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冈到东京转机,马不停蹄坐上最后一班飞机,回S市。

  程幼宁到家时,岑晚谣还没下夜班回家。

  舒舒服服泡了会澡,困意顿时涌上心头,胡乱吹了吹头发就往床上一钻。

  岑晚谣打开家门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鞋和熟悉的旅行箱。

  那咒语看来有用,她的流浪小狗回家了。

  昨夜是难得的平静,岑晚谣洗漱完回房,并无睡意。

  推开房门,暖气开得灼热,岑晚谣抬手调到了适宜的温度。

  被窝里拱起一坨,小狗的腿儿漏了一只搭在床沿。

  她们大多时候都是互相搂着睡,但若是程幼宁独自睡,总是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滚来滚去,很不安分。

  是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岑晚谣把小狗的脑袋从被窝里挖出来,脸颊被暖气烘得热乎乎、红彤彤的,头发却还是半湿着,洇得枕头都有些潮湿,岑晚谣无奈地拿来吹风机给小狗吹毛。

  程幼宁被吹风机吵醒了,岑晚谣的手指轻柔地在她的发间抖动着。

  程幼宁伸出手环住岑晚谣。

  程幼宁:“你回来了呀。”

  岑晚谣:“头发都不吹干就睡。”

  程幼宁:“我好想你啊晚宝,每天都好想你啊。”

  程幼宁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夺过吹风机的手却有力得很。

  最终小狗毛没吹干,小鸟的羽毛也湿了。

  程幼宁圈着岑晚谣泡在浴缸里,用她的狗爪子丈量怀里的每一寸。

  程幼宁:“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岑晚谣:“你才是瘦了吧。”

  岑晚谣觉得后背硌得慌,自己好不容易养胖的小狗,出去流浪了一个月,又变得干巴巴的。

  程幼宁:“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变结实了。”

  岑晚谣伸手掐了程幼宁手腕一把,真就是盈盈一握。

  岑晚谣:“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程幼宁:“什么?”

  岑晚谣:“灵缇。”

  程幼宁很难开心起来。

  程幼宁喜欢猫,也不讨厌狗。但她心里觉得可爱的小动物都是蓬松的、毛绒绒、软乎乎、圆润的,小狗的话也得要是柯基、博美那种。

  但在岑晚谣眼里,她竟然是那种细胳膊细腿一瘦条儿的。

  岂不是一点都不可爱。

  程幼宁觉得很委屈,却又她不服。

  灵缇虽然瘦,但名副其实是猎犬,不但速度优异,也十分有力,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只猎物。

  特别是怀里这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金丝雀。

  听着小鸟唱得声音发颤,程小狗十分得意。

  小别胜新婚,谁都没力气去做饭,却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程幼宁点了外卖,两人吃得很干净。

  岑晚谣晚上还要值夜班,可吃完饭实在不适合立马躺下,程幼宁坐在床上让她靠着自己。

  即便是坐着,岑晚谣也很快就睡着了。

  岑晚谣的呼吸轻轻打在程幼宁的颈窝,着实让人很难坐怀不乱。

  白日宣淫。

  程幼宁的脑袋里只有这个词。

  昨天她还是诗人,今天她像个浑人。

  程幼宁在心里将马洛斯需求层次理论翻来覆去默读了无数遍。

  岑晚谣醒来时已经舒舒服服在被窝里,却只是她自己。

  她翻身爬起来鞋都忘了穿,推开房门,程幼宁不在。

  客厅、书房、厨房、卫生间、浴室,都没有程幼宁。

  程幼宁的鞋也不在,不过行李箱还在。

  玄关的鞋柜上躺着几张纸,岑晚谣拾起来捏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程幼宁提着晚饭打开门时,岑晚谣还光脚站在玄关,呆呆地看着行李箱。

  程幼宁把晚饭放下,拉岑晚谣到餐桌边坐下,给她穿上拖鞋。

  那双脚已是冰凉,即便地暖是开着的。

  程幼宁:“我没走呢,只是去买晚饭而已。”

  岑晚谣:“嗯。”

  程幼宁从她手里拿过纸,整整三枚,满满写的都是那首诗。

  那首呼唤流浪猫回家的咒语。

  看得程幼宁心里发酸,她把岑晚谣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程幼宁:“晚宝啊,你再等一等,我会快点读完书回来的。”

  岑晚谣:“嗯。”

  程幼宁心里是真的软了,她曾经以为这段感情里,必然是自己爱的多一些,自己收获多一些,岑晚谣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见识的知道的都比她要多,自己哪里还能再给她什么。

  但她的晚宝,其实比自己以为的更加需要她。

  程幼宁轻轻捧着岑晚谣的脸,吻了又吻。

  程幼宁:“我不会突然离开的,不管去哪,我都会先告诉你的。”

  岑晚谣:“嗯。”

  岑晚谣比往常更安静地吃完晚饭,然后出发去上班。

  程幼宁陪她到车库,停好车,打算打车回家,岑晚谣却一把拉住了她。

  岑晚谣:“今晚陪我一起吧。”

  程幼宁:“可以吗?”

