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师姐【完结】>第五十九章 师徒 ◇

  ◎我三清山,不愿再留你。◎

  春虽至, 但由滁唐至锦官城、再回那三清山,匆匆一路间,并不见许多春意。

  风紧紧挨着萧瑟山道, 吹落古树枯芽上霜寒。

  四野寂, 暮色苍,三清道人站在山腰长亭, 抱着手臂望向归山的两位小徒,似已等待多时。

  师徒寒暄几句客套话,无非一些山下城市、凡俗境况。

  罗艽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 便是叶青洲先上前一步,将锦袋还与三清道人。

  还回锦袋时,叶青洲什么也未说,但显然已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将仇弃于江海, 沉入心底。

  三清道人接过, 神色平静如常,只笑笑说,“想好了?”

  “嗯。”叶青洲重重点了头。

  “这就是你初次下山,寻来的答案?”

  “是的, 师娘。”

  三清道人凝目笑了笑, 眼底无悲无喜, 谈不上责备,也算不得释然。“好。倘若这就是你的选择。”

  话音落下,三清道人并不等叶青洲回应,复望向罗艽, “小艽, 今日青洲与我回山北, 你便往山南好好歇息。奔波数日,你估计也累了。”

  “不累不累。”罗艽下意识客套,摆手道,“区区三日,小事一桩啦。”

  “不累?”三清道人一挑眉,冷冷嗤出一道笑,“那敢情好啊,明日与我打一场,打赢了你便出师下山去吧。也算圆了你闯荡凡间的梦。”

  罗艽“阿嚏”一声,心道:坏了,我下山一趟,竟忘了师门规矩——千万别在师娘面前客套,她真的会当真!!

  罗艽赶忙又摇头:“明日?师娘,明日是否太赶了?”

  “明日巳时,七寸台。”

  “巳时?!那、那也太赶啦!”

  “那就辰时。”

  “师娘!!…………”

  三清道人不再搭理罗艽,轻揽过叶青洲肩膀,脚下生风地往山北山道走去,将罗艽气急败坏的喊遥遥甩在后头。

  直至道入林深,早已不见罗艽身影,叶青洲回想起罗艽神情,仍然忍俊不禁。

  ——可不知是否错觉。

  叶青洲那隐约至极的笑声才一落,周遭林叶忽而静了静。

  月色依旧。

  一片叶子跌落空中。

  就在叶子即将落地时,忽而凭空而立,一动不动。

  便如同,在空中被凝固,滞留。

  寂静的风陡然散尽了。

  叶青洲还未反应过来,却听身后三清道人将一物猛然掷于地上。

  叶青洲听其声,只隐约觉着是重物。

  她于是侧过身去瞧。

  那“重物”匿在碎密草丛里,旁落着开口大敞的空锦袋。

  叶青洲还要定睛再瞧,但见三清道人一道冷漠而盛怒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面上。

  “……师娘?”

  她不禁有些茫然。

  三清道人冷冷瞧着她,“倘若,这就是你的答案。”

  这话在山道上也说过。

  可此刻语气,分明截然不同。

  半面嘲讽之中,夹杂森森寒气,有怒,有怨,亦有哀。

  “……倘若这就是你的选择。”

  三清道人又轻轻呢喃一句,神色更暗。

  叶青洲不明所以,更不知要从何问起,却是月光云影徘徊,明亮的月色散落在草丛“重物”之上。

  森冷草丛间,夜雾的露水还未消,干涸的血迹便映在其间——草丛之中,赫然一个人头!!

  眼前骇人景象,换来叶青洲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啊!!——”

  “这、这是什么?”

  “你该问的是,‘这是谁’。”三清道人轻笑一声,语气冷冷,不疾不徐道,“我交给你的锦袋之中,装的便是这位的人头——这位,由唐真岷庇护的……屠门杀手。”

  边说着,三清道人忽抬起青色步靴,狠踩在人头上!

  此刻,这人头终于面朝叶青洲的方向。

  肤色结疮,血肉模糊,早就看不清原本相貌。但正是这份不清晰,才让其显得愈发可怖。

  三清道人用脚碾了碾人头,“叶青洲,倘若你把这锦袋丢到唐真岷面前——即便不杀她——我也能对你高看几分。”

  “但现在。”

  霎时间,她的面色沉如陈墨,亦有寒气透骨。

  “——你实在让我失望至极!”

  随话音落下,那青色布靴往下猛地一用力!

  便见月色林间,那人头被生生碾成齑粉!!

  齑粉落在叶青洲身前,溅出几滴肮脏的血污。

  “啊……啊……”叶青洲仿似,已叫不出太大声响了。勉强站立已耗费全部心力。

  眼前熟悉的师娘、熟悉的山间小路,都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进而觉着,此时此刻,或比七年前那滔天火海……还要可怖万分!

