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远原本想, 闻浅要是一直说一些有的没的糊弄他,他今天必得把对方按在地上,好一阵子摩擦。

  结果闻浅发了个这么正经的誓, 反倒让季辞远卡克了。

  “你……认真的?”季辞远上下打量着闻浅, “不行, 你得把整句话连起来再说一遍。”

  闻浅倒也配合。

  “我发誓, 你出门吃饭的时间段内, 不会以任何形式, 澄清与你有关的任何消息,如果违反就让其他的视频网站异军突起, W站原地倒闭。”

  闻浅眼皮微撩, “可以了吗?”

  *

  “不可以,我不同意!”激动到有些变形的声音, 从视频通话的另一头传过来。

  “我投了那么多钱呢, W站不能倒闭!”闻子轩原地起跳。

  “做人不要那么封建迷信, ”闻浅叼着一支看上去很像香烟的东西,低头按动打火机, 吸气,“如果这种发誓有用,W站早倒闭八百回了。”

  “所以你之前就发过这种誓, 啊?”

  闻子轩这会儿当当当地正在以头抢桌, “你看谁家当老板的拿自己的公司的前途发誓啊?咱没事别咒自己成吗?”

  接着闻子轩敏锐地捕捉到打火机的声音,火速抬头, “哥,你抽什么呢?”

  “你可别作死啊, 季辞远吃饭的地方离你那也不特别远, 你要是没事找事, 我打电话分分钟把他叫回来。”

  “为什么要说我作死?”闻浅抬眸看了一眼闻子轩,呼出几乎没什么颜色,很淡的一团烟气,“这是抑制剂,用他信息素合成的。”

  这种宛若香烟一样的抑制剂,闻子轩倒是听说过,据说是所有抑制剂中,抑制效率最高的一种。

  不过实际生活中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抑制剂,一来是大家不是很在乎效率这东西,二来则是,这玩意贵得很,一支能顶一台高配手机。

  闻子轩平日里已经被闻浅忽悠麻了,这会儿压根不听对方的鬼话。他直接给医生发消息,确定闻浅手里这玩意真的是抑制剂之后,才吐出一口气。

  看闻子轩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闻浅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你这么警惕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去抽什么不该抽的东西?”

  这可不好说……闻子轩在心里这样吐槽着。

  闻浅之前不只一次出现过代偿性找死行为,拿医生的话来解释就是,因为闻浅一直要保持情绪的稳定,活得太压抑了,时间久了,就不可避免地找个方式发泄。

  而闻浅找死的方式,可谓是丰富多彩。像往高楼边缘一坐就是一下午,徒手攀岩不系安全绳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

  去不靠谱的店里吃菌子,去听闻时常有毒蛇出没的森林踏青,才是闻浅喜欢的画风。

  如果闻子轩没记错的话,他哥上次的定期找死,去的是俄罗斯。

  人被找到的时候,闻浅正和那里的棕熊称兄道弟,好不快乐。

  以至于闻浅离开的时候,闻子轩仿佛都从那棕熊看过来的视线中读出一丝不舍。

  听完闻子轩的叙述,闻浅不以为意,“这就叫找死了?我那明明是定期用不同的方式体验人生。”

  “哦,那现在好几个月过去了,您怎么不去‘定期体验人生’了?”

  如果不是怕闻浅顺着网线过来抽他,闻子轩这会儿定要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接着体验人生啊,不是今年夏天要去尝试一下潜水吗,现在夏天都结束了,怎么还没见您有动静呢?”

  闻浅叼着抑制剂,静静等着闻子轩逼逼赖赖结束,道:“说完了吗?”

  闻子轩像一只正在被缓慢放气的气球,呲呲地瘪下去,直到扁平:“……说完了。”

  “说完了就开会去。”

  “哦……”闻子轩下意识应着,随后反问道,“哥,你不去吗?”

  “我一会儿要忙别的,闻家那边你自己盯着吧。”

  “行吧。”闻子轩点头,正要挂断,突然脑回路一转,“不对啊哥,你闲着没事抽抑制剂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闻子轩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Omega用抑制剂,不就是为了抑制发情期吗?

  等等,发情期?

  闻子轩顿时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继上次因为没有尝试,脑补了一通闻浅的信息素可以对他造成影响的大戏之后,闻子轩怒而去补习了一些ABO性别相关的常识。

  有医生在旁边实时进行答疑,闻子轩对于知识的理解的深刻程度,自然是比季辞远要好一些的。

  而其中,与发情相关的知识,他还是有所印象的。

  理论上假性发情后,如果没有使用药物强行进行干扰的话,一周后就真的发情期就该到了。

  闻子轩掐指一算,距离闻浅上次进icu到今天,他哥可是是用药将发情期拖了……好长一段时间。

  “卧槽……”闻子轩瞳孔地震,“哥,你是真敢呐。等等,季哥天天在你跟前待着,他怎么都没觉出不对的地方?”

