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礼说得很对,她确实感受出来过,也正是那点错觉让她还抱有希望,可是有希望有怎样,有过那么一瞬喜欢又怎样,陈舟不还是走了。

  她甚至都想过,陈舟为什么走得那么一声不响,非要切断和自己所有的联系,是不是陈舟真的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可那些都只是假设,她无法拿伪命题来证实答案。

  她有一天晚上吃了好几碗中药,一直吐,一直晕,太阳穴和后肩膀生疼,躺床上时都感觉快要死了,好不容易睡着时,梦到了陈舟,那是陈舟离开后她第一次在梦里梦见陈舟。

  梦到陈舟给她擦拭眼泪,梦到陈舟和她说没有好好告别真的好遗憾。

  可那只是梦,醒来后她还是在病床上,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

  阻止不了自己经历的悲欢离合,也挽回不了失去的一切。

  所以你看,喜欢是最没用的事。

  万木春

  来年春天,雪已经下过了很多轮,转眼余椿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学期。

  百日誓师大会每年都不会变,替换地只是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余椿把养长太多的头发剪短了许多,就如高一开学那时一样的齐肩中短发,高马尾也换成了低马尾。

  她瘦了很多,也高了一点,170出头的个子原本有110斤的,不胖不瘦,正正好好。现在瘦到了九十多斤,校服架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刘伊静推了所有的工作特地来学校陪余椿过成人礼,操场的太阳不错,余椿眯眼靠在妈妈肩上,听着台上人的讲话有些出神。

  去年与陈舟的那些对话还历历在目,好像只是在昨天,陈舟答应的那句行,到现在余椿已经忘了是如何的语气了。

  陈舟没来兑现承诺也不奇怪,行的前提条件不是她家长不来吗。余椿动了动手指,遮住了眼前的亮光,她突然有些想陈舟了。

  她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瞬间,有那么开心一点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三月一模,四月二模,时间过得很快,等校服内只剩一件卫衣时,余椿摸到了去年藏在口袋里的一颗葡萄味软糖。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这个口味的糖了,她刻意在尘封之前的一切,好像再不提及有关的东西,就能忘掉一样。

  可当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打开后,余椿还是会落泪,那天找出来的不只是那颗葡萄味软糖,还有生物必修一的课本。

  必修一分子与细胞很简单,余椿根本没把精力放在上面过,做题时只用教辅资料,连课本都懒得找出来。但当二模后,做难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复习的重点在回归课本上,所以余椿从储物间找出了她的必修一课本。

  她习惯性的翻笔记时,掉落出一张便签纸,余椿捡起那张纸,正面是她随手写下来的话,背面是余椿从未注意到的,是陈舟给她的留言。

  ——“那你祝你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这句祝福,迟来了两年。

  余椿握着这张纸条在狭小的储物间内哭到无法呼吸。

  -

  六月晨风拂过,树叶摇晃,影子浮曳。

  高考对余椿来说,只是一个过程,等真的去做的时候,其实内心是一点波动都没有的。

  没有紧张,也没有期盼。

  第一场是语文,余椿拿着透明文件袋在树荫下乘凉。

  四季更替,六月份天已经开始热了,余椿脱了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离进场还有半个小时,她和施礼分在了一个考试,两人百无聊赖地在等着进场。

  校门口到处都是家长和候考生,还有大巴和车辆,电动车自行车乱成一团。

  有一辆车一直停在离两人不远处,施礼无意识地向那辆奇怪的车多看了两眼。

  车窗虽然是紧闭的,但车内人是靠在窗户边的,施礼在阳光的晃眼中看清了那个身影,只是身形很像,却实在看不清脸。

  她特别想靠近些看,但顾及着余椿还在身旁,施礼也害怕自己无端的猜忌会影响余椿考试,便压住了好奇心。

  两人进场时,施礼忍不住回头望,那辆车却不见了踪影。

  “在看什么?”余椿见施礼频频回头,像是在找人,也无目的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有乌压压的人群。

  “没什么,”施礼掰过余椿的后脑勺,笑道:“在和我妈妈说拜拜。”

  “那我也要说拜拜。”余椿头被施礼手捧着动也动不了,抬头皱眉。

  “不用说了,你妈和我妈一块上车吹空调去了。”施礼拉着余椿往前走,“走了走了,去排队啦。”

  施礼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每场考试在校外候场时,施礼都能在或远或近之处找到那辆车。

  只是车内的人从未下来过,而且车只在候场时在,出了考场便找不见踪影。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余椿做完卷子检查一遍后便放下了笔,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最后五分钟,余椿望着窗外发呆,这是她高中时代的最后五分钟了。

  猛得一瞬,她脑子里走过了很多很多画面。课本书页翻飞的动作,教学楼在阳光下的影子,气球放飞后的蓝天,很多很多张熟悉的笑脸,还有那个已经模糊了的轮廓。

  直至最后的铃声响起,一切随之消散。

  从走廊回到教室时,人声还是寂静的,直到教室坐满了熟悉的人后,走廊开始了沸腾,不知是谁先喊出的一句“自由!”“我们自由了!”

  就好像海浪打翻海水,整个楼都开始了欢呼,“终于自由了!”

  余椿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平静地看着窗外鼎沸的场景,也不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