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蝉噪聒耳,鸣声阵阵。宋伯元抬头去看,已过了花季的桃花树,还是依然挺拔茂盛。
夜风徐徐而过,她忽地打了个喷嚏。
她放开景黛冷若冰块的手,头朝前探了一下,景黛头枕着藤椅的把手,竟就这么入睡了。
宋伯元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她一方面觉得景黛可怕,一方面又觉得景黛可爱。可怕的是她杀人不眨眼,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可爱的是,可爱有什么好说的?可爱就是可爱。
她从藤椅边的石台上站起身,先动了动脖子,又两手相交使劲儿抻了抻手臂。
回过头来,看着藤椅里那蜷缩成一小团的景黛,屏住呼吸,一手架到她瘦弱的膝盖处,一手揽在景黛的后颈。稍一使力,景黛整个人就被她腾空抱起。太轻了,显得她之前的热身都那么可笑。轻得不像成年女娘该有的体重,更像一个七八岁的小童。
嗖然,一枚箭矢擦着她的脸划过,又直不愣登地插入身旁的树干。宋伯元才顿悟,那个“们”是什么意思。
她对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又大步流星地用肩膀撞开厢房的门。
景黛似有觉察,她微睁了睁眼, 第一反应是两手架在宋伯元的肩膀,夹紧了宋伯元的脖子。
“不是这间,出门右拐。”
宋伯元吓了一跳,头微偏,看向身上的景黛。她还是闭着眼,满脸的恬静淡然。有根儿不听话的发丝挡在她唇上,宋伯元没有空余的手帮她拨开,只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听话的走出那间屋子,出门右拐,映入眼帘的是一长片的连瓦屋,屋后有一高阁,高阁外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园。
宋伯元不知道该去哪边,只能轻声叫醒她:“姐姐,之后该怎么走?”
景黛睁了眼,先是看宋伯元的眼睛,才笑道:“你觉得呢?”
宋伯元站定,她就那么抱着景黛,不说话也不动。
景黛这才笑着轻起檀口:“西侧第二间。”
“这间是姐姐真的在住的卧房还是骗人用的幌子?”宋伯元虽往那个方向走着,却还是怀疑地问。
景黛头往里靠了靠,似在逃避问题又或者只是在嫌宋伯元吵。
景家太大了,好在景黛够轻。
她终于撞开房门,走到围着帷幔的床边。
景黛却不放手,她就窝在宋伯元的怀里,不睁眼也不说话。
宋伯元仔细看她,两人近到她连景黛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绺挡在唇上的发丝慢慢的变成了一束,像一条黑丝带般盖满景黛的半张脸。
窗外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给那浓密卷翘的睫毛留下一小块儿的扇形阴影。她突然动了动,清秀而诱人的嘴唇差点擦过宋伯元的脸,她说:“你身上真热,不像我,常年冰冰凉凉的。”
她放了手,宋伯元顺势把她放到那堆满褥子的床上。
景黛懒散的微抬睫毛,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宋伯元:“你回家小心些。”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怎么那么像威胁呢?宋伯元也没管什么礼节,反正景黛在她心里是个大骗子,她径直坐在了景黛身边,伸长手臂抓了她皓白细弱的手腕,凑近了问她:“什么意思?”
景黛弯了眉眼,自己靠过去,将头搭在宋伯元的胸前,一声一声细弱蚊蝇地说:“威胁你,让你怕我。”
宋伯元看她那副软成一滩水的样子,实在夸不出景黛磊落。
眼看着景黛的头越来越沉,宋伯元急道:“姐姐,姐姐别睡,我和姐姐商量件事。”
“好啊,”景黛突然抬起了头,“你把衣裳脱了让姐姐看看,你说什么姐姐都答应你。”
“?”宋伯元无声地向后仰,眼里满是惊恐。
“逗你的。”景黛又说,她自己整理了头发,将那绺不听话的发丝利落地别到了耳后。
“你说吧,我听着呢。”她坐得稍微端正了些。
“我想趁着赐婚的旨意还未下达,提前带姐姐去看看奶奶,不然等旨意到了,你我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我奶奶,姐姐应该知道吧?”宋伯元试探性地问。
“国夫人?”
“是。”
“全天下的人记不得她的名字都没关系,唯独我不行。李清灼将军,她是前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剑指八关的女将,她出身将门,亦是我皇兄最敬佩的女人。当年国夫人要不是怀了你父亲回了汴京,没准儿现在大梁已经收复了青庐坝,大军驻扎青文关,哪容得那些胡人在边境线骚扰百姓。”
宋伯元完全不知道这一茬,从小到大也没人提过,圣人夸奶奶的话也只是说她嫁了个好丈夫生了个好儿子,从没有人说过奶奶竟有这样难凉热血巾帼不让须眉的前半生。听景黛这么一说,她立刻瞪大了眼:“你说的真是我祖母?”
