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沈兰心的声音响起。
陈谊走在前面,看着沈小姜的妈妈，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沈女士，老周家糖水铺子怎么关门了？”沈小姜神色恹恹的关门,换鞋。
“哪家？”沈兰心疑惑。
沈小姜抬头思索了一下：“西门路口，我们常吃的那家。”
沈兰心笑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做生意的人也要回家睡觉啊。”
沈小姜浅浅的“哦”了一声。
“小姜姐姐。”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沈小姜猛地回头,看见,陈谊正和一个小女孩四目相对。
小女孩有点害羞，一看认错了人，就往沈兰心怀里钻。
“瑞瑞不怕，这个是你小姜姐姐的朋友,你也可以叫姐姐。”沈兰心一边说,一边蹲下安抚小女孩。
沈小姜走到陈谊身边,用手指轻轻拂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陈谊转头看向沈小姜。
两人相视一笑。
沈小姜走上前,蹲下对小女孩张开双臂：“你是瑞瑞吗，长这么大了,过来姐姐抱抱。”
瑞瑞是沈兰心表姐的外孙女，今年虚八岁。
“你看你看，我大姐的外孙女都八岁了,我女儿才上大学,啧啧啧，果然不能比。”
听着沈兰心的话，沈小姜只淡淡的笑笑。
陈谊倒是什么都没说,紧紧盯着小女孩看,像是要把人的脸灼出个洞来。
厨房里,沈兰心穿上围裙，用抓夹把头发盘起。
沈小姜乖巧的帮她系围裙带子。
她有一点挺奇怪，帮别人能系出漂亮的蝴蝶结，但是给自己系的，就很丑。
沈兰心：“想吃什么糖水？”
沈小姜：“杏仁奶煮芋圆吧。”
沈兰心：“出去等着。”
沈小姜：“好嘞，爱你，老妈。”
沈兰心：“少贫，快去陪同学。”
沈小姜东翻翻，西找找：“不急，我想给她整点特别的，妈，咱家的干桂花哪去了？”
......
陈谊坐在沙发上，瑞瑞坐在她对面，氛围有点尴尬。
瑞瑞拿着洋娃娃，眼神却时不时瞥向茶几上的iPad平板电脑。
陈谊象征性的拿着手机划来划去，实则偷偷瞄瑞瑞。
视线相碰，并没有预想的那种感觉。
可以说是，毫无感觉。
如果不说点什么，不做点什么，气氛只会更尴尬。
陈谊好希望这时候，沈小姜能从厨房里出来。
“你，要什么？”陈谊有些不自然的问。
瑞瑞怕她，不敢吱声。
陈谊是典型的浓颜系美女，外放的长相，极具攻击性。
放眼周边，也就沈小姜不怕她。
“这个，给你？”陈谊拿起iPad，递给瑞瑞。
瑞瑞接过，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与畏惧。
为了不让孩子害怕，陈谊递完iPad就靠在沙发上不讲话了。
上一次见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十三年前。
瑞瑞的眼睛也很干净，黑白分明，却比不上十三年前那个雨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眼里有光，那道光，带着纯粹的温暖与赤诚。
她是这个世界，赠与陈谊的第一次善意。
明明同样的年纪，明明同样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却完全不一样。
“来，喝水。”沈小姜给陈谊递来温水，用的是昨天喝姜茶的马克杯。
“哦。”陈谊的思绪被打断，暂且不去想小女孩。
沈小姜指指瑞瑞：“两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陈谊抿了一口温水，笑道：“嗯，小孩子，长得快。”
沈小姜放下杯子，“瑞瑞，你上几年级了？”
小女孩有点腼腆，圆嘟嘟的小脸一点点离开平板：“一年级。”
声音稚嫩，又甜又好听。
陈谊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几秒后，便移开，视线落在沈小姜的杯子上，那颗草莓红的很。
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沈小姜笑着的侧脸。
“小姜姐姐，这一关，我怎么总是玩不过去啊？”瑞瑞撅着嘴，看向沈小姜的眼里满是期待。
沈小姜刚端起杯子，又放下，坐到瑞瑞身边，拿起平板，给她帮忙。
“哎呀，这一关真的好难啊，不过，姐姐自然有办法......”