  “这就吓着了吗?”三清道人望着她,似笑非笑,“这可是你的仇人!你尚且表现得如此怯懦。我还指望你以后有什么出息?”

  叶青洲昏昏沉沉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陡然觉得眼前一场好像梦。

  她多希望眼前一场,真的只是梦。

  醒来,能有师姐倚在她身侧,温温柔柔抱一抱她。

  可一垂眸,素净的衣鞋上血污刺眼。

  血腥味扑鼻。

  叶青洲强忍住反胃的思绪与眼眶里泪水,低了头,嘶哑道:“只是在报复吗?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与我有仇吗?……”

  三清道人冷笑一声,“自然。修道之途,别说以牙还牙,有时就算遇上无冤无仇的,亦要狠下心来杀绝。”

  这声冷笑听得叶青洲胆寒。

  三清道人从前从未与她说过这样的话。

  叶青洲眉目低垂,一时无言。

  头顶光影逐月徘徊,将林间照得一片清亮,一片昏暗。

  叶青洲浑然站在暗处,抬眼,是立于光影交错之地的三清道人。

  三清道人的面上半明半暗,明处清润,暗处森然。

  一半神佛,一半鬼煞。

  叶青洲的神色凛然一顿,终于还是紧咬牙关。“可是……师娘,你有想过吗?若我真杀了唐真岷,唐家会怎么做呢?她们要怎么对我呢?要怎么对三清山呢?风仪门又要怎……”

  “你居然是顾忌这个,才不愿下手?”

  三清道人出声打断,满面不敢置信,“你所顾虑的一切,我自会帮你打点。然你此番搬出这么多理由,只说明一个缘由——叶青洲,在你心里,‘为母报仇’一事,是可以被任何阻碍绊住脚、不断朝后推的!”

  ……为母报仇?

  听见这四个字时,叶青洲眸中的光忽地一顿。

  该如何说呢?叶青洲只心道,她早已记不得母亲样貌。

  自记事起,孤高的母亲便只是高阁前一个寂寥的背影,与她不甚亲近。

  榻尾的折纸,是王阿嬷教叶青洲叠的。

  香奁的花珠,是芳婶婶教她串的。临睡的稗官神鬼故事,咿咿呀呀时被教导的字与画,窗边那几弦琴——

  没有,没有。

  从来没有母亲的身影。

  如今听三清道人这样说,倒让叶青洲忽而错愕:她的脑海里,竟寻不见一片有关“母亲”的完整的影!

  而此刻林中,叶青洲这份犹疑,彻底激怒三清道人。

  只见面前一道利落掌风,叶青洲被推倒在地,生生咳出一口淋漓鲜血。

  “师……师娘……”

  错愕与茫然渐渐蒙上叶青洲的眼眸。

  “叶青洲。”三清道人抬步走向她。

  “灭门之仇近在咫尺,不敢动作。此为无勇。”三清道人垂了眼,语气稀松平常,便如往常授课一般温文尔雅,“母父之祸常居于身,未谨于心。此为不孝。

  孝?

  叶青洲从草丛里支起身子,未立,一道脊骨却挺直。

  “是啊。但说到底……那不过我的家仇——我的家仇,究竟与师娘何干呢?”说着,叶青洲眸底闪过一道讥诮。

  那是自叶青洲至三清山,鲜少出现在她面上的神色。

  却是她最本真的生性。

  叶青洲抬起眼,望向三清道人,“难不成,师娘想替我那已逝的母父,好、好、尽、孝?”

  回答她的,自是一道更为凌厉的掌风。

  三清道人仿佛气极,下手气力极尽暴戾。叶青洲狠撞上身后树干,目眩头晕,五脏六腑都沁出剧痛。

  树干粗糙的纹理如尖刀一般刺入肌肤,眼前已经通红一片。分不清是血或是泪水。

  “叶青洲,你在三清山上待了快十年了。”

  三清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如今连我一掌,都接得这样狼狈。”

  叶青洲佝偻了背,疼得蜷缩成一团。

  三清道人渐近,嗓音幽然,“你不是问我,你的家仇与我何干?”

  “是了。我与你母亲曾是旧识。”

  “不过……她居然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真当晦气。”

  如此一番话,让叶青洲陷入迷茫。

  “所以你留我教我,只是为了母亲、只是想看见我……报仇吗?”她喃喃道。

  三清道人坦然颔首。“是。”

  “那师娘,我又是什么呢?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不依附外物而存在于世的人吗?——我、我不是你施行报仇心计的工具!”

