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答案都不是这些。林婷的语气不好,施礼并没有恼,她弯了弯嘴角,挑眉笑道“因为你是余椿的朋友啊!”

  因为是余椿的朋友,所以对她好。施礼对余椿好得出奇,包括余椿周遭的一切。

  施礼脾气很好,偏偏余椿在她面前小脾气多的很,偶尔林婷没有在课桌上昏睡过去的时候,每次都能听到施礼围着余椿桌子边上哄她,语气是能腻出水的温柔和宠溺。

  林婷不明白干嘛这么哄,这不是纯属让余椿得寸进尺吗,要她说,踹上两脚就好了。

  但余椿自己说,这不一样的,施礼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她说施礼是和她百分百同频的施礼。

  林婷更不明白了,不一样就不一样,什么百分百同频。她觉得余椿就是糊弄傻子。

  余椿很听施礼的话,她根本都没见过她们之间吵架,余椿被施礼惯得服服帖帖的。那时候施礼比余椿高半个头,每次一起走的时候,她都觉得余椿在施礼身侧着实是有点可爱。

  楼下摆放的年级光荣榜上,余椿和施礼总是挨着,有时余椿是第一,有时会是施礼。

  作为旁观者,林婷对她们的印象就是这些。

  有一次晚自习,林婷急急忙忙的准备从操场新发现的矮墙翻出去,她约好了今晚通宵开黑。平常的夜晚,遇到了不平常的人。没人能知道当时林婷的震撼程度,她在走操场小道的路上,听到了哭声,本着好奇的原则多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现在应该在教室学习的余椿,她的好同桌!余椿!正躲在这里哭!

  林婷彻底懵了,她分不清是看到余椿哭更尴尬,还是余椿也看到她了更尴尬。

  那是余椿哎,余椿怎么会哭。

  正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抬脚走的她,却被余椿叫住了。那天晚上,林婷又从聆听者的视角,完整的听了余椿和施礼的整个故事。

  她说,施礼喜欢她。不是友情的喜欢。

  余椿和施礼的相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余椿是施礼的前桌。因为林婷总是不在,余椿就经常回头找施礼讲话,她觉得这个好看的女生闷闷的,好奇心引诱她总是回头想要逗逗她。慢慢的,余椿发现,施礼桌子上有和她同样的书,和她同款的笔,会撞同款的鞋子,吃同一款面包,喜欢好多好多同一首歌,爱看同一部电影,喜欢同一个角色,喜欢同一种味道。那时候余椿想,她会和施礼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可现在施礼和她说,她喜欢她。

  “你不喜欢施礼吗?”林婷开口问到。

  “我……我不知道。”余椿哭泣后的嗓音沙哑,她愣了愣神,又问到“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喜欢我。”

  “你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说实话,余椿也遇到过女生向她表白,开始会有些奇怪,后来也习惯了,不管男的女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所谓奇不奇怪,她拒绝的一向很冷漠。

  “我也觉得不奇怪,我甚至觉得你们已经在谈恋爱了。哪有好朋友会像你们那样相处,什么百分百同频的好友,像是百分百合拍的恋人。”

  余椿听了林婷一番话,哭得红肿的双眼又溢出一滴滴热泪。林婷急得到处翻找纸巾,想要擦掉那止不住的泪水,摸遍了口袋也没有找到,最后叹了一口气。

  “施礼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余椿,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林婷不知道余椿听没听懂她的话,但从此之后,余椿都在刻意躲在施礼,甚至连能直升高中部实验班的考试都没去,为的就是不再和施礼一个班。

  想到着,林婷也有些难过,她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这对施礼不公平。她当时只一股脑的想护着余椿,想着余椿不该为别人出格的爱而难过而犹豫,那不是余椿,优柔寡断的不是余椿。那时候自己幼稚又果断,只存在于一些热血的无脑行为,但却敢去给余椿讲一些感情大道理。

