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的贴近,叫傅秉明一惊。

  眉心间的温热的感知拨动着他的心弦。

  猛地,他握住楚亭山的贴在自己眼前的手腕。

  他握的很紧,手心的温度灼热。

  楚亭山手腕一僵,眸色也变得不自然。

  此刻的茶间,温度似乎比露天的庭院还要烧人。

  “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是知道的。”男人开口,说到“喜欢”二字的时候,脸上不由浮上一层红色。

  淡淡的,像江繁年轻时候爱涂的腮红。

  这话说的,楚亭山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他想抽回手,手腕却被紧紧握住,腕部的肌肤仿佛要被烫熟。

  “可是,你是什么心思,我却不知道。”男人再度开口,问的认真。

  在这场情感角逐当中,他头一次落于楚亭山的下风,且束手无策。

  今天问出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什么心思。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了楚亭山。

  说不喜欢,好像多少有点违心,说喜欢呢,他又拉不下脸。

  何况自己现在,还顶着关星河的脸,傅秉明有多恨关星河,他是知道的。

  即使这个壳子里住着的是他楚亭山,难道男人就一点也不介意了么?

  不一定吧。

  即使现在因为失而复得,所以不介意,也难保以后不觉得膈应。

  想到这,他便躲闪着傅秉明那双亮晶晶的杏眼。

  那双惹人怜爱的杏眼,即使是配上再臭的脸,也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我......”他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思来想去,他只能这样回答。

  这句“不知道”,也的确是让傅秉明有些失望与无措。

  男人缓了一会,渐渐松开了他的手腕。

  垂眸低语着,不由的勾唇自嘲:“我不讨人喜欢,我是知道的。”

  楚亭山见他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你就算我说喜欢,傅秉明,你看着我这张脸,你好好看一看。”

  男人闻声,抬眸看着他。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愈发凝重:“我现在,是关星河,我顶着关星河的脸,是你讨厌的关星河,你确定,你会不难受么?”

  他的话,叫傅秉明缄默。

  室内的温度急转直下,空气都快凝结。

  “你会的,所以,如果我现在,是完完整整的楚亭山,我也许不会说我不知道,只可惜,我现在不是。”这样的话,刺痛傅秉明的同时,也刺痛着楚亭山。

  比起傅秉明,其实,他才是那个更难接受这件事的人。

  他不想再这里待下去,也不敢再看着这样的傅秉明,起身离开:“我还有事,就不吃晚饭了。”

  坐在檀木椅上的男人望着他的背影,想出声叫住他,喉咙却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噎住了,发不出声来。

  的确,楚亭山尖锐的问题,是让他有些恍惚。

  他苦恼的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低眸望着那壶装满冰块的水果茶。

  从颂园出来,楚亭山便去了医院看望关山海。

  自从知道了是关星河害死自己之后,楚亭山一时间有点难以面对关山海。

  他不知道应该以何种方式去面对这个老人家,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医院了。

  病室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鼻间满是消毒水味。

  病床上的老人已经不用呼吸机了,病情状况稳定了许多,只是迟迟没肯醒来。

  楚亭山坐在床沿,看着老人起伏的胸腹,脑海里一直是今天傅秉明沉默不语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犯不上怪人家,傅秉明会犹豫,也是正常。

  可他偏偏还是忍不住心酸,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块,又空又疼。

  之后的小半个月,楚亭山一直忙于工作,似乎这样,自己就能够忘记这些烦心事,可每每别人对着他喊“关星河”的时候,他都觉得心被人给扎了一下。

  挺不是滋味的。

  已经接近夏季尾声,岚京靠北,温度也早早降了下去,夜里,已经能感受到丝丝凉意了。

  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他和傅秉明久未联系,但最近的投资都赚了不少,他用楚尽闲给的地皮,建了自己死前想做的牧场,还打算做点房地产生意,都进行的很顺利。

  至于自己在娱乐圈,也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自己拍的电影和电视剧都在慢慢上映,公司也准备让他转型,减少了很多综艺和商演的出席。

  偶尔空闲的时候,楚亭山就把自己关在音乐室里弹吉他,一弹就是一下午,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拿着吉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楚亭山,不是关星河。

  很快,就到了九月份,他生日前的一段时间。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正想着自己要在哪里办自己的生日,想着一定要比傅秉明的生日宴豪华。

  今年除了桂园路的丹桂依旧盛开飘香,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第一个问起自己生日的,是楚尽闲。

  “想要什么?别墅还是手表?”楚尽闲随口一问。

  让在一旁的顾澄不由的张大了嘴:“你这样显得我打算送的东西很呆诶。”

  “没事的,嫂子送什么我都觉得比我哥送的有诚意多了。”楚亭山对着顾澄笑。

  他很喜欢楚尽闲给自己找的这个嫂子,也说不出具体的,就是让人觉得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的。

  关键是,他觉得自从他这个老哥哥身边有了顾澄,整个人都温和不少,开心不少,不是装的那种开心,是真的开心。

  “你比你哥会说话多了。”顾澄将水果拼盘推向楚亭山,随即扭过脸去对着楚尽闲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楚尽闲只觉冤枉:“我......”

  “你什么你。”顾澄捏起一颗葡萄塞进楚尽闲嘴里。

  正吃着菠萝的楚亭山有些意外,印象中,楚尽闲从不吃葡萄:“哥,你不是不吃葡萄的么。”

  “他现在已经能吃了。”顾澄随口答着。

  自从秦融死后,楚尽闲也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也渐渐的不再讨厌西餐和葡萄。

  “真好。”楚亭山不由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看着眼前的二人,他发自内心的羡慕。

  “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蜜里调油了,我回去睡觉了。”他将叉子上剩余的半块菠萝塞进嘴里,匆忙起身离开。

  “在这睡吧,又不是没客房。”楚尽闲懒散的靠在沙发前,抬眸看他。

  “啧,不方便吧,我可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楚亭山起身,套上外衣,摆手就走。

  “路上慢点开车。”

  “知道了。”

  从公寓里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秋夜里,晚风已经带着寒意。

  他开着车兜风,毫无目的的,一直开一直开,莫名其妙的,就把车开到了颂园门外。

  颂园的的大门紧闭。门前的灯也关着,似乎是没有人。

  已经快一个月,他和傅秉明都没有联系过。

  他想,傅秉明大概是想通了吧。

  只可惜,他似乎想不太通。

  颂园门外也种着几棵桂花树,晚风一吹,桂花浓郁的香气便涌进车里。

  可这样浓郁的香里,总叫他觉得带着一点苦味。

  他在颂园门前停了很久,最终也还是没有进门,默默启动车子又离开了。

  傅秉明的确是不在颂园,他早在半个多月前,便离开了岚京,去了漫河学做玉石。

  他想在楚亭山生日之前,自己亲手雕一块玉出来,还想着再去学学烘焙,打算自己亲手做蛋糕和甜品给楚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