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万人嫌放弃修仙了>第25章

  他颊边还黏着被盛决一剑削散的发丝,身上沾的落灰枯叶都不曾打理,目光也黯淡极了,这副模样落在我眼中,倒像他也在幻境里历了一劫似的。

  可经过刚才的那番纠缠变故,我已身心俱疲,甚至不愿责问他是否与那险恶的幻境有关,只是恹恹地朝他一瞥:“你若没什么要说的,就别耽误我时间了,本少主急着赶回碧洲,恕不奉陪。”

  既然幻境解除了,以盛决的本事想必也碰不到什么危险,用不着我替他操心。

  我反倒要担心一下我自己,路上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回得了家。

  “就这样回去吗?”闻山羽缓缓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才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安全无害,他伸手摸向我的颈侧,手臂的每一分移动都是慢的,但又仿佛臂弯系着什么重抵千钧的东西,令他不得不慢。

  待那冰凉的指尖点在我领口上方,闻山羽低声道:“他可真该死啊,把你弄成这样,都不知替你遮上一遮。”

  我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丹药只能消除身体的疲惫不适,却无法抹去皮肤上这些暧昧的印记,再加上我起床后忙着和盛决斗气,没留神衣服系得松散了些,就将这领口的红痕暴露无遗了。

  不过,他能看见的也就是区区几点吻痕罢了,又不是将我和盛决一夜风流后反目成仇的好戏从头看到了尾,我心里连个羞惭的影子都找不到,只背过身去,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整理衣服。

  而我的漠然倒像是给他添了几重新的刺激,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仿佛深深抑遏着什么:“那个混蛋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他虽主动坐实了这场幻境与他有关,但我已不想再多费心力计较,便潦草地回道:“与你无关,左右你都是想羞辱我,我如今这副模样也够你笑的了吧。”

  是他把我拉入幻境,是他害得我和盛决反目成仇,我若要出气,是该指着他破口大骂,甚至拔剑刺在他身上,用他的痛和血来泄我心头之愤。

  可我却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嗓音静得没有一丝波折:“你既这般恨我,那专心恨我一个就够了,别再把盛决扯进来,否则当心他领着烈洲一众高手喂你千八百个剑阵,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倘若是我更想杀了他呢,”这句话入耳是轻飘飘的,只在某几个字的咬音上有些细微的变调,像软刺一样勾住了我,“倘若是我,非常非常想要他去死呢?”

  鼻端忽然嗅到一丝血腥味,我回首看去,却见闻山羽手握一柄短刀,锋锐的刃尖在身体里反复切割,仿佛是要用它去一个怎么都找不回来的答案:“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他死罢了,但是不行,已经不能动他了……”

  对上我沉凝的目光,他竟还微微一笑,将血刃拔出,我眼看着他的伤口正要痊愈,他却又以同样的姿势贯穿了自己:“因为我来晚了,所以他必须活着,放心吧央央,我以后连他的一根头发都不会碰了……”

  我被他那笑容中的惨淡所惊住,眼前猝然闪过几幅褪色的画面,画面中的闻山羽同样身披鲜血,却只是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响在我耳畔的声音也温温柔柔——

  “央央说话算话吗?待我把这枚种子养到开花,我们便敬告天地成亲,做一生一世永不分开的伴侣……”

  鲜血顺着刃尖滴落而下,我定定看着他递来的短刀,看着刀尖上那粒赤红的种子,缓缓绽开了一朵盛放的雪昙花。

  “央央,你还记得吗它吗?你看,它开花了,这三年你昏睡的时候,我一直把它养得很好。”

  闻山羽的目光郁黯到极点,他把自己伤成这样似乎都感觉不到痛,可我只是稍一避开他的视线,他就将眉头拧起,忍得红了眼睛:“我来晚了,我知道错了,那你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才肯想起我呢?”

  想起他?为什么要想起他?我明明都记得啊,我记得他身怀异术,手段奇诡,如今他一身足可见骨的伤口都在飞速愈合,这正可说明他体质不似人修,极可能非我族类,我这些年厌他防他,防得一点错都没有。

  我使劲儿逼着自己去想他做了多少欺人的坏事,又想他那诸多邪门歪道的术法,可原本足以叫我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种种,此刻却单薄得连一阵风都经不住。

  只心跳一急,呼吸一乱,那些过往就如云烟般散净了,唯有他从心尖里生挖出这朵雪昙花,柔韧而不可摧折地立在我眼前。

  “这是……什么?”

  我不错眼地看着它,几乎要被那柔嫩至极的花瓣刺痛了,它饱吸着心头血盛开,残忍而不自知地摇曳着,晃得我眼前渐渐模糊,更叫我恍恍不知身在何处。

  可我就算再怎么恍惚,也不会认不出来,那朵雪昙花上漫溢着的是属于我的灵力,而我无法将那份力量唤回,则是因为它早已同另一个人的力量紧紧缠绕着,浑如一体了。

  本是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所产生的彼此互斥的灵力,此刻却亲密得难分难舍,仿佛我与那灵力的主人也该是如此亲近的关系,形影相携,唇齿相依。

  “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