  假性发情,对于Omega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只有在Omega潜意识中,认为自己有中意的Alpha的情况下,才会在觉得自己Alpha就要被别人抢了的时候,触发假性发情。

  “发情期整起来!不给别的Omega见缝插针的机会!必须将这个Alpha狠狠拿捏在手里!”

  Omega的生理本能会这样叫嚣着。

  所以一旦在假性发情时被Alpha成功标记,在那之后的发情期,几乎是不可阻止的。

  不仅如此,哪怕是用药物进行拖延,都会带来比较糟糕的体验。

  “你这些天一直在看生理课教材,也没少在我跟前晃,”闻浅缓缓抽着抑制剂,呼气,“你觉出不对的地方了么?”

  闻子轩语塞。

  “那你就别说他。”

  闻浅拿起旁边的小瓶子,抿了一口,“行了,你赶紧开会——”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闻子轩看到闻浅手中的瓶子赶忙打断,“用抑制剂拖延发情期,然后用药物掩盖随之而来的不适。”

  季辞远之前闻到香味,以为闻浅在偷吃水果糖,殊不知那是药剂的味道。

  “哥,你可真是个大聪明。”闻子轩啧啧称赞,“你这还不如直接喝□□呢,一步到位,省时省力。”

  “你少咒我。”闻浅道,“我自己心里有数,真要是折寿我也不会这么喝。”

  闻子轩:“我不懂,这两天闻家的事情也不算很要紧,你一直拖着图什么,专门给自己找罪受?”

  “你管我图什么,”闻浅看了眼镜头,“还有事么,没事挂了。”

  “行行行,我开会去了。这事我反正是管不了,回头季哥知道了要发火,你自己想办法头疼去吧。”

  另一边,某网红餐厅内。

  范伊,季辞远,季哲彦三个人,正处在极其微妙的氛围当中。

  季哲彦自打到了之后,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范伊。

  而范伊呢,自打出现以来,眼神就若即若离地往季辞远的方向飘。

  如果遵循这个规则的话,季辞远这会儿应该让目光时不时地往季哲彦的方向飘,但他又属实不想这么做,于是干脆飘向餐厅侧面一幅笔走龙蛇的题字。

  字写得不错,光看笔锋间的那种沉淀感,仿佛能感受到题字者的成熟稳重。

  季辞远这样感叹着,看向落款。

  他凭借着自己1.5的视力瞄了一会儿,题字者好像是个叫闻浅的人。

  恩……

  诶?

  好的,他收回之前觉得题字者沉稳那句话。

  季辞远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下这个餐厅,好像就是一个W站的美食博主搞出来的。

  怪不得会挂着闻浅的字,估计是闻浅威逼利诱的产物。

  旁边不远处坐着三位Omega,一看就是凑热闹来网红餐厅打卡的,处于知道几个网红,但又知道的不彻底的存在。

  这会儿正一边拿着手机搜索餐厅里的一些特殊设备,一边小声惊呼。

  一会儿一声“那个娃娃机里的娃娃是好像佳子姐家出的,快抓快抓”,一会儿一句“扭蛋是魏巍哥的手书周边,快扭快扭”。

  很快,三个人就搜到侧墙上的字是闻浅写的,淅淅索索地感叹着:“原来闻浅还会写字啊,快拍照快拍照。”

  其中一位染着叛逆红毛的Omega纠正着同伴的言语错误:“会写字叫什么话,那叫书法,书法!”

  “对对对,是书法。”

  其余两个人显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拽着红毛冲着闻浅所谓的书法来了个三人合照。

  接着三个人压上Omega的尊严,比拼起了P图的技术,一时间陷入安静期。

  季辞远一行人中,季哲彦是最靠近邻桌三个Omega的。

  而范伊这会儿正专心拆着刚刚扭出来的一桌子扭蛋,几乎没有关注旁边三个Omega在说什么。

  季哲彦意味不明地朝着季辞远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微微偏过身子,主动向一旁红毛Omega搭讪。

  “你们是闻浅的粉丝吗?”

  正在P图的红毛抬头,发觉季哲彦是Alpha之后,本能就是一个皱眉。

  不过随后看季哲彦眼神真诚,这次搭话似乎真的是粉丝间互通有无,表情也变得和善起来:“是啊是啊,你也是吗?”