景黛小声的笑,笑着笑着,却越来越大声,“宋伯元,连你都不知道,我真该为李清灼将军感到寒心。”
她虽大名叫了奶奶,却不让人觉得无礼僭越,只会让人共情她是真的由衷敬佩女将。
眼看着她笑的越来越癫狂,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咳嗽。她紧绷身体弓成虾米状,像是随时要力竭而亡。宋伯元忙伸出手去轻拍了拍她的背,“姐姐,你还好吗?”
景黛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终于恢复了一丝气力,她对宋伯元虚弱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日记得来接我。”
“那我,要小心吗?”宋伯元小心翼翼地问。
景黛“扑哧”一声笑了,“好好待我,我保你此生富贵无虞。”
“公主都是这样明面上威胁人的吗?”宋伯元想逗逗她,说着说着又靠近她一分。
“是,我不威胁你的时候你就该想想怎么保命了。”景黛很直白地看向她,又说:“走之前帮我将地灯燃上。”
“姐姐怕黑?我六岁就不怕了,当年小叶…”
宋伯元还没说完,景黛沉声打断她,“杀了太多人,怕人夜间来找。”
宋伯元立刻噤声,在怀里掏了打火石默默点上了灯,小步挪腾着倒退出了屋子。
合上房门的一刹那,宋伯元后怕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走出院落赶忙去叫小黑:“小黑?小黑,你死哪儿去了?”
刚过一道拱门,宋伯元听到一声细细弱弱的“公子,救我。”
宋伯元回头,发现小黑被人五花大绑的吊在了树上,树底下站了王姑。
宋伯元抬手指了指小黑,“王姑这是来的哪一出?”
王姑这才不痛不快地割断了身旁的绳索,小黑应声被摔了个七零八落。
“抱歉,是我的主意。”王姑光明磊落地看向宋伯元:“我们小姐病弱之躯,国舅爷不光不体谅,还缠着小姐玩闹,这是对国舅爷的惩罚。就算国舅爷告状告到小姐那里,老奴也是不怕的。”
宋伯元心想,您就别演了,还告状,你们小姐不杀了我已经是仁慈宽厚了。
她挺直腰板咳了咳:“她,晚上都自己睡?”
王姑一脸莫名:“不然呢?您自己脏也别那么臆想别人啊。”
宋伯元完全忽略了王姑对她的误解,像是自己知道了大秘密就立刻想要显摆似的,突然翘起唇角问道:“你不知道她怕黑吧?”
王姑对她这行为却嗤之以鼻,“小姐不是怕黑,是夜间总睡不安稳,只能端着书看一会儿再睡一会儿,一直就这么过来的。所以我才说,国舅爷这行为不妥。”
宋伯元提眉,“她又骗我!”
小黑在地上哀嚎:“公子?救我啊。”
宋伯元忙过去,麻利地解了小黑身上的麻绳,对王姑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和你们小姐已经达成了共识。我想趁着旨意未到,明日带你们小姐去我家见见我祖母,你们小姐同意了,王姑也早点歇息吧。”
王姑刚应了声,宋伯元突然问她:“上边儿趴着几个人啊?都在哪儿趴着呢?”
王姑直接转了个身,走了。
宋伯元和小黑相视一笑。
小黑扔了手上的麻绳,贱兮兮地靠过去:“公子,你还真是捡到宝了,咱们大娘子也太美了吧,比五殿下,不,比公子你还漂亮。”
宋伯元不服,自己缕了头发凹了个造型问小黑:“这回呢?”
小黑垂头,顾左右而言他道:“快回吧,被老祖宗发现咱们偷跑出来,会挨手板儿的。”
宋伯元跳起来打了他头一下,“呸,你懂什么是美。”
翌日,朝堂之上,宇文武盛提着他还未结痂的手,手握东宫之箭跪在大殿外鸣冤。
宇文昌路过他的时候,恨不得抽他两嘴巴。
“你能不能不含口喷人?父皇本就够偏向你的了,你还敢把这脏事栽赃到本宫的头上。”
宇文武盛不理他,只高举着那带血的箭矢,笔直地跪着。
宇文广对前日之事有些忌惮,上朝之前特意令风必声找人去朝上走一圈儿。
“兆亲王此时正手握东宫之箭,在殿外跪立鸣冤。”
“东宫之箭?”宇文广蹙眉,“他怎么得到的?这事难道真是昌儿做的?”
