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可爱!男孩子可爱怎么了!

  卫生间里,也是一派人去楼空的寂静。

  今天的节目不同以往,是久违的直播。

  因为前段嘉宾的日程排不上,今天只能临时紧急直播,而一播出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拿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引起了轩然大波。

  洗手台上,亮起的手机屏幕热闹非凡:

  【1项初狗蛋炒猫[爆]】

  【2苏南和狗蛋炒猫的神仙友谊】

  【3睡在我对面的JJ大神[热]】

  ……

  谢安乔费了无数张纸巾,对着墙壁上的镜子一点点擦拭,终于将哭花的妆完全卸掉。

  他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脸。

  此刻的他完全素颜,脸颊挂着晶莹的水珠,双眼通红楚楚可怜,抹上林黛玉的扮相都不为过。

  和项初那张高鼻深目的脸不同,他的五官轮廓要柔和许多,直白一点就是雌雄难辨,皮肤也白得发光。

  从长相上看,我就不是男子汉那型的,长得太随妈妈了,谢安乔默默在内心谴责基因。

  “多帅一张脸,别哭了。”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安乔没有回头,他从镜子中看到了走进卫生间的项初。项初的妆完美无瑕,与刚开始录制时一模一样,他的皮肤连油都没怎么出。

  “这就是‘你哭起来,比我狠多了’?”谢安乔皱起眉头。

  两人沉默一会儿。

  谢安乔看着镜中的项初,心脏砰砰直跳。项初还没有卸妆也没换衣服,现在的他和录节目时聚光灯下的他是同一个人。

  项初:“我心里早就下了场暴雨,只是眼睛表现不出来。”然后拿起卸妆水,有些笨拙地倒在卸妆棉上。

  又在高情商发言。每次一听到这种话,他就会不自觉地感觉愈发渺小。

  “好啊,又蒙我?”谢安乔尽力不让话语中的谴责成分显露出来。

  项初平静地眨眨眼:“我没有哭的习惯,其实我很想哭,但眼睛就是分泌不出液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谢安乔恍惚间摇了摇头,这对于总控制不住眼泪的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能看出,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满是悠远的忧伤。

  他大约是相信的。

  项初拈住湿润的化妆棉,往脸上怼着一擦一擦:“”擦着擦着,他脸上的妆也花了起来。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谢安乔故作轻松地笑笑。

  项初打开水龙头,哗哗的凉水流出。他闭上眼睛,沉下脸,双手捧住冰凉的水洗去脸上的油。

  他洗脸的模样也很潇洒,但水并不会溅到水池外面,粗犷中井然有序。

  不愧是真男人,谢安乔想,卸妆卸得如此生疏,又如此生猛。

  项初洗了一遍,抬头看向镜子,下颌边缘,混着卸妆油的粉底仍未去净。

  正要低下头再洗一遍时,他关上了水龙头。

  项初的手停在水龙头开关上,眼眸垂下去,好似在沉思什么。

  “我恰巧就是天生哭不出来的那种人。我只是恰巧喜欢打篮球,恰巧长得高,恰巧喜欢世俗认为男生该喜欢的一切。”

  谢安乔内心一动,他的眼神停在项初下颌那小片没洗干净的粉底液上,出神。

  “然后呢?”

  “这是我的性格特质,你也有你的性格特质,它们只是不同,但不分什么优劣和上下。”说完这句话,项初好像才放下了心,继续低下头洗脸。

  谢安乔一动不动,只是眼神下移,注视着项初的一举一动。他有一句话想问,碍于他一直在哭,当然也就没有独处的时间去问。

  项初洗完了脸,抽出一张纸巾擦脸。

  擦完脸后,他们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完成了,似乎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卫生间里。

  他们谁也没走,默契如常。

  谢安乔和项初面对着镜子,互相看着镜子里的对方,表情都揉着千言万语。

  “为什么要站出来?”谢安乔问镜子里的项初。

  “因为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受。”镜子里的项初如此回答他。

  “那你要付违约金。”

  “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对我每个行为负责。”

  “违约金。”谢安乔一字一顿。

  “我是一个成年人。”

  谢安乔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明白泪为什么又要出眼眶:“你知道你要赔多少吗?”

  扰乱拍摄秩序,故意毁掉论述,完全可以定性为合同上的“不配合拍摄”。

  项初沉默不语。

  “简直是胡闹。”谢安乔的嗓子酸了,连带着鼻腔一起酸了。

  项初抿了抿嘴,再开口时已云淡风轻:“大不了把我目前赚过的那些都赔上,够了。”

  “谢谢了,项……”谢安乔有那么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今晚的班长大人,于是连完整的名字都不再能说出来。

  ——请叫我狗蛋炒猫。

  灯光眩目的瞬间仍清晰可见。

  项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慌张地移开目光:“你还是叫我项初吧。”

  他紧张了。

  从不紧张的班长大人,紧张了。

  谢安乔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涌起异样的悸动。

  他真的好想把这个样子的项初按在墙上吻,真的,尽管项初比他高了整整一个脑门。

  “所以……我知道了。”虽然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嗯,没关系。”

  他们都知道彼此指的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此前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与答案。

  “你不用回复什么。”项初将脸埋入手中。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个熟人都能看出他肢体语言的慌乱,“要求你忘掉是不可能的,你就在我面前装作忘掉吧。”

  好可爱,原来你也会这么可爱。

  就是这么一瞬间。

  谢安乔突然不怕了,过去二十年的忧虑在这一刻全部和解,过去二十年的恐惧在一刻尽数消散。

  原来,男生可爱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可爱一点怎么了嘛!

