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棠,我来找你了。◎

  周晚棠看见的那份文件, 是商时序周五要开的会议里的相关资料文件。

  周五当天,在进入会议厅前,给晚棠发了微信消息。不过对面可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所以也就没急着等回复。

  消息发送过去,便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转而迈步走向会议厅。

  会议在下午四点准时开始,这次主要针对当季度的财务增度额,与历年各个子公司的收益率, 进行简单的讲解与汇报。

  商时序坐在会议桌的主位, 桌边两侧坐着公司里的元老及股东, 长至十米的桌子尽头放映的,便是今日开会的主要内容。

  财务对公司业务进行汇报:

  “接下来是各子公司一览,针对去年子公司收益率增长最大的是药业投资,投资相比于往年增长了百分之一百二, 并且今年的收益率还在持续稳步增长中。”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听此, 各股东相互接耳、私语,面上的笑容真切。

  幻灯片继续播放。

  “同比稍有下滑的是对于AI人工智能领域方面的投资, 收益率增速缓慢。根据公司财报显示, 以及各项评估预计,今年到了年末, 对于AI这方面的投资回报率依旧和往年近乎持平的趋势。”

  商时序的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 在专员汇报的间隙,翻阅公司财务整理的年度财报。

  动作随意, 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股东们不太淡定,与利益挂钩, 大家显然只愿意听好消息。听到这种没什么利益收效的, 自然少不了窃窃私语。

  你一言我一语的:

  “AI现在极具不稳定性, 现在投资盈亏持平,已经是最好的现状的。”

  “我觉得这个AI既然目前不确定性质太大,我们当及时转变方向。对于该领域的投资,也可以适当的收紧,转而投向其他领域。”

  “时序,你意下如何?”

  说话的是商岑,商时序的二叔。

  面容微腴,头发花白,面相看去,就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

  其父早年间下海经商,爱上上海滩的“夜玫瑰”后,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世人多道此女出生风尘,商老爷子不同意。这商道明也是个痴情种,选择自愿断绝血缘关系,只为和那女子远走高飞。

  当年这事传得轰轰烈烈,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因为听信朋友的蛊惑,投资了一批西洋货。被人做了局,一夜之间赔了个底朝天,那些玩意儿全砸手上了。

  美人毫不留恋和恋人远走高飞。

  当然,这已经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了,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凿的消息去证实。

  自此不再迷恋风月场的那点事。

  不偏信他人,在企业的经营的各方各面,也是严谨得不能再严谨,对于未知以及发展具有前景的事物,他一向持观望的态度。

  耳提面命,一代又一代。

  另一个股东紧接着道:“公司关联的微博以及账号下,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声音,反馈说我们旗下子公司创设的AI人工智能家具,在使用这一块灵敏度还不够,经常有听错指令的事情发生。”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这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公司的股市降了好几个点。

  当然,他说这话。纯粹是有自己的私心,又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前阵子,经受的一个项目吃了回扣。现在,项目存在纰漏,政府上方不予通过,进程便一直耽搁着。

  但耽搁的每一天,都是钱。

  这笔钱若是不能及时地投进去,迟早有点会露出马脚,被人发现。

  将AI人工智能项目暂时下放,把这笔款项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项目中,窟窿填补完整。

  这事也就天知、地知,自己知了。

  商时序等专员汇报完毕,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在场的人中落了圈。

  他将财报合上,倾身。

  唇线微翘,勾起弧度,对着固定在桌上的麦道:

  “人工智能领域,目前大多数公司还秉持着观望的态度。但从长远来看,AI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在某些行业的发展中,能够取代现在紧缺的人力。”

  “无论是行业,还是家居这一块。我们既然选择了,那就势必做大做强。对于目前出现的这些问题,已经做好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备选方案。”

  “各位请看一下。”

  话落,他滑动面前摆着的电脑控制键,会议桌尽头的液晶拼接屏ppt上的内容立刻发生转变。

  现在呈现的,则是数月前他亲自写好的方案,“若是各位对该方案的实施与呈现并无意义,那我就安排下去执行。”

