆屿川的手还是热的……

  陆景辞想不明白,在他点头后,陆屿川便冲着那尚且带着些许痕迹的地方吹了口气。

  “现在呢?”

  “不疼了。”

  陆屿川没有动,只抬了抬眸,定定的看着他。

  在陆景辞疑惑之时,陆屿川握着他的手腕,反手掌心向上,低头吻了上去。

  痒痒的。

  陆景辞下意识缩了缩手,被对方拽着,没能挣脱。

  掌心,指尖,手腕,亲吻一寸寸游移,陆屿川眼角微微挑起,半眯着眼,不知是在同陆景辞讲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是我……”

  陆景辞并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随即整个人便被掀至床榻。

  “……!”

  视线调转,陆景辞仰面朝上,原本平稳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陆屿川直起身,垂眸向下,眼尾轻佻,带着一丝慵懒与邪魅,他单手握着那纤细的脚踝,眯起眼睛。

  漆黑的眸子在正午阳光的下也依旧如深渊一般,性感的薄唇微启,侧头咬住那金色的铃铛。

  “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