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问题,明天关先生来我公司一趟看看合同可以吧。”

  “好,那明天见,楚总。”楚亭山挂断了电话,忧心忡忡。

  电话一端的楚尽闲抿了一口咖啡,微苦的液体滑入喉腔,回味的时候带着一点甜味。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关星河那张脸。

  今天是楚亭山确认死亡的第五天,他开始逐步清算楚亭山留在公司里的人和事,而楚亭山身前一手创办的梦河也好,其他项目也罢,被他接手以后的结局大多都是被转卖给其他的集团。

  而买的最多的人,正是傅秉明。

  其实楚洲完全有能力继续把这些项目经营下去,很多人都不解楚尽闲为什么这么安排。

  可如今整个楚洲基本都已经被他掌控,自然也没人敢上去质问他。

  楚亭山也知道了自己的资产,不仅是梦河,好多都被楚尽闲卖给了傅秉明,生气之余是一种无力感。

  其实卖给谁他都没这么生气,可偏偏是卖给了傅秉明。

  楚尽闲最清楚他有多讨厌傅秉明,还要把他生前的心血转卖给他,说楚尽闲不是故意的他都不相信。

  他已经开始怀疑,楚尽闲对自己的好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第二天去谈合同的时候,他没有见到楚尽闲。

  接待他的是娱乐公司老板的秘书。

  他将手上的那份合同仔细的看了一遍:“三年的合同,到期才能解约。”

  “是的,所以关先生您要考虑清楚,毕竟违约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签了合同之后,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那笔500万?”他现在只在意这个。

  秘书并不清楚楚尽闲答应了他片酬五百万的事情,有些不解:“什么500万?”

  此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楚尽闲姗姗来迟。

  男人穿着上次和楚亭山在巴黎街头买的那套定制西装,步履匆匆:“小周你先下去把,我来和关先生谈。”

  “好,二位慢聊。”秘书从位置上起身,迅速的退出了会议室。

  楚尽闲将腹前的扣子松开,坐在了楚亭山的面前:“关先生是急着用钱嘛?”

  “是的。”楚亭山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桃花眼深不见底。

  “我可以先借给关先生这笔钱,不加利息,等关先生拿到片酬了再还给我,你看可以嘛?”楚尽闲也正对上他的那双眼。

  楚亭山微微蹙眉,他和楚尽闲是同类人,无利可图的事情从不去麻烦,所以,他不明白楚尽闲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学生这么照顾做什么。

  从前他还会觉得也许是楚尽闲在关星河的身上找他的影子,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死了对于楚尽闲而言,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楚尽闲似乎,也没有多难过。

  “楚先生对我这么照顾......是为什么?”

  他将问题抛出,楚尽闲那张温和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点情绪的涟漪,微微垂眸,并没有即刻回答:“帮助一下刚毕业的大学生。”

  .......

  楚亭山的的确确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要不是他弟,差点就信了。

  就这样说吧,他们楚家一家子的生意人,和大善人实在是不沾边。

  “那......楚先生还真是良心企业家,万分感谢。”他当然不能表露自己的不相信,硬是将眼睛给憋红了,凭借着强烈的信念感在表演。

  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微红的桃花眼,怎么能让人不怜惜。

  这一幕落到楚尽闲的眼里,不由的就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楚亭山。

  .

  红着眼睛跑过来拽住他的袖子晃:“哥,姓傅的那个家伙又搞坏了你送我的机关枪。”

  “没事,哥再给你买。”

  .

  他好像他。

  像的叫楚尽闲忍不住恍惚。

  楚亭山看得出来他在走神,于是话锋一转:“楚先生弟弟的事我也听说了,先生节哀,只是......”

  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

  “只是什么?”楚尽闲抬眸再次看向他。

  “只是.......我不明白楚洲为什么要把您弟弟生前的酒庄,商场,还有其他的项目都转手卖给了别人,这些项目的盈利不都很可观嘛?”他其实还想问为什么要卖给傅秉明,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没想到关先生还懂这些。”楚尽闲没有料到,第一个质疑自己的人会是关星河。

  他将鼻梁上的眼镜抬了抬,微微勾唇:“楚洲的这个季度的项目太多了,我实在是无暇顾及。”

  男人是笑着说的话,可隔着镜片的那双桃花眼中的意味却实在是不简单。

  “原来如此。”楚亭山只觉和后背发凉,不敢再和他对视,有些慌乱的低头将合同签下,“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工作安排您再联系我。”

  说完,他便从位置上起身,垂着脑袋往门口走。

  “关星河。”

  身后的男人忽而慢慢悠悠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楚亭山脚步一顿,转身:“怎么了么?”

  楚尽闲正低着头看着文件上他签下的名字,眼睛缓缓上移,投射在楚亭山身上,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揭穿他的身份一般扫视着他。

  他有些底气不足的咽了口唾沫。

  “很好听的名字。”他弯唇,仍旧笑得温柔礼貌。

  “谢谢。”楚亭山松了口气,笑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在他离开后的会议室安静的只剩下楚尽闲翻动纸页的声音,他盯着关星河的签名反复的看着。

  隽永刚劲的字迹,和楚亭山的字迹像的不是一星半点。

  简直可以用如出一辙来形容。

  他不禁蹙起了眉。

  关星河像出楚亭山,已经像的叫他觉得怪异了。

  而彼时在地铁上的楚亭山正在懊恼自己忘了遮掩字迹这件事。

  他怕自己再和楚尽闲接触下去身份迟早要被怀疑。

  原本就乱糟糟的心情被傅秉明的一通电话给搅的乱到了顶峰。

  他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干嘛?”

  “宝山饭店303包厢,过来替我挡酒,一小时两万。”男声传进他耳朵的同时,还有着许多嘈杂的背景音。

  也不等楚亭山回答,电话就被挂断。

  他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却还是默默的改变了地铁路线。

  等他到达饭店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刹那,有点不敢置信。

  包厢内的傅秉明喝的满脸通红,双眼迷离的在求人:“何总,从前的恩怨放到一边......您就说我今天有没有诚意。”

  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傅秉明喝醉了,更是很多年没看到过他求人了。

  而他嘴中的何总,油光满面的大光头。

  在岚京的商圈里出了名的人品差,早年间得罪过傅氏,这几年来也常常被打压。

  楚亭山是真想不到傅秉明要求这老家伙干什么,能抹开这么大的面。

  他缓步走过去,脸上自动带上假笑:“何总好,我来迟了,自罚一杯。”他说着,便拿起饭桌上的红酒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何光也喝的满脸通红,啤酒肚撑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在位置上哈着气:“傅总能有这么大的诚意要买极光大厦......嗝,我是很意外的,只是这大厦......我也刚拿到手没多久呢,这东西还没捂热.......”

  听到极光大厦这个名字,楚亭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极光大厦是他22岁生日的时候创下的,他曾扬言要让极光大厦成为岚京的购物中心,24岁生日之前,他完成了这个誓言。

  极光大厦对他的意义,绝不亚于梦河。

  可在他死后,也被楚尽闲给卖了。

  他望向饭桌上喝的脸蛋都开始发肿的傅秉明。

  这家伙是在为了极光大厦喝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