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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坚持一下吧。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你就能出去。”
“回家吗。”丁清冬问，“是不是能让我回家？”
胡兰英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看着丈夫的私生子，一双眼琢磨不透，神情却很温柔。
片刻，胡兰英说：“你爸爸和我商量了，你年纪太小，还是去上学比较好一点，至少有最基本的文化常识，走到外面不会吃亏，也没人能骗你。”
丁清冬想起付北陆说的那个开豪车的人，眉头一皱。
胡兰英怕他不愿意，说：“其实现代社会无论什么岗位都是需要学历的，你想要赚大钱，就不能一辈子只干理发师，没有前途，对你的人生也没任何意义。”
“我的理想不是赚大钱。”丁清冬说，“而是过不用再流浪的日子。”
“就算是这样，为我们俩考虑，你也应该有一个正当的学历。”
“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考虑？”话不投机半句多，丁清冬已经开始厌恶，“你们抛弃我的时候，想过为我考虑吗？”
“那是另一码事。”
“那回事都没解决清楚，就别跟我说这回事。”
“小丁，你不是小朋友，很多事情应该能分清好坏。”胡兰英劝他，“我们都想让你有一个非常好的未来，所以你爸爸才不惜花钱给你跑这件事。你可以先去试一试，如果实在不喜欢，咱们再说。”
付北陆白天提到去找教育局的张主任。碰上一个有钱人，晚上胡兰英就跟他说这些。
丁清冬不禁在想，难道付哥说的那个有钱人，就是夏正松？
这样一来，一切都对上了。
他就是那个十八九岁还没上学的孩子。
世界真是小。
丁清冬想，怎么他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人还能隔空碰上？
胡兰英不能强制他念书，信息传达过就不再多说。
坐在床上，打量周围。
正要把皱了的被子抻平，刚一拽，底下弹出一只小袜子。
“这是什么？”胡兰英拿起来看了看，上头花花绿绿的，还有一堆小猴子的图案，明显是小孩儿的东西。
丁清冬迅速抢回来，装进口袋：“这是我的东西。”
“你怎么会有小孩娃子？”胡兰英怀疑，第一反应是去看那扇落地窗。
“这是我带过来的。”丁清冬捏着口袋里小树的袜子，“我的东西。”
他说话很平静。
胡兰英眯了眯眼睛，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上学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你爸爸找好，我这边事情忙完，开学我们两个一起送你。”胡兰英摸了摸丁清冬的脸，起身，“你既然吃过饭就先休息吧，不勉强你。”
她关门出去。
丁清冬瞅瞅那扇门，确认胡兰英离开，才把兜里的小袜子捧在手心儿里仔细看了半天，咧嘴笑出声。
没想到付哥也有粗心大意的一面。
为了躲他妈妈，都变成马虎蛋了。
……
小学周末不上课。
付北陆看着儿子把作业写完，等小树睡着，把他的校服扔进洗衣机里，给丁清冬发了条信息。
[到家了。你也早点睡觉。]
那头很快回给他一张照片。
丁清冬：[小树落了一只袜子]
付北陆一愣，上床检查过儿子的小袜子，这才发现少了一只。
小树脱衣服都是自己来，脏的一身递给他，他也没看。
可能写完作业就困了，一只脚上穿着袜子，另一只脚上没有，笨兮兮的，看着还挺好笑。
“你也是个小粗心的。”付北陆一笑，在儿子脑门上亲了亲，摘了剩下那只袜子，给丁清冬拍照片，“另一只在这儿呢，破案了。”
两人聊了半天。
他下楼把儿子的衣服晾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摸出手机给，王警官发信。
王观下了班，正吃泡面，看见他问就回过去电话：“放心吧，东湖那边儿我打过招呼。那老太太再问，就说是时间长，监控找不到。”
“谢你了王警官。”付北陆站在风里，嘴里火光被封吹得明灭，“小树上一年级了，你哪天歇班来家里玩。”
“都上学了，这么快。”
“他年龄不够，其他学校倒是好说，六岁就能入学，我们家这边的六实小要求严，七岁才准上一年级，是花钱找了人。”
王观低头吸面，“能早点上学也好，比在外面瞎玩儿强。”
“嗯，这事儿挺顺利。”
聊了几句上学的事，付北陆想起丁清冬，说：“王警官，要是流浪儿童突然被亲生父母找到，要求认回本家，这怎么说。”
王观以为他说的是小树，“放心吧，那老太太来了几次，我提前派人打点好了，不会出差错。”
“我不是说小树。”
“那是？”
“我……”付北陆蹲过局子，不想牵扯丁清冬，随口说，“一个朋友。”
“这得看具体情况。”王观把面条扯到空中，吹气，“按照常理，只要对方能出具法律文书以及相关的血缘证明是可行的。不过这概率太小了，走失儿童基本不会被亲生父母找到，除非机缘巧合，要么就是抱养的那家给送回来。”
“血缘证明好像有。”付北陆想起上次丁清冬说的，“但他不想回去，可能是年纪小，一时不能接受。”
“正常。”王观吃面，“要真是被爹妈抛弃的孩子，过几十年心里头都一根刺，不会完全接受他们。你问我这个，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
丁清冬在西街干活儿好几年。
付北陆就怕他是被别人骗。
“这年头儿老有电视剧演，有钱人家为了换器官，随便花点钱编个理由，就骗来一个年轻孩子关进家里，搞什么移植手术，挺吓人。”
“这种事确实发生过，不排除可能。”
王观一说，付北陆更担心。
电话一时沉默。
他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小丁的事儿告诉王警官。
这头没纠结出答案，后街砰一声巨响。
付北陆一愣，急忙出门，往声源方向查看。
王观也听见了：“你那边怎么有爆破声？”
“不知道。”付北陆没看出来异样，“估计是后街。”
这声音太大，西街跑出来好多人，都冲那边看。
‘什么动静啊这是？’
“大半夜正睡觉呢。砰一声响，给我吓醒了。”
“好多年没听见这么大的响声。谁家放炮呢？”
“炮哪有这么响啊，而且还有一股烧焦的味儿。”
付北陆听邻里乡亲议论，先把电话挂了。
他顺着矮楼往后街方向看。
声音分明是从那里传出来，而且隐约间还看见有一丝滚滚浓烟。
深夜的西街格外寂静，烧焦气味顺着上空往四处蔓延，没过一会，付北陆就敏锐的听见的救护车的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