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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北陆被他惹得心花怒放。
在小丁脑门上啵唧亲一口,怕他害臊,跟小树说:“别吃醋啊,儿子,你小丁哥哥在爸爸心里跟你一样,都是小孩。”
“我不吃醋。”小树嫌他俩羞,“你俩慢慢亲,我去找马奶奶玩。”
小孩撒丫子跑了。
剩下两个大人站在水池边,看着彼此,笑了半天。
星期一早上,付北陆把小树送到学校,就回来开车。
丁清冬把要带的笔和本装进袋子,爬进白色皮卡,抱在胸前。
“东西拿好没有?可别忘了啊。”付北陆给他系上安全带,大掌碰到小腹,嘴角高高抬起来,“真好,肚里有了个小老二。”
“你这话听着像骂人呢。”丁清冬傻乐,“什么小老二。”
“小树是咱俩第一个孩子,这个可不就是老二。”
“那也不能叫小老二,多难听。”
付北陆笑着发动车子,“叫什么都行,你说了算。”
他要送小丁宝贝去上学,早晨特意做了顿挺丰盛的早餐,鸡蛋包子粥,强劝着丁清冬才吃了一小碗。
这一路小丁看着外头,眼睛亮亮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半个小时车程,皮卡停在东湖公共大学门前。
“这边汽车不让进。”付北陆熄火,打开车门,“我看旁边有共享车,我扫一个,载你进去。”
“哪用这么麻烦?才几十米,走进去就行。”
“那怎么行,怀孕初期不能累着,好几十米呢。”
付北陆可不舍得丁清冬受苦。
这头正下载app,一辆奔驰在门前停下,车窗降低一半:“还算准时。上来,去见周校长。”
付北陆听见夏正松声音就烦,没好脸。
胡兰英见小丁站着没动,下车,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真好啊,上学第一天还记得自己笔和本,我们冬冬也是爱学习的小孩。”
丁清冬抿嘴没说话,往付北陆身后躲了躲。
想想,又把自己的袋子拿回来:“我知道在哪,我自己上学。”
“今天第一天。我跟周校长约好了,先带你见一面。”夏正松不想发火,可一见丁清冬这个粘豆包子的德行,语气就没那么柔顺,“赶紧上车,别让周校长等咱们。”
他率先坐进车里。
胡兰英拢了拢外套,也叫丁清冬:“先上车吧,冬冬。我跟你爸爸就带你和周校长见个面,往后上学你自己来,好吗?”
付北陆见丁清冬不愿意,把app下载完:“你们直接去找周校长,让他来广告学院看。我送小丁进去,不劳驾二位麻烦。”
“冬冬是我们的儿子,怎么会麻烦?”胡兰英还是笑,却没推让意思,“东湖公共大学不让外人进,我们提前跟门卫打好招呼,直接能放行。你骑车送也只是送这一小段,到门口还得步行进去,恐怕那才是麻烦。”
不远处,道闸已经上升。
付北陆看门卫冲奔驰摆手,只好哄丁清冬:“你先上车吧,我再想想办法。”
丁清冬跟被送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
虽然不乐意,还是乖乖上车,没给他惹麻烦。
付北陆目送奔驰进入校园,保安卑躬屈膝。
一刹那,手掌忍不住蜷成拳。
当官的就和老百姓这么不一样吗?
规则是一样的,怎么他们就能明目张胆的逾越?
闭了闭眼,他靠在白色皮卡旁抽出一支烟,点燃。
长吸一口。
烟雾缭绕之中,那双眼黑的没了温度。
一而再再而三。
有钱就这么牛逼,可以无视法律、规谈。
他想想自己坐牢那几年,真是他妈的觉得冤。
手机一震。
日历提醒,吴晓蕾今天过生。
付北陆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标注,恍惚中,回到大学毕业那一年。
他在学念书时就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所有老师都说他将来绝对能进国企,干大事业。
付北陆学自动化,别人大学四年吃喝玩乐,把生活费花干,他的四年却读书发明卖出去不少专利。
大学毕业前一个月,他给国建集团投了简历。
三次面试一路绿灯,拿到工程师职位,他就跟老付说搬出来住,离国建近一点。
他租的房子确实离国界很近,算是拆迁区的老楼,像香港棺材房,只不过比那边好一点,1层20来户,全是一间又一间只有十平米还带卫生间的独立分割小房子。
房租一个月400元,而对门住的就是吴晓蕾,比他提前几年毕业的同校学姐。
吴晓蕾是出了名的文科美人,大学选修书法,原本志向是当老师,导师推荐她考研,说能进入书法协会,就能往更高层面走,她便在这儿租了个房子,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练字。
付北陆刚毕业,却在项目上如鱼得水,比其他几个老工程师想法更新。
主管看好他,许多项目都留给他单独承包一部分,他每天下班晚常常吃不上饭,有时候碰上吴晓蕾煮了面,就被她叫过去,刚好能分一碗。
两人同校前后辈,吴晓蕾高他几年,对他也挺照顾。
可共餐两个来月,付北陆偶然被邮递员送错信,才知道吴晓蕾家境贫寒,她妈妈生了她去世,她爸爸是没腿的残疾人,亲戚早跟吴家断了来往,吴晓蕾每个月连伙食费都是靠打工挤出来的钱。
付北陆过意不去,想着按一顿饭二十,每个月给吴晓蕾些钱。
谁知道这天,她突然说自己找到了一位老师,是很厉害的大书法家,只要跟着他学,将来就能通过他进入书法协会,比考研简单。
付北陆觉得不靠谱,提醒吴晓蕾担心被骗。
她去了几次,真的拿了不少钱,说都是那人教她挥毫,然后帮她卖作品赚的,她很感激那个人。
他见吴晓蕾这么高兴,每次又拿很多钱,疑心自己多虑。
当时还想,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愿意做善事的好人。
结果付北陆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吴晓蕾去国贸府半年,突然有一天她衣衫不整地回来,一张脸惨白,见他第一句就是往后再也不学书法了。
门关上,付北陆怎么都敲不开,他守一夜,怕吴晓蕾遇见什么事儿想不开。
第二天她又恢复平静,跟他笑着说没事,昨天差点弄丢钱包,让他别多问。
付北陆被老板赏识,客户钦点他作为下一单的工程师,给了他一个两千万的大项目,算城市桥建。
他做完这个项目就能正式升职为主管。
下班当天高兴,买了菜,拿回去和吴晓蕾庆祝。
刚进走廊就听见她呼救,歇斯底里地大喊,有人强奸。
付北陆扔了菜往她家跑,一脚踹开门,把人揍翻在地。
吴晓蕾胸前一片春光,衣裳被撕开,头发散乱地爬起来缩成一团,哭的没了样子。
付北陆以为这强奸犯是尾随吴晓蕾,恶狠狠揍了他一顿。
这头刚报完警,就见这个人捂着心脏一阵抽搐,像是犯病那般。
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警察来的时候强奸犯已经死了,而他,却因为过失杀人,被定义成了有罪的那个人。
吴晓蕾哭着求警不要带走他,神情中欲言又止。
付北陆当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对他的宣判正式下来,有期徒刑六年,吴晓蕾去牢里看他——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强奸吴晓蕾的那个人,是她异地的男朋友,王晔。
他本不会死,被付北陆揍的那几下心脏病突发。
而当时救心丸就在兜里。
——她明知他有心脏病却故意没说。这才导致原本该成被告的王晔当场升天,见义勇为的付北陆,却成了被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