  他的嗓音淡淡的,明明年纪比在座的各位江湖老油条,但字句铿锵,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着实撼人眼。

  先前还有点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此刻窃语中,难免有所评价与赞赏。

  ……

  会议结束。

  众人从座位上起身,有了解情况的人起身道了声喜,祝他‘新婚快乐’。

  商时序一并收下。

  从会议中抽身,他面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仿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商岑目带欣赏地瞧着他。

  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身旁。

  语重心长地道:

  “公司上的事做得不错,不过这行业现在确实属于蒙着眼趟水过河,未知数太多了。风险把控,已经后续的解决,一定要及时跟上。”

  商时序点头:“是。”

  “瑾之啊,婚姻乃人生大事,平日里多陪陪晚丫头。”不赞同的目光看向他,“哪有人婚假只请一周的。”

  商时序扯了扯嘴角,“晚辈明白。”

  “对了,你们的婚事定在何时?”商岑想要拍拍商时序的肩膀,奈何身量不够,才伸出的手只好作罢收回,“我也好喝上一杯喜酒。”

  商时序听上这句话,面孔变得柔和,“婚礼还在安排当中,其中的流程还有待推敲和确定。最早的话,在明年春天。”

  “届时一定会亲自给您送上请帖。”

  “好好。”商岑笑两声,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背着手便离开了。

  “商总。”

  商时序乜他一眼,将手中的报表拍在他的胸口,“章庭,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搞拐弯抹角的那套。”

  “没事。”

  “就是提醒你,刚才我去办公室的时候,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

  周晚棠的喉咙干哑,电话挂断,后背冷汗涔涔,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下肚,燥热消减了一两分。

  但脑袋还是有点昏沉,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但是烧到多少度就不清楚了。

  给前台拨了通电话:“麻烦带一个体温计到顶层的房间。”

  “好的。”前台点头应是,“请问是周小姐吗?”

  “是。”

  “好的。”前台说,“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随时唤我。”

  “谢谢。”

  等待的间隙,周晚棠直接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全身上下,热得发慌。

  不一会,房铃被摁响。

  她爬起,趿拉着拖鞋,一副软绵绵地模样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位阿姨,手中拿着体温枪,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烧水壶,壶口冒着热气,显然是才烧没多久。

  阿姨把水壶放在玄关口的柜子上,拿着体温枪给晚棠测量。

  “滴滴”

  又尝试了次,“滴滴”

  “天呐,不得了。”阿姨紧张地看着她,“小女,你这都发热到37.8℃了,可不得耽搁了。得赶紧去医院挂药水。”

  “不用。”周晚棠拒绝地摇摇头,“待会坚持不住了,我就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吞了。”

  阿姨:“发烧这种事可耽搁不得,一个不注意就要高烧了。你一个人在这,没有依靠,这是很危险的。”

  “谢谢阿姨,我再想想吧。”

  从小到大,她都惧怕去医院。

  医院总是安静的,死一般的寂静。

  闻着里面无孔不入的消毒水味,还有那细细的针头,就觉得一阵犯晕。

  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车祸那次,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浓烈的消毒水味,输不完的液。

  以至于康复出院后,手背上还是留下了针孔的痕迹。虽不明显,可也足够让她回忆起那段并不愉快,甚至留下心里阴影的日子。

  见她执意如此,阿姨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从楼上下去的时候,给前台汇报了情况,留意一下情况。

  基于此,前台每隔一阵子便打一通电话,以确认顾客的身心健康。

  喝过水之后,发了一身汗。

  去淋浴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整个人脑袋好似清醒许多,也不头昏脑涨了。

  比起先前,好了太多太多。

  只是晚棠被这一通通电话,整得头都有点大了,最终从椅背上拿起那件外套披在身上,准备出门找找附近的药店。

  买点感冒药、退烧药,再睡上一觉,应该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晚上商时序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她意识过来后,匆忙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此刻消息弹窗铺满了消息。

