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大宋宣和遗事>第66章 东门逐兔不可得 华亭鹤唳恨难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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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瑢一执政,便尽改盐法、茶法,铸当十大钱,以弥补财政亏空。

  皇帝被填好了财政的窟窿,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来,对蔡瑢的恩宠盛于从前,乃至于彻夜达旦,命宿禁中。

  太师府连日没有迎来他的主人。

  蔡攸去了福宁殿。

  出入禁中,需手持皇帝诏令,或携带宫牌,然而蔡攸凭着一张脸即扬长而入,大珰陈思恭吓得过来拦他:“相公这是做什么?”

  蔡攸面色阴沉:“我要见官家。”

  陈思恭叹一口气,知道他来发难:“官家抽不开身,若要见相公时,我自来请。”

  蔡攸道:“那我爹呢?”

  陈思恭无奈道:“这国是繁冗,太师也没空啊!”

  蔡攸道:“某岂当不得国是,烦请大官让路!”

  陈思恭如何敢让他进去,命两个内侍左右拦住他,连推带搡地把他带到侧阁去。

  “相公这是干什么,官家、太师在做什么,相公自己不清楚吗?”他委婉地劝,蔡攸坐在椅子上,陈思恭给他倒茶,“相公这么进去,想见到什么?”

  蔡攸咬牙道:“宫中皆晓此事,唯我懵然不知,官家何以欺辱我至此!”

  陈思恭摊手道:“哎呀我的相公,您急什么呢,喝茶消消气吧,您未经召见往禁宫里来,已经是大罪过了。官家是天子,是皇帝,休说欺你、辱你,就是打你、杀你也使得,相公难道能有一个不字?雷霆雨露,尽皆君恩,相公只消受便是!”

  蔡攸怒道:“他无信!”

  陈思恭道:“相公快收回那话去,我只当没听见了。就是后宫里的娘子们争风,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相公是机要重臣,何苦如此折节,沦落到这样的争执上面去?”

  蔡攸一时之间落寞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福宁殿,又为什么生出这样的怨怼来,持盈和他爹睡在一起,他难道头一天知道吗?换而言之,他自己难道少睡女人了吗?可他就是来了。

  持盈答应过他的,是不是?为什么不做到?他又不在乎皇帝睡多少女人,当然,男人也不在乎,但为什么这个人非得是他爹?

  更绝望的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赢得这场战争。

  然而门吱呀一声开了,宫娥躬身,皇帝拢着轻裘掀帘入内,蔡攸猛站起来,盯着他看。

  陈思恭被吓了一跳,唯恐他干出什么来,伸手就要拦住蔡攸,持盈对他道:“你先出去。”

  陈思恭只能贴着墙边溜出去,而蔡攸看向持盈趿着的鞋。

  持盈的一只脚上的云袜没有系牢,堆叠在脚踝上,他披着轻裘坐在蔡攸身边。

  蔡攸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持盈好像很冷,缩在裘里:“你不是要见我吗,我就来了。”

  蔡攸想冻死你最好,最最好,但还是跪到他面前,给他穿袜子。

  持盈的脚却从袜子里钻出来,踢到他胸上。

  蔡攸抱住他的脚:“你有空见我?”

  持盈将另一只脚也搁在他膝盖上,蔡攸就把这只脚上的袜子也脱掉,一起抱在怀里。

  持盈感觉到一丝温暖,问道:“那你觉得谁有空,你要见谁?”

  蔡攸坐在地上:“你答应过我的,是不是?”

  沉默。

  持盈的声音很久才传来:“我是说过,‘我要你’,我又没有不要你!”

  也没有说只要你。

  蔡攸仰头问他:“你说这话前,心里在想什么?”

  持盈垂下眼睛。

  他离不开蔡瑢,他的挥霍,他的艺术,他的灵魂都离不开蔡瑢,但他能离开蔡攸吗?

  他的脚趾被拢在蔡攸的衣服里,蔡攸的心是赤忱而火热的。

  持盈说:“咱们还和从前那样,有些事,你心里不明白吗?”

  蔡瑢走,皇帝任命他人为相,要么是蔡氏遗留的傀儡,要么半点不会做事,他们做不到和他同声同调,忧乐与共。库藏捅了这样的窟窿,除了蔡瑢谁给他解决?他画这么漂亮的花,这么活泼的鸟,这么明净的山水,除了蔡瑢,谁知道他心里的所想?

  他奏弦歌,蔡瑢就闻知雅意,他寂寞的内心,只有蔡瑢可以去抚慰——

  别的人,谁也不行。

  可蔡瑢那样坏。

  黄金易得,知己难求,持盈悲哀地发现如果天曾赐给他一个灵魂半身的臣子,那那个人就是蔡瑢。

  如果蔡瑢不在,他的灵魂,他的岁月都要黯然了。玉容寂寞泪阑干,他真的要难过,真的要失色。

  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蔡攸呢?可不是就是不是,没有办法,蔡攸没办法为他补天,他们的灵魂——持盈心里的凤凰,谁能与之偕飞?