  在听到季哲彦说话内容之后,季辞远顿时就将头扭向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他今天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帽子,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这也是刚刚三位Omega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传说中的小层就在跟前的原因。

  “对啊,我粉他好久了。”季哲彦睁眼说瞎话,“诶,你们看最近跟他相关的热搜了吗,不会真塌房了吧。”

  闻浅之前的人设大概可以用猫的天敌——狗,一字来概括,总之是脱离人类范围的。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被职业就是吃软饭的Alpha耍得团团转,那确实算得上塌房。

  “有什么可塌房的?”红毛反问。

  这一下倒是把季哲彦问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就……平时里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搞对象时愣是被人忽悠了?”

  “姐妹,你道心不稳呐。”

  红毛伸手往季哲彦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咱暂且不说,那些看着就是恶意带节奏的帖子有多不靠谱。”

  “就当他对象是那种专门跟有钱人谈,忽悠有钱人的那种人。闻浅这次也是真的上当了,被情感诈骗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季哲彦:“……什么?”

  “这叫报应!”

  红毛一个巴掌拍在季哲彦后背上,用“嘿,我的好哥们,我要跟你分享快乐”的语气开口道:

  “闻浅终于遭报应了,这是喜事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在一旁默默嘬冰红茶的季辞远一口茶没咽对地方,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旁边那人没事吧,咋就呛成这样了,你快看看吧。”

  红毛显然觉得季哲彦的粉丝道行不够,不打算在跟这位Alpha继续交谈下去,撂下一句话后就继续跟自己的朋友叽叽喳喳去了。

  季辞远这回是真被呛得够呛,刚刚好悬就让冰红茶从鼻子里喷出来,这会儿正用纸巾捂住嘴咳嗽着。

  旁边是三位Omega则是继续八卦着闻浅的事。

  “诶,你们觉得闻浅是真的生病了吗?”

  “不知道啊,我这瓜吃了半天都没吃明白。”

  “其实细想想,他好像是最符合条件的。直播成绩曾经很辉煌,要是不鸽恐怕还能更辉煌。”

  “可我觉得他就是懒得播诶。”

  “依我看,一个王者里喜欢吹牛的路人罢了。我在王者里还吹过自己住城堡呢,我有城堡吗?也就是你们,愿意相信这些有的没的。”

  季辞远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火速点开微博,翻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剪辑过的视频。单看封面就知道,是那天王者里,闻浅跟对面兰陵王单挑的对局。

  很快,他就看到闻浅发送的各种文字信息。

  什么“我粉丝老多了”,“最辉煌时期跟闻浅不相上下”,“要不是生病了可以比闻浅更辉煌”等等的对话。

  视频是三个小时前刚刚上传的。

  季辞远点开视频的上传者信息,柳下灰,兰陵王玩家,薛定谔的野王,以及最后的验证消息——

  W站签约主播。

  季辞远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拳头好像就先反应过来似的硬了。

  随着叮咚一声响,季辞远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横幅上的提示消息,旁边桌的Omega就抢先激动起来

  “哇哦,闻浅开直播了!直播间标题是……澄清?”

  同一时间,季辞远也点进了闻浅的直播间。

  很好,他倒要看看闻浅今天想要澄清什么。

  只见直播中,闻浅看向摄像头,那眼神,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在网线的另一端看着一样。

  “今天下午,针对我是否身患重病一事众说纷纭,我呢,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来跟大家聊两句。”

  说着闻浅一摊手,“其实我也是不想出来说这些,但不说清楚,那帮股东就要造反了。”

  接着闻浅看了几秒弹幕,开始满嘴跑火车:“今天只澄清我生病这件事,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总问跟小层相关的事情。”

  季辞远一个气不过,没控制住腾地就站起来了。

  谁问了,有人问了吗?这不睁着眼说瞎话么?

  之前答应他什么来着?说话不算话是吧?

  旁边的红毛被季辞远突然起来的动作吸引住注意力,看过去之后突然就愣住了,随后拽了拽旁边的同伴。

  旁边两位同伴正看直播看得起劲,不约而同地皱眉看向红毛。

  红毛遥手往季辞远的方向一指,很快另外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闻浅煞有其事地念着不存在的弹幕:“小层是不是同时勾搭很多人,把一群人玩弄于鼓掌当中?”

  季辞远咬着后槽牙,等着闻浅的答复。

  “这个我可以证明,他没有。你们仔细看热搜上的那些照片,看里面每一个人物的动作表情,看出来没有?”

  好了,实锤了。

  季辞远稳稳地坐回去,四平八稳地举起冰红茶抿了一口。

  闻浅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不许给他澄清,那就是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都不许给他澄——

  “明明是那几个人跑来勾搭他!人靠得近也就罢了,手上还拉拉扯扯的,他们好不要脸!”

  季辞远:“噗——!”

  作者有话说:

  闻浅:澄清了,但又似乎没有澄清

  W站 :倒闭了,但又好像不会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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