“哇，小姜姐姐真棒！”
“哈哈哈，厉害吧？”
沈小姜一边笑，一边抬头，视线和陈谊撞上。
对方先是一愣，接着浅浅的笑笑，率先移开。
沈小姜对身边的小女孩说：“瑞瑞，我们坐到那个姐姐身边去好吗？”
小女孩有些犹豫。
沈小姜摸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很是柔和：“她没玩过这个游戏，我们一起完给她看好吗？”
“好吧。”小女孩勉强妥协。
接着，两人在陈谊身边坐下。
瑞瑞被挤在陈谊和沈小姜的中间，偏向沈小姜一些。
沈小姜抬头，只见，陈谊也看向游戏。
陈谊原本是没有什么温度的，从眼神到心灵，都是冷冰冰的，但是这一刻，沈小姜觉得，她是有血有肉的。
她想起之前老毛头在课上讲到，“保留人性，很重要”。
从沈小姜现在的了解来看，陈谊平时，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
没有生活，没有娱乐。
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句话，不止一次听过。
商场如战场。
沈小姜那时候不懂。
现在，也不算很懂。
不过，她也不想懂。
在她看来，商场不是战场，而是一个牢笼。
囚禁着一群不甘离开，最终也离不开的人，让他们做困兽之争。
就像陈谊之前说的那样，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最终走的路也不同。
陈谊选择的是在商场尔虞我诈，争夺权贵。
这是她的选择，说不上好与坏，沈小姜不可以评价，她只能尊重。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沈小姜却觉得，和陈谊认识了好久。
她担心陈谊累，担心她孤独。
但她不知道怎么帮助陈谊，她能做的，就是和陈谊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的光渡给她，给她带去温暖。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想，这样做，是不是正确，她只能从陈谊的表情里窥见个大概。
只要陈谊笑了，沈小姜也会短暂的肯定自己。
也许陈谊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对她有所企图，但是沈小姜不会，她不想要陈谊的任何东西，只想要她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思绪收拢，沈小姜低下了头。
“我们瑞瑞又过一关啦，好厉害啊！”沈小姜一边说一边鼓掌。
这时，陈谊也抬头看她，眼里有令人参不透的情绪。
“孩子们，杏仁奶好啦，快过来趁热喝。”沈兰心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三个白瓷碗，碗口冒着袅袅的热烟。
“好哦！”瑞瑞率先离开沙发，被沈兰心抱起坐在椅子上。
沈小姜把iPad放在茶几上，刚一抬头，就看见陈谊站在一旁瞪着她。
“走吧。”她说。
陈谊突然抬手，拨开半遮住她眼睛的头发。
沈小姜刚起身，不知道陈谊这是要做什么，又乖乖坐下，“怎......怎么了。”
陈谊望进沈小姜的眼睛，面无表情几秒后，突然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眼睛好看。”
“哦？”沈小姜心里划过一丝小确幸，“哦。”
别人夸她好看，她从不在意，但是，陈谊夸她，她会在心里开心许久。
*
沈小姜一直很喜欢喝杏仁奶，从小喝到大。
不是每天必须喝，但是偶尔馋了，就一定要喝上一大碗。
沈兰心的菜炒的一般，但会自己做一些糖水甜点。
她搓了芋圆放在奶里，丰富口感。
沈小姜这两年在南城上学，馋的少，因为南城人喜欢喝这个的不多，就算有，那也不是家里这个味道。
刚坐下来，沈小姜立刻起身，把旁边柜子上的一个透明罐子拿来。
“这是什么？”陈谊好奇。
沈小姜卖关子，笑而不语。
“桂花？”陈谊从罐子外面隐约看见。
干掉的桂花，小小的，金灿灿的。
沈小姜转动盖子，拿起一只干净勺子舀出一小撮，盖在自己的碗里。
随后，她转头看向陈谊：“要试试吗？”
陈谊看看沈小姜的碗里，又看看自己的碗里。
“好，我要跟你的一样。”
沈小姜愣住一秒，然后笑着点头。
金灿灿的桂花盖在杏仁奶上，食物的香气顿时丰富了许多。
不仅仅只有奶香味，也不仅仅只有桂花味。
奶香混合着桂花，激发出了更深层次的香气。
“就你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沈兰心笑着，完全不是责备的语气。
沈小姜随意的，弯了弯眉眼。
接着，她看见陈谊喝了一口杏仁奶，刻意又吃了几朵被奶汤打湿的桂花。
她停下手里的勺子，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她。
