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宁大剌剌地在文也家蹭了一顿火锅,遛着空箱子回了自己的毛坯房。

  洗漱完照例给岑医生问安,半天没收到回信,想来是在手术,于是捡起床头还没看完的书。人或许会变,但骨子里的习惯很难改变,比如程幼宁,即使是在那方面,也遵循着搞学术那一套,研究案例,查阅文献影像资料,实验检证,总结成果。

  岑医生是否也会这样呢。

  会不会比自己更严谨呢?

  32岁的岑医生始终游刃有余,那么8年前的岑医生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生涩呢?

  岑医生从不说自己的事,她虽然好奇,却始终知道彼此之间仍存在着一条清晰的界线,保持着这份“边界感”,就是眼下维持彼此关系平衡最好的方式。

  她不说她便不问,她可以等,若是自己再成熟一些,再可靠一些,她想她会说。

  文也说得没错,和彭渭在一起的这五年,她确实是平庸了。钱赚了那么一些,但也不够多。生活的平淡让她失了棱角,习惯于按部就班。

  可岑医生太好了,好到她竟徒生出些许自卑,好到她害怕填不满这8年的横沟。

  岑医生什么都有了,她又能再给她点什么呢。

  生活往往就是如此,在你状态最差的时候,让你遇到最好的那个人。

  一边是霞明玉映,一边是薄暮冥冥。

  越想越睡不着了,明明决意要饮食健康、作息规律的。

  于此同时,岑晚谣刚下了手术台,疲惫不堪。

  打开手机跳出来的便是小狗的消息,说来也奇怪,不过是那翻来覆去的“早安,晚安,睡了吗,吃了吗,在忙吗”,却格外令人舒心。

  不知道小狗一个人在家睡得着好不好。

  程幼宁闭眼冥想无果,索性翻身爬起来读了几个小时paper,静心寡欲,折腾到天蒙蒙亮,才横竖酝酿出些睡意。

  为了打破这恶性循环,她定了闹钟,午饭点就起床。

  醒来后决定去吃个简单午饭,然后去咖啡店继续读paper。

  出国交流的时间也就一年,每个学校短短半年,她想尽量多选修一些课程,但也必须保证自己研究课题的进度,为此,她必须尽早开始。

  好在读书于她而言从来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一个下午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离开咖啡馆时霞影灼灼,她随手拍了一张给岑医生发了过去。这无意间流露的分享欲,她还从未有过。

  只要是她,朝霞晚霞都想给她看一看。

  岑医生的回信常常不能准时,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早安,晚安,刚刚在手术,手术刚结束”,她看了却十分欣喜。

  “很美。”

  岑医生说晚霞很美。

  她就能开心地笑出来。

  三天时间说来也快,转眼就又到了跟岑医生见面的日子。

  程幼宁一大清早就开始兴奋起来,装模作样看了几页书,实际是一个字都没装进脑袋里去。

  买了苹果、橙子、柠檬、肉桂和丁香,12月正是喝热红酒的好时节。路过花店,四下里尽是圣诞气息,她却选了一捧小铃兰。铃兰喜温,现下原不是铃兰盛开的季节,大约是温室培育的,却是不多见,一颗颗珠圆玉润、小巧可人的模样,看着就叫人欢喜。

  岑医生其实挺喜欢花的,不过因为工作性质,没什么时间打理。她既然喜欢,她就常常给她送,为博美人一笑。

  晚餐岑医生准备了番茄酿肉、三文鱼蔬菜烘蛋和土豆培根蔬菜浓汤,配热红酒是极好的。考虑到岑医生的酒量,程幼宁特意挑了无酒精红酒来煮,原本这是用来哄小孩的,岑医生却是喝得十分开心。

  惯例轮到程幼宁去洗碗时,发现家里新装了洗碗机。

  岑晚谣:“最近菜做得多了,想着还是有一个比较方便。”

  是啊,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总觉得麻烦,如今做什么都只觉得有趣。

  解放了双手的程幼宁,喜提与岑医生共浴的美妙时光。

  程幼宁进来的时候,岑晚谣正懒洋洋躺在浴缸里。

  程幼宁简单冲了冲,硬是挤进了浴缸里,漫得满地泡沫。

  岑晚谣:“你胖了。”

  程幼宁:“我妈不养猪真的可惜。”

  岑晚谣:“再胖点好,你太瘦了。”

  程幼宁:“岑医生原来喜欢摸软乎的呀。哎,可惜我没有岑医生这样的好身材,如今吃得再多,也只是发福罢了。”

  岑晚谣:“不是那里,腰,还有屁股,再多点肉才好看。”

  岑晚谣的手实在是不安分,惹得程幼宁像是醉了酒似的,浑身都要烧灼起来。

  程幼宁:“学生私以为岑先生的课上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反复温习,自以为收获颇多。现下岑先生要是再点火,学生很难说不冒犯。”

  岑晚谣:“那要看你本事了。”

  程幼宁:“我心软,不想为难先生啊。”

  岑晚谣带着些挑衅将脚趾尖蹭向了程幼宁,然而程幼宁可不是习惯吃素的,伸手将她脚踝一钳,浴缸比不得别处,即便想要挣扎,也不好着力。

  岑晚谣心里一惊,不等反应,便被拖进了水里,下意识要屏气,却被一个吻挤了进来……

  岑晚谣靠在浴缸壁上喘着气,抚慰着自己吃痛的下唇。

  坏狗狗,咬人。

  程小狗翘着脚得意的不行。

  程幼宁虽然瘦却并不是很怕冷,没泡多久就热得发晕,先爬出去洗了澡,扑在床上思索今晚有没有机会把岑医生吃干抹尽。

  至少,哪怕扒了衣裳亲几口也好。

  没等岑晚谣进来坐稳,程小狗就拉了灯一把将人捞到了床上。

  岑晚谣:“个子不高力气倒是不小。“

  到底是理论和实践有差别,虽说人是压倒了,好一顿上下其手,却是弄得岑晚谣吃痛。

  程幼宁:“咦,岑医生,你肚子上好像有个什么。”

  岑晚谣:“嘶。”

  程幼宁慌忙抽手:“抱歉我弄疼你了?”

  岑晚谣:“之前做过一个小手术。”

  话音刚落,程幼宁就开了灯,仔仔细细看那疤痕,挺长的一道横切口。

  程幼宁:“疼吗?”

  岑晚谣:“都好几年了,哪还会疼。”

  岑晚谣:“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程幼宁:“你想说吗?”

  岑晚谣:“不想。”

  程幼宁:“那我就不问。”

  程幼宁低头轻吻了那道伤口,“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也不会乱查,也不会乱想,等你哪天想告诉我了,我会听的。”她温柔地抚摸着那伤疤,“只是你以后可都不要再生病了。”

  岑晚谣抚摸着小狗柔软的长发,“是人就会生病的。”

  小狗不愉快地嘟起了嘴。

  岑医生捕捉到了这丝空隙,一个翻身就将人反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