  叶青洲哽咽道,“抑或说,你、倘若你真如此要复仇,为何不像杀了那凶手一样,割下唐真岷的头颅啊?!……”

  最后几句,近乎哭喊。

  三清道人望着她,眸色依旧冷漠。

  山林之间,缄默许久,许久。

  直至月色终于悬挂头顶,叶青洲因疼痛而起的咳嗽声渐渐消弱。

  风里,坠下一声淡漠的叹息。

  “我三清山,不愿再留你。”

  是三清道人掸了掸衣袖,提步,转身要走。

  “至于去处嘛。便是唐家那个……风仪门罢。”

  说着,三清道人笑了笑。

  “叶青洲,谨记,这便是不报仇的后果:

  “与你仇人相干的那么多人……都要在你面前正派地、耀武扬威地出现。”

  “雪恨的机会,你已错过。”

  “那么恶果,便要你自己吞下。”

  *

  翌日清晨,罗艽踩着晨钟声响,急匆匆行至七寸木桩台。

  与三清道人的比试顺利得出乎意料。

  三清道人眼下淤青,使出剑招时亦许多心不在焉。

  罗艽觉察出几处差错,乘胜追击,竟打得对面措手不及。

  这是往常七寸台上不曾出现的境况。

  “罗艽,你与不觉剑配合得不错。”三清道人无精打采笑笑,“我如你一般大时,不觉剑可没这么待见我。”

  罗艽摆摆手:“哪里哪里。”

  心下却诧异:不过一夜过去,瞧来也只休息不佳,缘何此刻师娘……却仿似苍老如此之多?

  勉强撑起笑意时,眼下一道涟漪细纹,皱了她整张脸。

  罗艽左思右想,心中没个所以然。

  思索间,手中已是一袋银两,沉甸甸的。“这些你都拿着。”三清道人与她道,“山下,不论吃穿住行,都要花不少银子。不要大手大脚,亦不能亏待自己。”

  “师娘,你上次给我与青洲的几十两银子……还剩好多好多呢。”罗艽挠挠头,没好意思收。

  三清道人不容置喙道:“收下。”

  紧接着又提点几句,絮絮叨叨的,居然让罗艽有些……不甚自在。

  搞得好像生离死别。

  “小艽,你的剑术我自然放心。”三清道人看着她,端的是慈眉善目,“但在外无人替你处处打点、事事操心,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另外,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罗艽傻傻笑出一口白牙。“知道啦,师娘。”

  “你……唉。”三清道人看着她,叹了口气。

  三清道人摸摸罗艽发顶,“长大了。”

  三清道人眸中温柔,罗艽亦为之动容;居然也几分眼眶湿润。

  岂料,三清道人忽地一顿。“哦,对了。”

  “小艽。不管闯祸立功,只要是赢的,你就大胆说出你师从何名。但……倘若打输了。”

  三清道人顿了顿,眼里隐约一些嫌弃,“你千万别说你是我罗三清的亲传。”

  罗艽:“……”

  啊,这才是熟悉的师娘啊。

  但也是循了这份怡然神情,罗艽心里轻快不少。

  罗艽紧一紧行囊,忽一愣怔,便抬眼问:“对了,师娘,青洲还在睡吗?”

  三清道人缓然移开眼,草草回道,“是啊。这个年纪……贪睡吧。”

  “那我与你一同回山北,等她一会儿。”罗艽笑,“差点儿忘了道别。”

  “不用。”三清道人忽凝眉道。

  她语气有些生硬,仿似极其不耐烦,“昨夜与她说了些家中事。眼下,她估计也没心思再见你。”

  “好吧。”

  可罗艽说着,又挠挠头,“可是,可是我归山更不知猴年马月,总不能真的不再见师妹吧。”

  三清道人点点罗艽脑门儿,轻嗤一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搞得像生离死别。到时我们亦可通信,她也可去山下找你。”

  “只是近几日,叶青洲……大抵,确无心见任何人。”

  罗艽于是道:“好吧。”

  “……算了。不说这些。”三清道人重重叹一口气。

  “此次游历,为师仍有一事,要你谨记于心。”

  罗艽摆出洗耳恭听状:“师娘请讲。”

  “许久许久以前,久到……彼时三清山上,只零落几人——我、我的师娘、我的师妹,及几个由师娘捡来的垂髫小童。那时,我们初来乍到,山色便没这么热闹。”

  罗艽:“嗯嗯。”

  “我那个师妹,分明骨骼不错,也勤学苦练。可下山游历了一趟,归山后,却将长剑归还于师娘;只说什么,她要弃剑,做一些……凡俗规定的,‘女人之举’。”

  说此话时,三清道人皱了皱鼻子,嗤笑一声,分明很是嫌恶。

  “女子做什么,男子做什么,由谁规定呢?凡俗本已腐朽不堪,陈烂腌臜得很,她明明有超脱的本事,却甘愿自陷淤泥。”

  “到头来,连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小孩儿,也没得和自己姓。哈,她还觉得自己可幸福呢。……”

  三清道人在心中没说的是——

  到最后,这师妹被江湖蹩脚杀手杀掉,也实属活该。

  三清道人淡然道:“罗艽,你要是敢如她一样,沾情沾爱,我便打断你的腿。”

  罗艽自然瞧得出来,提及往事,三清道人正在气头上。

  罗艽于是狗腿地举起双手:“得嘞!”