  蔡攸说:“你别要他了,行不行?”

  持盈默然,蔡攸就去拽他的脚踝,持盈被他拉下座位,跌进他怀里。

  蔡攸摸了摸他的穴口,湿润的,想也知道之前在做什么。

  他把淋湿的手指,一道道揩在持盈脸上。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持盈板着他的肩膀,任由这些秽物干涸御容,有一种淫荡而贞洁的美丽。

  眼泪冲刷秽物,冲开膏泽。

  持盈问:“怎么不是你呢?”

  怎么不是他?蔡攸也不知道,只盯着他那张多情含笑的面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皇帝怎么改这样的名字,又生出这样一双翦水似的秋瞳?

  凭什么不是他呢?

  他父亲能为皇帝做的,难道他不行吗?更何况他远比父亲来得忠诚!他就着父亲留下的痕迹干进去,持盈承受他,任由他随便动作,抱起来也好,压着也罢,他感觉自己把持盈的腿折到了极限,然而持盈也没有喊痛。

  蔡攸射在他里面:“我比他好,我保证,我比他好——我永远、永远听你的话。”那是一种欲望和恨都发泄完毕以后的虚无,他脱口而出、摇尾乞怜。

  持盈鼓励而纵容地看他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余韵里,舔咬情人的耳垂。

  蔡攸并没有被鼓励到,他只觉得有一种痛苦。

  但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存在蔡瑢,只有蔡攸就好了。

  可如果没有蔡瑢,又何来的蔡攸?真烦,真痛苦,真讨厌!

  皇帝提拔蔡瑢,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同时扶持郑居中、王甫,扶持蔡瑢的政敌,甚至扶持蔡瑢的儿子蔡攸,和他打擂台,却没有一次愿意亲自出面,彻底把他摁下去。

  两边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地来回,供皇帝驱使,直到王甫再也忍不住了——他找到了十四岁的嘉王赵焕,他企图用从龙之功来诱惑别人。

  而蔡攸显然做得更直接,更明显,正如他的名声那样,一个靠父荫和投机官至学士的蠢材。

  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背弃自己的父亲,大张旗鼓、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那一边,而皇帝为什么又会相信一个儿子会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带着一队医官冲进太师府的大门,把父亲的手翻出来,让医官为他诊脉。

  他状似关心地问自己父亲:“大人近日身体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蔡瑢冷笑道:“你不是叫医官来把脉了吗,不如去问他们。”

  蔡攸道:“大人还是不舒服为好。”

  蔡瑢不说话,蔡攸就拍拍衣服离开,转头道:“他叫你滚呢,你最好听他的。”

  一个月以后,皇帝第三次罢免蔡瑢,说他“久病”,命领衔致仕。

  又过年来,这事不知如何被捅了出去,台官受蔡瑢指使,上疏大骂蔡攸“闺门淫秽,复不可道。在家无礼于亲,在朝无礼于君,不忠不孝,天下知之。”

  蔡攸在持盈身边给他剥荔枝,指甲进去,汁水就溅到这本札子上,墨色晕开。

  持盈两手捧着札子,伸脖子去够他手上的果肉,还舔了舔他指尖的荔枝液,轻轻咬他的指腹。

  蔡攸清楚父亲的手笔,也清楚持盈的作态——他又要起复蔡瑢了。

  然而却愧疚。

  他把持盈抱坐在怀里:“你不能叫他们白骂我吧?”

  持盈就和他一起滚在床上,命他大胆、放肆地对君无礼。

  宣和十二年,蔡瑢第四次复相,并加封鲁国公。

  令人瞠目的是,与他公开敌对,又无功勋的长子蔡攸,竟也被加封做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其长子蔡行,授殿中监,继续在宫中教养。

  那年他才过三十岁,皇帝对他的偏袒宠爱毫不掩饰,甚至逾越了蔡瑢。

  如果说蔡瑢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及第,累任历官,有曾经受新旧两党党魁的赞许,那蔡攸简直是毫无建树且作风浮夸,大家企图研究一下他身上的优点,发现只有一个——

  他曾经在少年的时候,在垂拱殿外,等了十四岁的穆王一个月。

  而当今太子赵煊,嘉王赵焕,也是这个年纪。

  赵煊惊恐地发现,每当自己下朝的时候,总有官员的衙内在那里却马相迎,目光炯炯,他实在害怕有人借题发挥,向皇帝告状说自己和大臣往来结交,每次下朝的时候都连本带跑地滚向庆宁宫。

  而嘉王赵焕的贤名,也在此时,经王甫和衙内们的传扬,歌遍了天下。

  夺适之争,就在他们即将成年的这个档口,被大人们驱使着展开了。

  而持盈除了大笑赵煊不解风情,像块木头以外,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还往里面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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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救命这里有人要gay我

  盈:嗯……

  大哥: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