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接受白落安的,她一年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老宅度过,从小就是霍泠的跟屁虫。

  霍泠虽然不爱搭理小孩,但对这个妹妹很是包容,兄妹感情很深,所以在知道自己表哥被外公逼着要和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结婚的时候,她怒了。

  连夜从家里赶到宁城,她怒火中烧要找那个算计自己哥哥的人算账,但就在看到白落安的那一秒钟,她就毫无骨气地叛变了。

  原因无他——她是一个彻头彻底药石无医的颜控。

  刚好最吃的就是冰山美人这一挂的颜。

  白落安当时神色虽不见凄惶,但总归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不安,抬眼看过来那一下,泛红的眼角如同一支利箭直戳她的心窝。

  目光触及到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她一路上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消散不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嫂子我要了。

  她收了自己的气焰 ,慢吞吞地挪到白落安身边,羞涩地自我介绍:“小白姐姐你好,我叫顾惜。”

  之后几年的相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她也摸清了白落安是那种你对她好上一分她就会加倍对你好回来的性子。

  表哥完全不香了,嫂子才是最棒的!

  白落安已经习惯了顾惜时不时盯着她傻笑发呆的行径。

  有时候想想,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幸运的,除了霍泠之外,其他人都对她很好。

  傅晚佩,赵姨,张叔,顾惜……还有去世的霍老爷子。

  但她心里也有清晰的认知,这一切产生的根源是霍泠,撑起这个温暖的房间的承重柱叫霍泠,因为他才有了这一切。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并不属于她。

  “舅妈,我想在这里搭一个秋千架行吗?”顾惜摸着点点的毛发,在心里设想那个画面。

  我美丽动人的嫂嫂坐在秋千上,背后的蔷薇如火如荼,那该是一幅多么漂亮的画卷。

  “好啊。”傅晚佩同意。

  张叔在一旁说:“夫人,先用早餐吧,我安排人先把材料运送过来,吃完早餐就刚好可以开始搭。”

  “好的,谢谢张叔!”顾惜一蹦三尺高。

  吃完早饭,果然如张叔所说,运送的材料和安装工人准时到。五个人进进出出搬送东西,顾惜在一边叽叽喳喳地问一些问题。

  张叔选择的秋千架和院子的风格很搭,架子够大,也够高,支架上的花纹正好是蔷薇。

  顾惜满意得不行,把张叔好一顿夸,哄的老人红光满面。

  霍泠兴致缺缺,他知道自己过来也就是在他妈面前凑个人头让这里看起来热闹一些的作用,他喜不喜欢想不想做根本不重要。

  转了一圈,他就回房间里找了一份报纸看起来。

  地上的石砖被撬开一块,工人要把支撑的木架订在地下三十公分的位置。顾惜看了一会儿仍不觉得乏味,蹲在那里认真看别人打地洞。

  蹲了一会儿,她准备换个方向,可她起身太着急,猛地一个趔趄,天旋地转之间只知道凭借本能随手找一个支撑稳住身形。

  白落安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顾惜扶着没有填土稳固的木架,顶上半松的固定用的金属钢条直冲她砸下。

  “啪——”

  金属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白落安将摇摇欲坠的顾惜拉到安全的地方。

  “小白!惜惜!”傅晚佩闻声赶紧跑过来,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霍泠在房间里听到傅晚佩的声音,眉心一皱,放下报纸起身大步走向后院。

  他没走几步,就见傅晚佩和顾惜扶着白落安的身影,白落安露出的半条胳膊上鲜血淋漓,身后的路上都溅起了点点红色痕迹。

  张叔跟在身后,催促家庭医生。

  白落安脸上出了一层冷汗,被尖头划伤是其次,小臂骨头有针扎的痛感,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霍泠快步走上前。

  顾惜眼角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是我不好,嫂嫂是为了救我……”

  霍泠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没有理顾惜,他俯身检查了一遍白落安的伤口,“张叔,安排车去医院,可能是骨折,叫图遇别来了,直接在医院等。”

  “好的。”张叔又赶紧拿起电话安排。

  白落安额头浮起一层细密的汗,脸上血色散尽,唇色惨白,霍泠见状,犹豫了一瞬,还是绕过她伤到的那只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急步走向大门的方向。

  失重的感觉传来,白落安疼痛之余竟然清晰地辨别出自己的心跳似乎快了两分,不过更多的却是不自在。

  “我自己走吧。”她说。

  霍泠正疑惑她看着那么高的个子抱起来却轻飘飘的就听见她这么说,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救了我妹妹,应该的。”

  白落安埋头在他怀里,整个人微微瑟缩着,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从他的看到她秀挺的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水珠。

  应该是很痛,但白落安的声音很稳,“谢谢。”

  到了医院拍了片。果然如霍泠所说,尺骨骨折,程度比较轻,不过仍需要打一个月石膏,还要吃上半个月消炎镇痛的药。

  顾惜从家里哭到医院,看到白落安包得厚厚的手臂更觉愧疚,停掉的眼泪又像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哗啦啦流了满脸。

  “嫂嫂……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你疼不疼啊……”

  白落安白着脸,坐在病床上等待观察十五分钟,看着顾惜哭肿的眼睛安慰道:“不疼,没事的,医生不是也说不严重吗,没事的,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这是意外,不怪你,知道吗?我很快就好了。”

  劝慰了许久,顾惜终于止住了抽泣。

  霍泠和傅晚佩一起在门外听图遇说恢复期的注意事项,这时候推门进来,观察的时间也差不多结束。

  白落安注意到傅晚佩拿着几页纸,见她看过来,傅晚佩解释道:“这是我找医生问的注意事项和补身体的食谱。”

  “妈妈,不用这么麻烦的。”白落安无奈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骨折而已。

  傅晚佩不赞同,“这怎么叫麻烦呢!医生说你的手是二次受伤,一定要特别注意,不然对以后会有影响的。”

  白落安这只手在小的时候意外受过伤,上一次没有及时救治对这次治疗有些影响,傅晚佩的心到现在都还悬着,就怕落下什么病根。

  傅晚佩拉着她说了一通,白落安只好收了话。

  图遇检查之后便告诉几人可以走了。只是这时候又有了分歧。

  白落安要回青山,傅晚佩一定要她回老宅,要亲自照顾她。打着石膏有诸多不便,她实在放心不下。

  顾惜也在一边颤颤巍巍劝道:“嫂嫂,回家吧,求求你了,青山那边离医院太远了,我们不放心。”

  白落安只好看着霍泠,她的脸还白着,眼里是无可奈何的请求。

  原本想说的话被吞下去,“回老宅吧,万一有事来医院也方便。”霍泠说。

  事情就这样拍板,白落安只觉得霍泠疯了。

  他知不知道,回老宅傅晚佩一定会让两个人住一间房啊?

  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