风必声垂目,“老奴不知,只是兆王殿下确实伤了手。老奴已遣人出宫去查了,圣人且宽心再等等。”
宇文广在屋内走了几圈,手里常握着的玉石被他一掌拍烂,“不成,风必声,快!这事绝不能是太子做的,朕的太子必须是完美无虞的。”
他两眼发红,又有点发直。紧张得像刚决定扯旗造反的那晚。
那晚,宋尹章带着酒来找他。他还能记得那晚帐篷内的潮味儿,浑身湿哒哒的觉得难受。
他清晰的记得,宋尹章对他说:“我父亲决定反了,我自追随父亲。你呢?”
那刻,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倒流的声音,他想,这是他的机会,是他逆天改命的机会。宋尹章有个好父亲,而自己,自己只是舔着脸拜师的无名小卒,幸得师父关爱也靠他一路精进,才做到如今副将的位置。
若那日,师父死了,文帝死了,镇戊根基尚浅不足为惧,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坐上那个位置?
想得多了,就有些头痛。
朝廷上也不是没有说他上位不正的谏官,他贬了,杀了,却难逃悠悠众口。
太子是他唯一的希望,太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只要他保住他的太子,等太子即位,就无人再敢质疑正统,他,就是正统。
没过多久,风必声回来,对他小声说道:“老奴往外扔了几十只东宫之箭,只要太子殿下咬死了不知,那就是太子詹事监管不利,将东宫陷入危险,实乃不忠不察之罪。”
宇文广终于喘匀了这口气。
距皇宫几百米之外的镇国公府,老太太正抓着宋佰叶的手不住地抖。
宋佰叶顺了顺老太太的背,宽慰她:“奶奶别紧张,嫂嫂又不是吃人的大猫儿。”
奶奶身边的丫头武鸣笑道:“要真是那大猫儿,老祖宗也就不怕了。越是那娇软的,老祖宗越不知如何是好。”
宋佰叶笑笑:“也是,去岁,我和哥哥上山打猎,奶奶也跟着去了,进了猎场没一会儿,回来就满面红光的使人抗回了个狮子。”
李清灼笑骂:“不就是一幼崽,这也值得说上一说了。叶丫头那小嘴儿啊,叭叭的,就没个尽头。”
宋佰叶又说:“奶奶莫慌,我见过嫂嫂了,人生得是国色天香,气质更是清冷决绝,实乃‘哥哥’倒贴了。”她意有所指道。
李清灼狠拍了下宋佰叶的背:“你这丫头,你阿娘自生了你们兄妹二人之后,身体就是每况愈下。元哥儿糟了这病也是可怜,你好好儿的就算是上天对咱们不薄了,往后休要再提。”
宋佰叶立刻接上:“就是有一点,奶奶您得提前知晓,嫂嫂她在娘家过得并不好,并且自幼年就伴有顽疾,身体不大好。”
李清灼刚缓和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诶呦,也不知道元哥儿那‘小子’能不能担了这可怜丫头的一辈子哟。”
宋伯元依老太太的意思穿得特别成熟稳重,一身青色圆领袍,头上还戴了镶有宝石帽顶的缠棕大帽。就连小黑都罕见的戴了金头银角耳幹,头顶簪花小帽。
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见家长,奶奶却还是替她备了厚礼,身后十车皆是奶奶私库所出。
她下了马,规矩送了拜帖。
最后是景卓带人来接了礼,引她入内。
景老太太和景老头一左一右坐在高堂上一脸的审视,即使知道两位不是景黛真正的父母,这架势还是让宋伯元不免的有些紧张。
小黑倒是比她表现得好,拽了礼单子,语句铿锵地念着,像是誓要为国公府争一分面子。
两位也不说话,宋伯元只能暗自抠自己的衣襟子。
景卓亲自给她上了茶,又坐在她身边陪着:“我家二郎昨日病了,恐过了病气给国舅爷,所以今日未至。”
宋伯元冲他笑笑:“无碍无碍。我这次正好带了几味市面上难寻的药材,现在就送去厨房给二哥哥煨上吧。”
座上的“岳丈”终于说话了:“不知国舅爷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啊?”
宋伯元一滞,还是老实的回了:“《弟子经》《大学》《中庸》都涉猎了点儿,但不精。”
景卓看了一眼母亲,替她找补了一句:“虽是入门,但都是典籍,学透了自比那些书呆子强些。”
宋伯元红了脸跟着点了点头。
自打景老头说了第一声后,景老太太连着接上好几句:“国舅爷家的几位贵人姐姐可好相处?我家黛儿身子弱,若是哪一天起不来床漏了给长辈的问安,国舅爷能否替我家黛儿挡上一二?国舅爷身上的功夫如何?何时承爵可有了消息?”