  哭得梨花带雨怎么了嘛!

  喜欢刷微博看小红书怎么了嘛!

  ……

  大家都是人呐,都是造物的恩宠!

  谢安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虽然身边的人窘迫又尴尬。他学着

  “好啦好啦,我已经忘掉了。”

  项初点点头。

  他点头的样子也乖巧可爱。

  谢安乔后退一步,向卫生间门口的方向走去,经过项初时,他故作攻气十足拍拍班长大人的肩膀。

  心理无负担一身轻,谢安乔鼻子快要翘上天了,由内而外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快乐。

  “没事没事嗷。”

  项初意味不明地咬起下唇。

  从那天起,Q|Q中“狗蛋炒得猫喵喵叫”永远沉寂了下去。

  马甲已脱。

  他们不需要脱裤子放屁,再用Q|Q聊天了。

  **

  说来也怪,在“苏南”和“狗蛋炒猫”事件爆出后,导演王勃伦东窗事发。

  一件事是,他包养了两个情妇,其中一个刚被包养时还未成年。

  另一件事是,他在拍摄六年的两部电影时,涉嫌逃税三个亿。

  两件事一经曝出,瞬间惊动了国家,王勃伦这个霸占电影界十几年的名字一夜之间就被封杀,即将上映的《西游传2》也直接腰斩。

  高挂天空的太阳,倏然被密布的乌云遮住。

  而失去了父亲这座靠山后,游逸曾经干过不少仗势欺人的罪过,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原先他天不怕地不怕,因为爸爸永远会帮他收拾烂摊子;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曾经合作过的代言纷纷抛来解约,墙倒众人推,曾经网上狂热得不行的粉丝也陆续谩骂脱粉。

  游逸瘫在沙发上,茶几上堆满了空啤酒罐,除了酒精,他想不出别的能麻痹神经的方法。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也不想去想。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丑闻,谢安乔却能赢得大家的谅解没事人一样,自己却要被千夫所指。

  咔嚓,家门开了。

  顾长河走进来,将风衣往走廊衣架上随手一挂,鞋也没换就走了进来。

  外面下雨了,他在淡黄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清晰可见的泥脚印。

  他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酒精麻痹了感官,游逸甚至没听到有人进了家门。

  顾长河停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几个来回,然后笑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什么?”游逸迷迷糊糊抬起头,在看到是顾长河后,无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们从未起过争执,甚至关系在娱乐圈里算比较密切的,但游逸总感觉每次在这个人身边时,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虽然顾长河无时无刻不儒雅温柔,无时无刻不在微笑着。

  可游逸就是没缘由地感到害怕。

  顾长河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来看望看望你,我人好吧?”

  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机里,一个规模为15人的微信群,曾在五天前暗流涌动过。

  【Fluss:劲爆消息,王勃伦包养三奶还有未成年,明天都给我爆料去,搞死那老东西】

  【Fluss:哦对了,他的税务也查查吧,对不上,《我家那点事》和《吹风成曲》绝对有猫腻】

  ……

  游逸没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叫嚷:“想不通啊,这时间点太巧了吧,怎么会有人突然就开始搞我跟我爸?”

  “你就当这是报应吧。”顾长河皮笑肉不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不你说的吗。”

  “不是,那这些人都瞎了吗,凭什么封我爸,不封那臭小子啊?”

  顾长河冷笑一声:“性质能一样吗,你喝傻了吧?”

  游逸眼里流露出绝望:“那我怎么办?”

  两人说话的频道根本就不在一块。

  “你戏演不了就去唱歌,唱歌唱不了就去带货,货带不了就继续回去演戏,演艺圈是个圈嘛。”顾长河慢条斯理,像说脱口秀一样语气滑稽。

  游逸忽然警惕,扔下手中的啤酒罐,酒沫子撒了一地。

  “不会是你吧。”

  酒沫子,泥脚印。

  相互交融,客厅内更加污秽。

  顾长河二郎腿一翘:“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两个反问句。

  而正是因为他们太熟了,游逸一下子就明白这个问句的言外之意,根本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疯了吧,你搞我有什么好处?”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扑到那衣冠禽兽的恶魔身前。

  “生活无聊,找点乐子。”顾长河脸不红心不跳。

  听到这句话,游逸简直要疯狂了。

  他恶狠狠抓住顾长河的衣领,仿佛要把他撕碎一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以为你就是干净的吗?”

  “我们俩半斤八两,而且如果你想搞我,我不介意再搞你一次,”顾长河的笑容越来越恐怖,“知道我手里还有多少你的把柄吗?”

  “你……”游逸嘴唇颤抖,嘴里呼出的酒气都紊乱了。

  “没错我是个可怕的人。”顾长河毫不避讳,甚至还轻松地点了点头。

  明明室内空调开得很足,但游逸的衬衫仍被汗水浸透了,衬衫下的肌肉也不断抽搐、颤抖。

  顾长河视若无睹:“你爸自顾不暇,根本保不了你。”

  游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却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

  他好像本想破口大骂,但想骂的词汇太多了在唇齿间打架,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顾长河眯起眼,好像很满意他的反应。

  “比起谢安乔来说,还是耍你好玩。”

  “你……”

  “把我服侍好了,我考虑饶你条生路,我公关很有一一手的。”

  “你……”声音越来越弱。

  游逸彻底失去了力气,丧家之犬般松开了顾长河的衣领,眼神中再没有了刚才的灵魂。

  顾长河从沙发上站起,将游逸推倒到沙发上。

  “你先叫我一声‘主人’,来。”

  作者有话说:

  恶人自有恶人治(doge)

  倒计时: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