  他隔一会就发来条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最近的那条消息,是四分钟前,一句简短的:[我来找你了。]

  盯着这个字,她着实分外诧异,还是敲了敲键盘:[不用过来,我现在好多了,出门去药店买点药就好。]

  附近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家药房。

  周晚棠走过去,在药师的推荐下购买了两盒药,便折返回酒店了。

  按照嘱咐,就水吞了两粒后,就近靠在墙壁发了会呆。下午的时候睡得有点多,现在想睡又睡不着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索性把电视机打开,音量调高,总算有点热闹的赶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自带催眠的效果,还是药效发作了,渐渐涌上困意。

  电视机没关,就这么播放着。

  她爬回床上,拽了拽被子,随后盖在自己的身上。

  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好像有一双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体温是凉的,舒服得让人忍不住蹭了蹭。

  掉线的大脑渐渐察觉不对,努力撑开眼皮,勉力支撑起身体,眯着眼睛打量。

  “是我。”

  他说。

  “什么时候来的?”

  从她这个角度看来,他坐在床沿的阴暗处,手掌探上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两者的体温差异。

  他拿起放在床沿的体温枪,给周晚棠测了测,依然是“滴滴”的警告声。

  遮光的帘子被他拉开,天色已暗,没有多少自然光透进来。

  霓虹光穿过灰沉的天色,扫过钢筋铸造的森林,映照在那片透明的玻璃窗。

  五颜六色。

  那来回闪动的光扫过他的侧脸,她才得以看清他额头的碎发粘腻地汗湿在一起。

  那一刻,她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狼狈。

  “我们去医院。”

  他说得很简短、平静。

  可事实在接到电话的那刻起,便寻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了过来。

  从机场一路乘车到酒店。

  路上颠簸了许久。

  他已经很久没像今日这般赶路程了。

  除了,那次两家的聚会。

  周晚棠静静地看着他,抿了抿唇道:“想喝水。”

  他拧开瓶盖,将瓶子里的水倒进纸杯,而后手掌扣着晚棠的肩胛骨,将她揽了起来,而后将水杯递至他的唇边。

  她咽了口水。

  商时序的手掌碰上她的面颊,冰凉温润。为了贪图那点凉意,脸颊不自觉地凑上前,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一怔。

  “你的烧一直退不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已经被扣开胶囊的药,“这些都是你睡前吞下的?”

  “嗯。”

  他说:“我带你去医院。”

  “刚刚查的,你的体温又升了许多。”

  “不想去医院。”

  “太晚了。”

  “周晚棠。”他的声音很轻,“拜托你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撩起眼皮。

  一双瑞凤眼瞧过来,眼睑下至,像秋天里的湖水。

  单单只是看着,里面的温柔就要把人溺毙。

  纯情得要命。

  周晚棠听过他许多温柔的语气,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

  认识的这一阵,他几乎没有连名带姓地喊过自己的名字。

  用着祈求的语气。

  大概人生病的,心理防线也比较脆弱。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想打针。”

  “我怕疼。”

  这三个字她说得很轻。

  商时序的神情微怔,眼睛垂下,眼尾翘起:“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就好了。”

  “身体是自己的。”

  “乖。”

  晚棠惺忪着眼,有瞬间因为这语气而晃了神。

  他弯身,手肘穿过她的腋窝,将她整个人往上带。

  另一只手曲着,穿过她的膝盖窝,很轻松地便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带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二叔是坏人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咱们就是一个秋冬小甜饼,还是不要整这些了。

  可以和大家保证,这里面没有绝对的坏人。

  更多的可能是“爱与被爱”、“遗憾和错过”以及“隐忍”。(目前是这样想的,后续就不知道啦)

  蟹蟹“雪声声”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蟹蟹“47730594”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蟹蟹“清漪”宝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蟹蟹“钱满灌”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