  “师娘您放心,此次下山,我绝不招一只草、不惹一朵花儿~~!”

  *

  此次下山,罗艽没再往先前那道走。

  她揣着九州图册,先在一个小镇里落了脚。

  三清山往东,是兰芥州与龙吟岛,听闻此二者之间坐一道天海,内如龙宫,金碧辉煌。折返则是清都,久闻其中富丽堂皇,连酒窖的檐顶都是金子做的。

  还有那往西又往北的漠江城,红石头山与高峭雪原……

  总之,九州风雷,罗艽都打算看一看。

  入夜,罗艽在一间客栈中安顿下来。

  大抵是罗艽实在出手阔绰,又或正瞧见她背后长剑,店小二眼珠子一转,神叨叨赠她一本“江湖”小册。

  见罗艽下意识推让,小二一副‘嗨呀,我懂我懂’的神情,“你们修道的,不就是想傲视群雌嘛!你这种初出茅庐的人我见多啦,一入江湖心气高,只想把前人朽木、通通推倒!”

  “这唱的啥玩意儿啊……”罗艽紧皱眉头眯起眼,翻开小二的小册。

  原是一本写了密密麻麻姓名。

  里头排的,应当是修道者道行深浅。

  「道者第一:不觉剑剑主,三清道人,俗名罗三清。师从罗来仙,后居于三清山。……」

  「道者第二:漠江城城主,陆茕,诨名鬼母。……」

  “啊呀啊呀,拿错了。那是老一辈的。”

  小二瞥来一眼,便把册子抽走,又递来一本。“喏,给你本新生代的。”

  罗艽稀里糊涂接过,又稀里糊涂打开。

  「道者第一:漠江城城主,陆离辛,诨名罗刹城主。……」

  思及老一辈的排序,罗艽忽觉,自己仿佛给师娘……

  丢脸了。

  她草草往下瞥着,从老一辈到新生代,这江湖小册显然旧瓶装新酒;前五位具是佛法、刀与箭,待瞧到持剑的,居然已是第七。

  「道者第七:乙未,漠江城,使剑。」

  “……没啦?”罗艽诧异出声,问店小二,“怎么别人洋洋洒洒一大堆,这个叫乙未的,就这么点?七个字眼?”

  “或许长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吧。”

  店小二无奈着摆摆手,“你瞧,从前名震九州的不觉剑、长生剑……如今都不知道在哪儿蒙尘了。她们不出山,写册子的人也不好瞎编,是吧?”

  罗艽多想对她说,自己身后那把便是大名鼎鼎不觉剑。

  但话到口边,却只是叹气。

  店小二以为她困乏,便笑,“客人早些休息。”

  *

  直至回到房间,罗艽脑海里依旧蹦着江湖小册的那密密麻麻小字。

  她决定——此次下山第一要务,便是让不觉剑重回鳌首!

  罗艽忽天马行空想着,既然都是使剑,那便先打败那个乙未;再从乙未开始,步步往上。

  至于漠江蛊城,她也要先做规划,探一探虚实弱点一类,便不至于太狼狈。

  呸呸,什么太狼狈!她罗艽要赢得风风光光的。

  胡思乱想着,她兴致勃勃退下外袍。夜风沿窗隙落来,激几分寒意,让罗艽打一丝寒颤。

  便是此刻,她闻见一抹淡淡血腥。

  窗外有人!

  不觉剑在几步之遥,罗艽此刻却来不及多想。

  电光石火之间,已是一只匕首从窗外刺来,生生斩断半面窗棂!

  窗棂木屑扬尘,在月色里引一道薄烟。

  罗艽翻身跃起,才要反擒匕首,谁知那人根本声东击西,投掷匕首的同时丢来两粒弹丸,正敲中罗艽穴道!

  罗艽虽不怕这些,但到底未做全准备,一愣间,行动便有所怠慢。

  于是窗外人披着月色,趁机翻身而入。

  那人背着月光,便教罗艽看不清面其面庞。

  只是一抹匕首寒光,在暗夜里亮得刺眼。

  “抱歉,无意冒犯。”那人声音微弱,分明稚童嗓音,“但请借我躲……”

  便是此刻。

  客栈廊道忽响起许多凌乱跫音。

  像是数十人,各个凶神恶煞,齐齐粗着嗓子喊道:

  “搜——搜查这些房间!!一定要把她找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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