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万人嫌放弃修仙了>第65章

  刚开始学炼丹的时候,我总把为什么三个字挂在嘴边,师尊告诉我,这世间一切的问题都是有答案的,他可以帮我找,但最好是我自己找,

  我记住了这句话,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我懒得去找了,我找累了。

  反正他只知道我是对不起他心上人的坏蛋,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

  就算知道了,大约也不会在意。

  所以这个答案,有或者没有,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分别。

  从替他送药被追杀到现在,连番遭遇的种种似乎终于积攒到我能忍受的极限,我压不住了,便只能看着它们如洪水般奔涌而出。

  它们没有任何目的,也无意搅乱沿途的风景,只是不管不顾地向前奔涌,等流干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我运起灵力抹掉了眼中的泪痕,虽然手指有些发颤,但掩在袖中并不明显。

  衍最似乎察觉到什么,脚下微微一动:“嫌我说错了?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私奔啊,”我将垂落在额前的乌发撩开,若无其事道,“你那么着紧你的闻师弟,想必应该会来参加我们的结契大典吧,那礼金你可得给足了,我们只要最好的和最贵的。”

  几个随侍纷纷变了脸色,我不等他们发问,直接将话挑明了:“本少主没开玩笑,等到了镜洲我自会去向衍夫人请辞,然后和闻山羽回碧洲成亲。”

  “啊,这么看来,留给你准备礼金的时间不多了哦。”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我和衍最能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注视着对方,所以我不瞪他,不对他翻白眼,而是笑了起来,是他曾经教过我的最符合世家大族之礼的笑容。

  虽然笑意触不到眼底。

  我想转身往回走,衍最却道:“站住。”

  “还有事?”

  “……”

  他又沉默下去,我嗤笑一声,忽然就想让客栈老板给他送一盘鸭舌过来。

  没等我真的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遗阙便闪身出现在我面前,抬手将我一抱,完全扣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哪位?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我们家央央是想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图谋不轨吧,”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用十分轻佻的语气开口,“哇,你们人多,我好害怕哦。”

  我微微仰头,只能看到他被墨色发丝掩盖的半个耳朵尖,身体本能地挣了挣,仍无法适应这个蛇妖冰凉的怀抱,但想到衍最还在身后看我,便克制住自己,由着他继续耍流氓。

  衍最的声音听起来更阴沉了几分:“你家?”

  遗阙哼笑起来,漫不经心似的:“是啊,央央没跟你说吗,他要和我回碧洲成亲呢。”

  周围接连传来几道饱含震惊的吸气声,我知道他是听见了我们刚才的对话,所以故意出来拆我的台。

  而且他明明认识衍最,还非要装得第一次见他的样子,真是太幼稚了。

  不仅幼稚,小动作还很多,他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头发,手上力度轻柔得若有似无,但我原本紧绷的肩背却稍稍放松了下来。

  “乐集央!”

  衍最拔高了声音唤我,我从未听过他用这样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你不是和闻山羽私奔出来的吗!那他呢,他又是谁?!”

  “你……”那声音忽然顿住,扯出几声嘶哑的低咳,再开口时,音调已变得无比陌生,“你究竟在背着我们婚约的时候,还勾搭了多少男人?”

  我真想回头看看衍最此时的脸色,但遗阙突然用力起来,把我抱得很紧,我没法动弹,便干脆就这样答道:“不知道啊,数不清了吧。”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里,许许多多的凡人驻足观望,围着我们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我的情绪似乎以一种比我想象中还要快的速度流干了,胸腔里空荡荡的,他的质问就在那空旷的血肉里一遍遍回响,吵得我想捂住耳朵,又想不管不顾地大吼起来,吼出我日复一日积累的怨言。

  好吧,那就不管不顾吧。

  反正本少主的面子已经丢干净了,索性直接豁出去,把衍家的山巅月也扯下这趟浑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勾搭呢?”

  我主动抬起双臂,攀上遗阙的脖子,做出暧昧亲昵的姿势:“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啊,闻山羽对我那么好,一心一意听我的,我若想要,他连命都肯给我,我很难不喜欢他吧?”

  “还有这位,跟你介绍一下,他叫遗阙,”我将遗阙的鬓发掖到耳后,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指腹在他唇边轻轻摩挲,“你看看他这张脸,寻遍五洲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好看的了对不对?”

  越说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了,我第一次认真端详遗阙的模样,而他低垂的睫羽助长了眼中的暗流,含笑看着我时,眼底的温情真假难辨。

  “所以,跟他们比起来,你觉得你又有多大的魅力,能叫本少主心甘情愿吊死在你这里?”

  “更遑论你早就起了私心,满眼都只装着你的好师弟闻山羽。可怎么办呢?闻山羽喜欢的人是我啊,衍最,你要跟我抢吗?”

  我用拇指点着遗阙的下巴,他顺着我的力道抬头,雪白修长的脖颈不再被下颌的阴影所遮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微突的喉结似是被拉拽着向上收缩,皮肉绷紧了,似颤非颤地抖了抖,再如抵达了一场美梦般,化了雪,飘飘欲仙地落下。

  他只是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而,当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妖性时,这绝俗精致的容貌所带来的脆弱就会格外惹眼。

  遗阙这样配合,也使我昨天咬在他脖子上的印记暴露得更加明显,我没有辜负他的表演,亦或者,我要向衍最证明我的心口如一,所以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亲了上去,用生涩的舔舐和亲吻覆盖了咬痕。

  他与我紧紧相拥,闭上了双眼。

  耳朵似乎有点红了。

  衍最重重地咳嗽起来,爆裂的气流中隐隐夹带着些许粘稠的杂音,尾调被撕扯得越发厉害,他的喉咙犹如被炽火烙下了不可复原的痛伤,声嘶力竭地咳了一阵,就很快地虚弱下去。

  到底相识多年,我想到他为了出来找闻山羽把自己折腾得快要走火入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我建议你趁早放弃吧,还有,闻山羽已经回去了,或许比我们还先到镜洲,不用你在这没头没尾地找。”

  “又或者说,你就是故意想用一场苦肉计,向他展示你的真心?”我摇了摇头,道,“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因为他是我的。”

  即便我自己也唾弃这样,把一颗真心攥在手中当做获胜者炫耀的资本,我也还是要说。

  因为你这目下无尘的衍家少主第一次动心,却看上了一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我和我那乱七八糟的感情,至今没能理出一个有头有尾的答案,可衍最,绕是你满口天道至理,却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诉诸于口,你又比我强上几分呢?

  身后是死寂的,没有半点回应,我的手指蜷在袖中,抬起的脚尖终于还是落下。

  一步接着一步,越走越远。

  我也没有回头。

  婚约作废,而我之所以还要赶去镜洲,也不过是想跟衍夫人道别罢了。

  ……是的,我只是舍不得她而已。

  遗阙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他收敛了常常挂在脸上的轻佻笑容,表情阴沉沉的。

  不知走出多久,他忽然道:“央央,我很失望,我在你身上闻到难闻的味道了。”

  “你闻错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闻错,我是猜错了,”遗阙道,“原来你真的没有为我吃过醋啊,人类吃醋的时候,真是比妖族还会骗人呢。”

  “闭嘴,”我加快了步伐,“我说你闻错了,你就是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