等陈谊抬头时，沈小姜小声问：“怎么样？”
“比老周糖水店的还要好喝。”陈谊说。
沈小姜抿着嘴角笑，她下意识的抬手，帮陈谊抹掉了嘴角的汤渍。
“比起奶茶，我更喜欢喝杏仁奶。”沈小姜说完，低头吃了一嘴芋圆。
陈谊停顿了几秒，刚刚被沈小姜碰到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喝完杏仁奶，瑞瑞被她妈妈接走了。
沈小姜下楼送客，陈谊也跟了下来，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她。
沈小姜刚一转身，陈谊凤眸微动，眼神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沈小姜纳罕：“啊？”
陈谊不说话，转身就准备往房子里走。
沈小姜忙拽住她的手腕，“小姨，你，吃醋啦？”
语气酸溜溜的，还有点硬邦邦的，眼神有一丢丢的委屈，和一丢丢的生气，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陈谊猛地转头，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沈小姜：“我为什么？”
“哎哟哎哟，我了解啦，不过，瑞瑞还是个孩子啊，我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呀。”沈小姜靠近陈谊，捏着她的手，轻轻拨弄她的指尖。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陈谊傲娇的撅了撅嘴巴。
“哦哦哦，我懂的，我都懂。”沈小姜把下巴搁在陈谊的肩膀上，笑着一双眼睛睨她。
“沈小姜，我真的没有吃醋，我只是......”陈谊侧头，鼻尖碰到了沈小姜的，两人的唇只隔着很小很小的距离。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小姜望进陈谊的双眼，把声音压的很低：“只是，什么？”
陈谊没有说话。
耳边的风声轻轻柔柔，吹着两颗燥热的心。
远处偶尔传来猫叫，和自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只是......”陈谊温热的呼吸萦绕眼前，清幽的冷香沁人心脾，语气里却没有情绪，“你周围总是有好多人，热热闹闹的，你对我笑，对他们也笑，对我温柔，对他们也温柔，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沈小姜表情滞了滞。
下一秒，她笑了出来。
陈谊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她和沈小姜不是彼此的谁谁谁，不应该被定义和束缚。
可陈谊就是想这样说。
她刚准备转头，沈小姜的吻就覆了上来。
温暖而湿润，唇肉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小姨......”沈小姜松开唇，用自己额头抵着陈谊的，“你比我更清楚，笑，只是一种表情，不是一种情绪，温柔只是一种态度，不是一种情感。”
陈谊的心跳很快，呼吸渐渐混乱。
“我对他们笑，不等于我对他们温柔，我说过，我的温柔，只留给你一个人。”
陈谊的眼眶睁大，和沈小姜牵在一起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很小，很小的，应了一声。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伸，让路灯下的拥抱，长的没有尽头。
*
回到家里，沈兰心收拾好碗筷，正走回客厅。
“送走瑞瑞了？”她问。
陈谊替沈小姜回答：“是的，小孩子很可爱。”
“哦？”沈兰心擦擦手上的水渍，对陈谊招手，“我告诉你啊，沈小姜这么大的时候啊，更可爱，我可不是说我姐姐的外孙女不可爱啊。”
陈谊笑笑，走过去，坐在沈兰心身边。
“在哪呢，哦，找到了。”沈兰心翻出一个相册，放在腿上翻看起来。
沈小姜在门外倒腾了一会儿门上的“福”字，这才进屋。
她看见陈谊和沈兰心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手里还翻看着她的相册。
糟糕，黑历史啊，黑历史。
“哎呀，妈，你干什么呢，怎么逢人就给看我的黑历史啊？”沈小姜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羞赧。
沈小姜觉得小时候的照片都很傻，尤其是那些个“剪刀手”。
关键是，一只手做剪刀手也就算了，两只手，就......真挺傻。
本来，陈谊就觉得她傻，看了这些照片之后，这种感觉只增不减可就糟了。
沈小姜刚准备抢走相册，却听见陈谊的笑声。
“她小时候，就很漂亮呢。”她说。
沈小姜刚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疑了两秒后，还是收了回来。