  她想的很简单,余椿不喜欢施礼就是不喜欢施礼。不要因为是施礼就接受。

  现在余椿拒绝人,反而变得温柔许多,果断又不伤人。林婷知道这是因为施礼,她能狠下心和施礼推开距离,已经用完了所有的狠,再也不敢那么无情了。

  很久很久以后,在林婷得到了余椿正面的回答后,才释怀这个结。

  余椿说,她已经不在意当时和施礼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了,才十四十五情窦初开的年纪,没人能否定少年人的感情,也没人敢确定那是对是错,不管她和施礼,是让人惋惜的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施礼永远都是她初中时代百分百同频的好友,这是不会变的。比起把特别当做喜欢的答应施礼,余椿更感谢林婷提醒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答应的话,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施礼。这个时候的余椿处于低潮中永不见光日的谷底,在一切感情已经变得畸形,所有关系都已经烂透了的时候,这句话给了她认清自己的勇气。

  只是现在的余椿和林婷还小。她们都无法分辨,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少年的每个决定都是坚定而勇敢的,无所谓对错。

  空气的葡萄味已经散尽,余椿回了神。把桌子上的零食收进了袋子里。放进了她和林婷座位中间的大塑料箱内。

  “那我们明天也去给施礼买点吃的。”

  “我们?”林婷傻了,余椿愿意去见施礼了?

  “对啊,我们。”

  “好!我们一起!”

  底气

  本该安静的走廊,突然变得熙熙攘攘。还有十分钟下晚自习,余椿手上摞了一大堆书,摇摇晃晃穿过走廊向对面空教室搬。手上的重量带动着手臂有些发酸,余椿想着下次一定要买个带轮子的箱子。

  搬完一趟回来还有一趟。一回班里就看到林婷正指挥着朴廖宇给她搬书,而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张纸条。淡蓝色的便签纸,和余椿书桌里的一模一样。上面只有四个字“考试加油!”

  走廊的风穿过窗台吹起了桌面上散落的卷子,一起一落,连带着便签纸也摇摇欲坠。余椿上前把卷子都收进了试卷夹里,末了把便签纸夹在了透明试卷夹的第一页,封存了起来。

  余椿的眼睛有些近视,但度数不算太高,她并不喜欢镜框压鼻梁的感觉,除了上课看不清黑板的时候会带眼镜,通常都摘下来放在眼镜盒里。这样的习惯让她常常看不清远处的人。

  今天收拾的有些急,出了教室门才想起忘了放下眼镜,本想再返回去放下的时候,余椿看到了楼下的一个人影。想也没想就冲到走廊边的围栏向下开口喊到。

  “陈老师!等等我!”

  楼下的人没什么反应,余椿有些着急,对着楼下又开口叫了一声“陈老师!”还没到放学时间,一到四层学生都还在走廊来来回回的搬书,嘈杂的声音盖过了余椿的叫喊声。

  “老师!”余椿想着,这次陈舟要是还没听到就算了。可楼下的人突然抬起了头,不确定声音的真伪一样,疑惑的目光到处寻找着。余椿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声“老师!等等我!”说完便背好单肩下坠的书包,向最近的楼梯跑去。

  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很近,但也需要时间。陈舟觉得自己明明上一秒刚抬头看到挥手的余椿,下一秒她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地对着自己笑。

  看着对面小孩镜框下的眼睛亮亮的,陈舟难得笑了笑,“这么着急,是为明天考试开心,还是为了能早放学五分钟开心?”

  “没有!”,说完她又靠近了一些,凑到陈舟身边。接着陈舟就又能闻到余椿身上淡淡的葡萄果糖味。“老师,这次我生物一定能考满分!”

  少年人的自信没有任何理由,但充满底气。

  放学铃声响起,高一教学楼仍然乱糟糟的,陈舟抬眼看着比她高一小节的余椿,小朋友的眼中带着兴奋和期待,刚才坚定的语气,不像是宣告,更像是庄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