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椿望了一眼因被陈舟调侃而有些不自然的施礼,转而用力点了点头,“也行。”

  下课铃响,陈舟示意余椿给她解开绳子让路。“行什么行,你看人家愿意吗?”

  余椿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解绳子,抬头反驳:“怎么不愿意!”她抬头戳了戳施礼身子,“你说愿意!”

  “不愿意!”

  陈舟笑得更浓了,她向余椿挑了挑眉。“听到没,人家不愿意。”

  “她说的反话!我说愿意就是愿意!”余椿给陈舟解完后边反驳边上台把书拿下递给了陈舟。

  陈舟接过书本,卷起其中很薄的一本练习册拍了拍余椿头,“遭人嫌弃了吧。”

  “没有!”余椿不怎么有威力的怒音在陈舟耳里像小猫挠爪一样,她低笑走出教室门,走廊中还隐约有两人打闹的声音。

  陈舟抚平了课本的折角,嘴角的笑又浓了几分,她觉得余椿真是幼稚的没救了,和谁都能吵起来,吵完又委屈巴巴地哄人还哄不好。

  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小孩心气。

  四季玫瑰

  当世界变成毫无章法的绿时,盛夏就已然到来。

  夏天会冒出很多奇怪的念头,夏天会衍生许多特有的情愫,夏天的情绪与气温一起沸腾,夏天实在是藏不住心动。

  余椿每年都在期待夏天,当夏天真正来临时又矛盾的讨厌夏天,她讨厌夏天太阳直射血管的冲涨感,讨厌夏天血液都在沸腾的热气,讨厌夏天的暴雨闷湿。

  暑假如期而至,没有了天天待在学校见陈舟的机会,假期生活变得更加枯燥,每日不过是进空调屋出空调屋的补课。

  烈日与暴雨在夏日纵横交织,还是一个人的夏天。

  去年夏天,余椿还不会知道,她会在夏末喜欢上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她与陈舟的消息记录时有时无,开始不过几句话,结束也不过几句话。

  明明现实中还有勇气说话的人,到了手机屏幕便不知如何开口了,余椿有时会捧着聊天页面发愣。

  或许是因为在校还有一个明晃晃的身份,而隔着屏幕连一个备注都是小心翼翼。

  是心虚,是害怕,是胆小。

  备注删来删去,更更改改,最后她没有给陈舟任何一个备注,只是原本的微信名。

  根本不需要备注,早已熟记于心。

  余椿是在陈舟不常发的朋友圈里发现的,陈舟并没有回家,而是一直住在教职工宿舍。只是图片书籍中的偶然一角,她便认出了那是陈舟的宿舍。

  自此她去补课的路上很少再打车,在37℃的高温夏日,余椿涂整身的防晒,穿着防晒衣防晒裤骑电动车去补课。

  她只是想能绕道经过学校门口,哪怕见不到陈舟也能寻一个心里缺口的填补位置。

  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余椿家与学校一个路口之间有一个公园,公园穿插着有一条长河,还有一片玫瑰园,玫瑰的花期从五月份一直盛开到八月份,余椿难得对里边的玫瑰园不过敏,她有时起得早上课路上会绕进去走一圈呼吸新鲜空气,有时也会夜跑到湖边坐一坐。

  每次只待不到一个小时,便又骑上车子匆忙赶回家学习,她的暑假比上学时更忙碌,一个人待在家里,除了吃饭学习和赶路,偶尔被林婷叫出去玩,没什么特别的娱乐项目。

  正如现在,余椿坐在湖边长椅上无聊地低头数蚂蚁,刚才落下几滴化掉的冰激凌引来了几只蚂蚁,余椿幼稚地和蚂蚁对话。

  “还想吃吗?还想吃我再去买根好不好?”

  “买什么?”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余椿闻言回头望,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湖边的柔光下映得陈舟眉眼格外温柔,她双手撑着椅子背笑得眉梢飞扬。

  陈舟很少笑得如此灿烂。

  余椿声音激动地都有些发颤,她寻求确认似般小声地唤了一声“老师?”

  话音刚落就被面前的陈舟敲了一下脑门,她故作姿态地皱了下眉,还是掩不住面上过浓的笑意。

  “放了几天假就不认识我了?”

  余椿单腿跪在长椅上,笼在夜色里亮晶晶的眸子带着格外烂漫的笑,仰头望着陈舟,就像望着自己的全世界。

  她摇了摇头,否认道:“哪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陈舟从长椅背处绕到了余椿身边,拢了拢裙子示意余椿给她擦擦椅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里,母亲又在催她回家,而回家会面临的问题让她烦闷,下意识想要逃避,因而出来吹夏风散心,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照片里的地点。

  碰到余椿是偶然的惊喜。

  余椿从短裤兜中掏出面巾纸,抽了三张纸,一张用力地擦拭,另两张被她板正摆在椅面上。

  “好了!坐吧!”余椿团起手中的卫生纸,向着垃圾桶方向抛了一个完美弧线。

  “我在你朋友圈看到的”,陈舟坐下后,将手里的手机放在腿面上,又接着解释道,“我还没来过这里,看到你拍的图很好看,所以也想来看看。”

  余椿点了点头,双手紧握,“五六月花开得正好,可惜我们还在学校看不见,等过了这个月,八月中旬就转入衰退期了。”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陈舟转身望向低着头说话的余椿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余椿抿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陈舟望着平静的水面笑道:“那就种四季玫瑰,想看的时候它永远都在开放。”

  余椿听出陈舟在哄她开心,她仰头看藏在灰云后的月亮,把真心话藏在玩笑中问道:“那老师给我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