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椿还没等到陈舟的回话,先感受到了脑门上的暴击。又被打了。余椿捂着头,皱了皱鼻子,开口抱怨:“老师!”

  “要是考不到怎么办?”陈舟迈起步子向外走去。说话语气懒懒的。

  余椿:“那就任老师处置。”

  余椿跟在身边,陈舟走的慢,余椿也放慢步子小步跟着。说完又不放心地加了句“只要别打太疼就行!”

  “那可不一定,看我心情吧。”说着陈舟停下了脚步,她侧身看到了几周前张贴的月考榜单,回头望了望余椿,又点了点第一的位置。“就算没到一百,你那张大脸贴在这里也行。”陈舟又开口说道,这次语气带了几分玩笑。

  “老师!我脸不大!”余椿一只手气的去抓陈舟手臂,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真的不大!”

  抓上陈舟手腕的一瞬间,余椿觉得自己手指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是被陈舟手腕的温度激了一下。陈舟的手腕好凉,好瘦,好硌人。“老师,你手好凉啊!”

  陈舟没有理余椿的话,收回了被余椿拦住的手臂:“余椿同学,你都快要跟我走到教职工宿舍去了。”

  这个小鬼,是想跟着她上楼吗。

  陈舟如愿又在余椿平常表情管理得当的脸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慌乱。看着余椿转头狂奔的模样,陈舟笑出了声。

  “老师再见!”这句话随着余椿越来越远,消散在风里。陈舟在原地绕了绕刚才被余椿抓住的手腕,轻轻撇了下嘴角,果真是没轻没重的小孩,发热的手掌抓的她手腕都有些疼。

  一中的考场排序是按照每一次的排名来安排的,第一名在一楼第一个考场第一个座位。余椿也在一考场。只不过这次坐六号位。

  余椿一个手拿着考试用的透明文件袋,另一个手拿着她的板凳坐垫。独身一人往一号考场的教室走,她走得慢悠悠的,好像这场考试只是换了个教室继续做题,她从未对任何一场考试紧张过。

  余椿的情绪很平淡。她会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外表,从不让多余的情绪外溢,外表平静温和,但又有天然的吸引力,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光芒,让人不自觉的多把目光注意到她身上。

  施礼就是这样被余椿吸引的,就像现在,余椿只是踏进了教室,她就已经控制不住抬头再多看看她。

  “考试加油!”

  余椿在经过四号座位的时候轻轻留下了这句话。语气轻快,还带着笑意。和那天晚上余椿和林婷一起来找自己的表情一样。都是淡淡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施礼当然明白,余椿不用多说什么,已经快五个月了,她终于等到了那晚的回答,她忘不了余椿哭着跑出教室的表情,更忘不了余椿刻意躲着自己的疏离,所有的碎片已经被拼凑了起来,她知道,这已经是她收到最好的答复了。

  再无例外的可能了。

  *

  余椿做题速度很快,尤其是理科,就连政治都写的很快。林婷这辈子都忘不了,初三最后有一次考试,林婷有幸和余椿在一个考场。政治的科目,最后十分钟,林婷手都快写麻了,抬头看表的时候,看到余椿在悠哉悠哉地拿着保温杯喝水。

  就像现在,考今晚最后一场语文。离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余椿已经把答题卡翻了两次了。百无聊赖地把注意力放在她身后的陈舟身上。

  陈舟是她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刚开考的时候,余椿坐在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后门开着,窗台的窗户也开着,入夜后走廊的风很凉,余椿校服里边只穿了同样的校服短袖,风把卷子吹得一起一伏,余椿压了压却无济于事。正想着怎么站起来关窗户,陈舟就走过来帮她把窗户关上了。

  窗户和陈舟中间隔着一个余椿。陈舟关窗户的时候,一个手是撑着余椿桌子的,下衣摆能扫到坐在座位上的余椿,本该讲注意力全在题目上的余椿,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但这一动却让陈舟使不上力了,窗户关的太紧了,陈舟拍了拍余椿乱动的脑袋,将手搭在了余椿肩膀上,借力终于关上了窗户。

  被碰触到的余椿有些僵硬,她坐在座位上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陈舟的怀里,呼吸中全是陈舟身上的芳香,真的很香很香,淡淡的,不刺鼻,不浓烈,不是余椿讨厌的刻意香水味,是陈舟自带的香,很特别。落在余椿脸边的西服面料滑滑的,陈舟的体温也是热热的。

  这一切感触在陈舟关完窗户离去后都一尽消散,她又去帮余椿关上了教室后门。

  现在的余椿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不讨厌陈舟的触碰。从第一次撞到,到自己给陈舟外套,再到陈舟每次打她,无不都是身体接触。

  余椿有洁癖,不是对自己的洁癖,是对别人洁癖,而且是对人,不认识的不熟的没有好感的,一律讨厌肢体接触。

  甚至是朋友也会有刻意的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偏偏陈舟和她就好像没有了这个界限。现在想来,余椿也不知道怎么,陈舟还给她那件穿过的外套,自己本该会扔了的,就算洗了再多次,也是别人穿过的,但她没有扔,第二天也接着穿了。

  考场正前方有钟表,但余椿刻意回头看教室后方的钟表,为了看一眼陈舟在哪里。

  陈舟正背着身看后黑板的板报,像是感应到了余椿的目光,突然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余椿在看自己,缓步走到了余椿桌子旁。

  一刹那间,余椿又嗅到了刚刚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跳莫名的加快,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陈舟,身体被猛烈撞击到那样。

  陈舟站在她桌边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抱着手臂站着,余椿的心更加慌乱。铃声响起的一瞬,陈舟冰凉的手掌贴到了余椿的额头。

  陈舟俯身到余椿脸庞边开口问道:“怎么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余椿慌乱地站起身:“没有没有,有些热!”说着躲开了陈舟的手,拿起自己的卷子往前收。

  收完卷子递给到讲台上的老师后,余椿回到座位收拾考试用具,抬头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陈舟在讲台上向她招手。

  余椿无奈地走上前去:“老师不送卷子吗?”

  陈舟:“另一个老师去送,我送信号屏蔽仪。”

  说完便把余椿手中的透明袋和坐垫抽走,手中的仪器送到了余椿手里。

  先走在前边的陈舟回头看了眼余椿,看着那小孩又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转头笑了笑:“愣着干嘛,快走。”

  余椿在后边慢悠悠抬着,两只手抱着仪器不情不愿跟了过去。

  走到与陈舟并肩的时候,又空出一只手拉了下陈舟的手臂:“老师,我脸还红吗?”

  陈舟侧身看了看:“不红了。”

  余椿:“你再看看,真的还红!”

  陈舟把坐垫和考试袋收到一个手里,空出一只手捏了捏余椿的脸。

  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滑滑的,陈舟早就想狠狠捏两下了。“好了,现在红了。”

  余椿被捏得有些恼怒,“老师你干嘛!没有像你这样欺负学生的!”

  “不是你要我捏红的嘛,我只是满足你的需求。”

  说完陈舟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余椿的脸,说道:“所以刚才为什么脸红,是又过敏了吗?”

  陈舟竟然还记得她会过敏,余椿盯着陈舟又摸上来的手,皮肤上的触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很舒服,像是高烧时额头上贴的降温贴,冰凉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