陈谊想看，那就看吧。
不然怎么办，只能惯着呗。
沈小姜靠在陈谊身边坐下，下巴搁在陈谊的肩头，方便看到自己的“丑照”。
不得不说，沈小姜很喜欢这个姿势，她知道陈谊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朵，这样坐，就可以离陈谊的敏感点更近一些。
然后，轻轻碰一下，就能看见对方可爱迷人的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忽然，沈小姜感觉到陈谊的肩膀缩了一下，甚至，还颤抖了几下。
她抬眼看过去，照片里，自己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额头上贴着一个红色的“8”字，双手合十，闭眼对着蛋糕许愿。
“阿姨，这个也是沈小姜吗？”陈谊的手指用力压在那张照片上，指尖泛白。
沈兰心笑着点头，“是啊，那时她过八岁生日，给她买了个大蛋糕。”
“这样的照片，还有吗？”陈谊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沈兰心往后翻，还有四五张。
这些照片里的孩子，笑得明媚而灿烂，不是闭着眼睛，就是眯着眼睛，陈谊觉得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毕竟当时天很黑，还下雨。
陈谊不确定，那个小女孩长这样。
她试图从眼神里找出蛛丝马迹，但很可惜，看不清晰。
照片里的孩子，没有一张正眼的照片。
再看其他年龄段的，好像又不那么像。
陈谊陷入了混乱。
沈小姜只能看见陈谊的侧脸，她不知对方怎么了。
她双手环住陈谊的腰，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吗？”
陈谊紧紧捏着相册的一角，看了一眼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收拾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
沈小姜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陈谊的小腹，坏笑道：“分明有事。”
陈谊看了一眼沈兰心，略有些紧张的问：“阿姨，你们带沈小姜去过南城吗，小的时候？”
沈兰心摇摇头。
她和沈爸的确没有带沈小姜去过南城。
“海市三面环海，以前交通不方便，出去一趟不容易，要去，也不会去那么遥远的南城。”沈兰心的表情很认真。
陈谊相信她，毕竟，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又聊了一会儿，沈小姜和陈谊回了房间。
沈兰心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老婆，怎么还不睡觉。”沈爸给沈兰心披上披肩。
沈兰心笑笑：“咱囡囡，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沈爸：“是啊，七八岁的时候最可爱，喏，还有这儿一张照片，也是小姜八岁生日时候拍的。”
沈爸一边说，一边从电视柜上拿起一个相框。
沈兰心走过去，“哎哟，对啊，还有这一张呢，刚刚沈小姜的同学问我还有没有这个时候的照片，我都给忘了。”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手里拿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正对着镜头，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清澈而纯洁。
作者有话说：
能让小姨觉得特殊的，只有沈小姜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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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记得，小姨之前蹲在电视机前看照片吗？只有最特别的缘分，才会在修成正果前，反反复复的完美错过。。。。。哎呀妈呀，这竟然是我说出来的话吗，太有哲理了（不要脸的自恋一下）（///▽///）
---------------------------------------------------------------------感谢在2023-06-2023:57:26~2023-06-21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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