  岑晚谣:“呆在我的休息室就好。”

  程幼宁:“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之前的两次急诊连着医闹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程幼宁的“表妹”身份,因此并不需要特意说明什么。

  进了休息室,岑晚谣换上衣服去接班,程幼宁就留在休息室里。

  岑晚谣的休息室很干净,衣柜里也不过是换洗的几件白大褂。

  程幼宁向小狗一样凑过去嗅了嗅,是混着消毒液的岑晚谣的味道。

  真想偷一件回家啊。

  程幼宁正嗅得起劲,“咔哒”一声外间的门开了,她下意识“咚”地把衣柜门关上了。

  岑晚谣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

  程幼宁僵在衣柜门口,怎么看都很奇怪。

  横竖流氓实锤了,程幼宁索性心一横把衣柜门拉开,指着一排白大褂开了口。

  程幼宁:“能送我一件吗?”

  岑晚谣走过来挑了一件最白的。

  程幼宁宝贝得不行。

  上半夜还算过得安宁,岑晚谣看了会病历和记录就和程幼宁一起进了被窝。

  两人抱在一起没多久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程幼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电话声吵醒,岑晚谣已经在换衣服了。

  岑晚谣:“有急诊,你继续睡。”

  程幼宁在床上摸着身边的余温渐渐变凉,再也睡不着。

  她过去嫌弃一些小情侣腻腻歪歪,现在却总觉得她和岑晚谣的时间不够。

  她知道这间医院里有多少人依赖着岑晚谣,将她信奉为神明。

  可她只心疼她的晚宝,希望她值班的每一夜都平平安安。

  岑晚谣再回来时已经是早晨,整整6个多小时的手术。

  岑晚谣回来一句话没说,倒在床上就睡,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

  程幼宁将她搂在怀里,发现她全身都是汗津津的。

  岑晚谣很爱干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干干爽爽得才肯睡觉,即使被程幼宁折腾得累到不行,也要洗完澡才肯睡。

  但现在她浑身是汗却睡得很沉。

  程幼宁心疼坏了,从衣柜里找了毛巾又端了热水来,给岑晚谣擦汗。

  岑晚谣像个大娃娃任她摆布。

  岑晚谣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程幼宁怀里。

  她下意识掀开衣服闻了闻,是干爽的味道。

  程幼宁不但给她擦了汗,还帮她换了睡衣。

  程幼宁察觉到岑晚谣的动静,下意识把她往怀里又搂了搂。

  岑晚谣却推了推她。

  程幼宁被闹醒了。

  程幼宁:“怎么了?”

  岑晚谣:“我没洗澡呢……”

  程幼宁:“没事,香着呢。”

  程幼宁闻了闻岑晚谣的颈窝。

  岑晚谣羞得蹭一下窜出了被窝。

  岑晚谣:“我先去洗个澡。”

  程幼宁叹气,太爱干净真要命。

  明明她都仔仔细细给她擦了,每一寸都。

  岑晚谣洗完澡出来,程幼宁已经洗漱完了。

  她刚拿出吹风机,就被程幼宁抢走,按着坐在了床上。

  程幼宁:“我帮你吹。”

  岑晚谣的头发又滑又软,程幼宁爱不释手。

  收拾妥当,等岑晚谣交了班,两人吃完午饭回家,又是下午了。

  岑晚谣今天依旧是夜班,往常这种时候,她直接就在医院呆着,免得又跑一趟。

  但是今天她不在乎多跑一趟。

  明天程幼宁就又要走了。

  一进家门,岑晚谣就拽着程幼宁往卧室走。

  之前她对程幼宁说希望她节制一些,而这两天,她几乎在渴求她压榨自己。

  程幼宁看着她眼里还没褪去的血丝,再怎么禽兽也是不忍心的。

  程幼宁:“我再抱着你睡一会儿,乖,你今晚还要上班呢,我心疼。”

  岑晚谣却怎么都不肯安分。

  程幼宁铁了心要做一次柳下惠,怎么都不依她。

  岑晚谣折腾了一会,哼了一声推门去了浴室。

  程幼宁有些哭笑不得,追出去哄。

  浴室门被反锁了,程幼宁好说歹说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岑医生,穿着送她的那件白大褂。

  程幼宁喉头一紧,仿佛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岑医生站在浴室门口,纤纤玉指将白大褂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是一片春光。

  程幼宁这哪还能忍。

  那件白大褂回到程幼宁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皱巴巴的了,可她觉得更喜欢了。

  眼见太阳又沉了下去,两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岑晚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程幼宁:“一早就得走。”

  岑晚谣:“那我……就不送你了。”

  程幼宁:“好。”

  她们都一样不擅长面对离别。

  程幼宁仔仔细细地吻着岑晚谣,用指尖抚摸着她的每一寸,像是要连着她的骨骼和脉络都记在心里,吻着吻着就是一片湿润。

  岑晚谣哭了。

  岑晚谣其实很爱哭,一言不合就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赌气的时候更是背过身哭得一抽一抽的。

  但她绝不会对程幼宁说让她别走。

  程幼宁心疼坏了,她的晚宝啊,不论在手术台上她有多强势,只要在她怀里,就只是她的晚宝。

  程幼宁知道,不需要同她讲道理,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措辞去安慰她。

  岑晚谣其实都懂。

  她就是忍不住想哭罢了。

  程幼宁像小狗一样亲吻岑晚谣的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背。

  程幼宁:“晚宝不哭了,时间很快的,很快的,你再忍一忍,再等一等我。”

  岑晚谣埋在她怀里,带着哽咽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