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玄只觉得自己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向一处涌了过去。
看着连楚荆的眼神愈发晦暗不明起来, 语气都是明目张胆的期待:
“那公子想让阿容护到哪儿?”
连楚荆乜了他一眼,像是完全没看懂对方眼里沸腾的欲.望,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没接下这个话茬儿。
四目相对,眼神间尽是暧.昧, 拉扯间生出几丝甜腻来。
连楚荆的长相中仿佛自带的清冷矜贵, 此时唇角的微微勾起却又像是雪中盛放的红梅, 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赵景玄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下一刻领子便突然一紧。
和连楚荆在一起, 他的反应总是会莫名迟钝, 等他回神,两人已经双双倒在了榻上。
赵景玄头被撞得有些晕, 心却止不住砰砰直跳。
他看着身侧人美好的肩颈线条吞咽了声口水, 就在他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头顶却突然暗了下去。
他一愣,才意识到是对方将被子盖在了他头上。
连楚荆的声音满是得意的笑意,一下按住了他胡乱挣扎的手:
“不是要替我暖床?眼下便是给你的机会……”
连楚荆这句仿佛没有别的意思, 听在赵景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说完这句, 连楚荆便翻身躺好闭上了眼,俨然一副要好好休息的样子。
肉到嘴边却咬不下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身边人逐渐均匀的呼吸像是一簇小火苗,让他的心不上不下地始终不断煎熬着,抓心挠肝。
连楚荆感受着身边人不断翻腾,却又小心翼翼不敢吵醒他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
本只是逗对方玩玩儿,谁承想这一闭眼还真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一夜无梦的好眠, 意识逐渐回笼,连楚荆微微动了动, 莫名觉得有什么压在身上。
他有些不耐地半眯着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一双熬得微红,眼下尽是青黑的眼。
这双眼的主人见他睁开眼,显现出几分慌乱来,环抱着他的手却还放肆地搭在他身上。
连楚荆平时总是有些起床气,昨夜难得睡个好觉,见对方这样子倒也不恼,甚至一想到对方或许这样熬了半夜,他忍不住勾唇:
“你倒是大胆,就这样抱着……也不怕我生气?”
连楚荆平日的声音也总是冷的,此时刚刚睡醒却带上难得的慵懒,这样质问的话也听不出多少威胁来。
落在赵景玄耳朵里,反倒更像只小猫微微勾起的爪子,在他心间抓了一道又一道,有些微微的疼,但更多的还是痒。
顺带着将一晚上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火也勾了起来。
赵景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上青筋凸起:“公子若是生气,便罚我吧……”
连楚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目光落在了对方抱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嘴上说着讨罚,心中却半点不知错……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然而今天还有正事儿,他也懒得再和对方玩闹下去:
“罚你?你身上还带着伤,还是先把这破烂身子养好吧。”
赵景玄还想再说些什么,连楚荆手一动,便又将被子蒙在了他脸上。
耳边传来些窸窣的穿衣声,等他将被子扯下来时,连楚荆已经换好了衣服将自己捂得严实,什么也没露出来。
他有些失望:“公子刚刚说要办正事,究竟是什么?”
连楚荆没理他,只勾勾手示意他过去,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前些日子,我跟徐德胜要玲珑入大衍宗前的卷宗,本意是想从中摸摸这个大衍宗真正宗主的底,然而你看……”
赵景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修长的玉指点在泛黄的卷宗上,愈发显得白皙。
“一天…大衍宗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卷宗竟只要一天便到了我手里,真不知是该夸一句效率惊人,还是早就准备好了等着我呢……”
若真有这效率也罢了,但若是备着等着他,他不得不说,这背后之人不仅心思缜密,更是将他的心思琢磨了个透。
可若真是如此,那大衍宗的事情,将会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见赵景玄迟迟没说话,眼睛仍专注盯着卷宗,连楚荆微微挑眉,不知对方什么时候这样上心了。
然而顺着对方的目光,他才意识到对方看的根本不是卷宗……而是他的手。
“好看吗?”
连楚荆的突然开口让赵景玄始料未及,他不知想起些什么,下意识道:“好看。”
手指好看,人更好看……
赵景玄这话说的旖.旎,任连楚荆原先没那个心思,也想起了那天,这根手指游走在对方口齿间的触感。
软软的,滑滑的……
当时只觉得戏弄对方有趣,现在想来,他却莫名有些脸热,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有了这一出,赵景玄怕逼紧了连楚荆会真的生气,也不再闹着玩儿,伸手过去捻了捻那发黄的卷宗。
“怎么,有什么发现?”