宋伯元的汗自打进来就没停过,也不知是日头突然热起来了,还是景老太太的问题让她难回。
“我家,我家祖母阿娘姐姐妹妹,都是和气的,您可放心。还有,关于爵位,圣人还未下旨,我也不知呢。”
“诶哟,这圣人不能不讲信用,不给你这爵位了吧?”景老太太横眉冷竖。
这话该是僭越的,只是想起奶奶临行前叮嘱她谦卑的话,还是装傻的摇了摇头,“我自不知。”
还未等第二番诘问过来,景黛已华服上身露了面。
她穿绿纱云肩通袖袍,头戴珠翠冠,发间插了一对儿金凤簪。走起路来,冠上的珠结跟着轻摇,这是民间女子最高规格的吉服。
宋伯元忙起身,亲自去迎她,趁着这功夫登时在她耳边轻声抱怨:“岳母问我,何时承爵。你说我哪能知道嘛,我都娶你了,我还承什么爵?”
景黛笑着抽出一锦帕来,轻轻贴在宋伯元大帽下的额间,打着圈儿的擦了擦她的汗。
原还咄咄逼人的景老太太见了这一光景立刻什么也不问了,还亲自张罗了回礼。
宋伯元带着十车礼物来,景家阔绰地还了二十车回去。
轿厢里,宋伯元伸出手去不由分说地将景黛头上的珠翠冠卸了。
王姑轻拦了一下:“国舅爷这是作何?”
“沉啊,你不心疼你们小姐,我可是要疼姐姐的。”说完话,立刻谄媚的对着景黛笑了笑:“是吧?姐姐。”
景黛一根食指抵在了宋伯元靠过来的额头,“你今日给我老实一点,这是我第一次见李清灼将军,还想给将军留点好印象的。”
宋伯元撇嘴,“都是一家人嘛,你且宽心,我祖母最疼小辈了。”
景黛不理她,自顾闭目养神去了。
宋伯元无聊,开了小窗的帘子问小黑:“还有多久能到?”
“就在眼前了,公子。”
尾音刚落了听,轿子就缓慢停下。
宋伯元第一个跳下马车,回首向景黛伸出手去。
景黛紧张地大口呼吸两下,将身旁的珠翠冠戴在头上后,出门将手搭在了宋伯元的手上。
刚要借力下马车,宋伯元突然攥紧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拦腰抱她入了府门。
她红了脸,攥了拳头打了宋伯元的肩膀两下,轻声呼道:“快放我下来!宋伯元,你不想活了吧?”
宋伯元却笑着对身后的祖母道:“姐姐的头冠太重了,问好的话且进了屋再说吧。”
奶奶大笑了一声,拉着宋佰叶的手跟着入了门。
“元哥儿是个疼媳妇儿的呢,看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宋佰叶偷笑,她一个女的疼什么媳妇?
这边宋伯元把景黛抱进屋,轻轻把她放到椅子上,掐腰拿了桌上的凉茶大口喝了后才劝她道:“你莫慌,我奶奶不是那等守旧的人。”
景黛涨红着脸,原准备好的词是半句都没空说。她低下头认真地整理身上的衣裳,妄图在衣着上给将军留下一点儿好印象。
李清灼进了屋,手里早准备好的小玩意儿,立刻搁到景黛手里。
“诶呀,这丫头,生得真俊。快快,坐到奶奶身边儿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景黛无长辈过活了十几年,一朝见了想见的人,连手都不知往哪摆才好。
宋伯元拉了个小板凳到景黛身边,张开手替她卸了冠,随后两手抱着那冠乖巧地坐下了。
李清灼指着宋伯元看向景黛:“这混‘小子’以后若是敢欺负你,只管告诉奶奶,我打折她的腿儿。”又怕这豪迈的话吓坏了小女娘,又轻了声道:“还有,咱们宋家家训就是不纳妾的,你嫁到我们家只管放宽了心,只有你管教元哥儿的,绝没有元哥儿管束你的道理。”
景黛笑了笑,手搭在宋伯元的肩膀上,“国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阿元生得貌美,又愿意接纳我这破败身子,合该我多谢阿元的。”
宋伯元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对着小叶窃窃私语起来:“听听得了,你可千万别信她的鬼话。”
“什么意思?”
宋伯元眼珠一转,对她道:“她是个悍妇,来之前打我了。”
宋佰叶眨巴眨巴眼,又探了头去瞧那瘦的像纸片儿般的人。
“你说什么浑话呢?”
宋伯元叹了口气,“爱信不信,别说我没提醒你,没看我多谄媚呢?”
宋佰叶捂嘴偷笑,“看出你那狗腿子样儿了,奶奶还说,你是个疼媳妇的,可笑死我了。”
“呸,我才不疼她呢,我这是保命,你不懂。”她说完话,将手里抱的珠翠冠搁到桌上,又亲自去倒了热茶放到景黛手里:“别光顾着说话,喝茶。”
宋佰叶仰头:?
李清灼看宋伯元那样,不禁万分感慨,果然孩子要成了亲才算长大。这还没成亲,就知道事事为娘子着想了。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