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椿唇角扬起一个合适的高度,一副自若的完美面孔,轻声拒绝道,“这么晚了,不便打扰陈老师休息,下次吧。”

  她想先一步越过陈舟,却被陈舟拉住了胳膊。

  “不打扰的……”

  余椿觉得自己就算是戴隐形眼镜也治不了那该死夜盲症,她大概是眼睛要瞎了,不然为什么会在回望陈舟时,看到了她眼中几近恳求的期待之情。

  陈舟怎么可能会这样看她。

  余椿停住了身子,却冷下了脸。

  陈舟回来与否自然没必要和她告知。

  她的心性早已经被磨到没了脾气,但不代表她可以坦然放下一切,然后再和陈舟开开心心的忆起当年感人肺腑的纯洁师生情意。

  东西撕掉了就是撕掉了,再纠缠下去就收不回场了。她无法持有干干净净的心思去面对陈舟,多看一眼都好像是她自己的不礼貌。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余椿习惯性地想往自己筑起的小屋里跑。

  陈舟眼见余椿又要拒绝,彻底慌了神,抓不住这次机会的话,就很难再有走进余椿一步的机会了。

  手中的力气又重了些,陈舟以一种非要强留下人的姿态拽住了想走的余椿,还没等余椿有开口的机会,陈舟就绕过余椿的面前。

  她从前的那些清冷矜持在此刻彻底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轻声地解释,

  “十六在楼上,它也想见见你。”

  走进明亮的楼道内,余椿才又起悔意,只是现在悔意也没用了,算了,余椿安慰自己,她确实是想亲手摸摸十六。

  余椿始终保持着半身距离跟在陈舟身后,就像多少年前,第一次跟在陈舟身后去办公室那样。

  不一样的是,期间陈舟总是回头看她,很不放心什么一样。

  余椿却只低头握着手机,尽量以不经意的姿态躲过了陈舟的每一次回眸。

  她先一步进了电梯内侧,和在按楼层的陈舟形成一个对角,是狭小空间内最远的距离。

  一整晚的兵荒马乱让头脑涨涨的,这是余椿最讨厌的躯体症状。灯光闪在陈舟身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去望陈舟的背影。

  那个她曾经看过多少次的背影。

  不只是清减,本就骨感的陈舟已经瘦到了只剩骨头在撑着的程度。黑长发也没有任何烫染,干干净净的。

  她看起来很劳累,更像是心力上的劳累,余椿心口发酸,陈舟,难道过得并不好……

  陈舟按下十的数字,又一次回头看余椿,“你家在几楼?”

  “十二楼,”余椿收回目光,又补充道:“1202。”

  陈舟刚开了客厅灯,一只鸡毛掸子就伸着懒腰向两人走来,它先是蹭了蹭陈舟的裤脚,又不紧不慢地凑过身闻余椿。

  陈舟亲眼目睹,余椿原本冷淡的双眸见了十六后都变亮了。

  “它比之前胖了好多。”余椿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让十六嗅着。

  余椿注意力全在拿湿湿凉凉鼻子碰她的十六身上,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背后站着不动的陈舟。

  过了片刻,陈舟也蹲下了身子,“不要讲它胖,它能听懂,听懂就不高兴了,而且记仇,等会就不理你了。”

  “啊?”余椿眼睛里的开心还在迸发中,她抬眉看了一眼陈舟,又低下身子与十六平视道:“对不起哦,你不胖,这个身材正好!”

  陈舟彻底听不下去了,她低身给找了双拖鞋递给余椿,“别在这傻蹲啊,去沙发坐。”

  “奥奥,不好意思。”余椿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在陈舟家里呢,她收了收目光,换好了拖鞋。

  十六倒也不怕生,一直都在余椿身边嗅着余椿的味道。

  “十六挺喜欢你的,之前家里来家装工人,它都是躲起来的。”

  “是吗!”余椿腼腆地笑了笑,“我可以摸摸她吗,是不是需要洗下手,我手挺脏的。”

  陈舟顿时有些无语,“不用的,你想摸就直接摸,想抱的话,看它心情也可以抱。”

  猫的心情没人那么好猜,余椿才摸了两下,十六便不耐烦地跳走了,只剩余椿一人在沙发上坐着。这时候余椿才想起自己的局促,去追着十六摸显得她没太礼貌了,去厨房找给她烧水的陈舟又过分熟络了,她只好僵硬地坐在沙发边边上。

  陈舟这套房子比她的面积小很多,是二室一厅,不难看出来是刚搬来的,连需要组装的猫抓架还摆在客厅边上。

  好像,这个房子里只住了陈舟一个人……余椿适时止住了自己的想象。

  她起身接过陈舟递来的水,手指尖与手指背不可避免地相碰,余椿缩了缩手,“谢谢老师。”

  陈舟也缓缓收回了手,她抬眸轻皱着眉头,末了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你……其实不用再叫我老师的,我都已经不再做教学工作了。”

  余椿坐回沙发的身子僵了僵,微乎其微的。

  她再一次避开了陈舟的凝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一直都是我的老师。”

  口不择言后流露出来更多的是埋怨。

  陈舟垂下眸,余椿这样的态度也是正常,幸好还有在怨她,幸好还没有彻底坦然应对她。

  想到这,陈舟又鼓起了勇气,“那小鱼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余椿不懂陈舟到底要做什么,她眉梢发冷,站起了身,“今晚打扰老师了,我就先告辞了。”

  陈舟才起的勇气又被浇灭了,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拦余椿,“你的……手机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吗?”

  余椿听后笑了笑,更多的是笑自己,她发现她对陈舟真是无可奈何了,以为再也不会和陈舟有交集时她总是说着不怨了不怨了,不就是陈舟吗,她早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