“发黄泛霉,都是刻意做旧,最远不超过一年……看来玲珑的身份的确有问题。”
连楚荆点点头:“另外,纸我派人查过了,是文清阁。”
文清阁不算是江宁城内最有名的纸铺,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嫌他家的纸张掉价,不屑于购买。
但由于其价格公道物美价廉,因此很受底层寒门的欢迎。
赵景玄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大衍宗最大的收入源头来自于百姓的入宗费用,还经常暗地里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为了省钱买文清阁的纸应当是说不过去。”
连楚荆没说话,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的意思是……”
“不是因为省钱才买这种纸,那就是为了掩饰身份,或者……因为所处环境到处是这种纸,怕人生疑,因此随手拿了这纸来伪造卷宗。”
而身处环境到处是这样便宜的纸张,意味着对方并不铺张,甚至现在正以非常不起眼的身份隐藏在江宁城内。
张牙舞爪并不让人害怕,悄悄蛰伏随时准备一口咬断敌人的咽喉才令人胆战心惊。
更何况,连楚荆根本想不到这位隐藏至深的宗主要做什么。
一般山寨的建立,归根结底,不过两点——为争权保命,为夺财劫富。
就像离云寨的建立,最初是鲁绍为了逃避官兵的追杀。而后来,日子好了,他们一家的日子也富硕起来,奸淫掳掠无所不做。
——当然这也让他的势力的介入有了燙淉可乘之机。
可这位宗主辛辛苦苦将大衍宗建立起来,却并不想着回来享福,而是继续呆在江宁城内,过着普通的生活。
这让连楚荆忍不住想,对方究竟是在下多大一盘棋……
上到时刻准备着玲珑身份的卷宗,推徐德胜出来做出头鸟,下到纸张的做旧,身份的掩饰。
都不难看出,大衍宗宗主谨慎又高明……可让连楚荆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些。
那个长相与他十分相似,身世又有异的玲珑,实在太诡异了。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真的会如此相似吗?真的是巧合吗?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连楚荆却愈发坚信,这事绝对和赵景玄没关系,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是松了口气。
想起赵景玄,他却又头疼起来,他算算日子,乱浮生就要发作了……
连楚荆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抬头才想起来眼前人还只穿着一身中衣。
他随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扯了件衣服扔过去,赵景玄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件粗布麻衣。
赵景玄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解开了扣子。
他倒也不避讳,就这么大剌剌地将衣服解开,精瘦的腰直白得晃眼,叫刚心不在焉喝了口水的连楚荆一下就将嘴里那口水喷了出来。
赵景玄心中暗笑,只觉得终于将昨晚一夜未眠的郁气纾解了一些,脸上却挂着担忧,朝着连楚荆走去:“公子没事吧……”
这不走倒还好,一走过去,敞开的衣襟随风飘摇,直将连楚荆的脸都包了进去。
琥珀的木香味随着赵景玄身上的蒸腾的热气毫不避讳地钻进鼻子里,连楚荆刚刚咳嗽得通红的脸更红了起来。
他脸上烧得厉害,只得不自在地伸出手将对方敞开的衣服拉上,咬牙道:“快穿上!”
他算是发现了,他若是百年的狐狸,赵景玄就是千年的妲己。
两人你来我回逗弄对方,却是谁也不输了谁。
连楚荆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或许是男人天生的胜负欲作祟,他脸上虽还烫着,心里却想着怎么也要扳回一局。
两人磨蹭了许久才换好了衣服,赵景玄这才发现连楚荆穿的虽说比他稍稍好一些,衣装却也是十足的穷酸书生打扮。
然而衣服虽说寒酸,连楚荆也早在进大衍宗之前就将自己的面容稍稍做了些改变,却仍是抵不住他身上那股怎么也遮掩不住的贵气。
连楚荆感受到那直勾勾的眼神,乜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行了,现在去办正事儿了。”
赵景玄闻言点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自住处一路走到了后山,一路上都没碰上什么人。
见这情形,赵景玄多少也猜到了些什么:“是江宁城要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