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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和胡悦白见面的次数更加频繁。胡悦白经常约他出去打球,爬山什么的,有时候还和他一起去网吧上网。
前几次去网吧上网都相安无事,直到一个下雨天,他和胡悦白户外打球的计划破灭,一起进了网吧。
胡悦白去上厕所,他自己先开了一把游戏,可二十分钟的游戏结束后胡悦白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便起身去找人。
在网吧厕所门口,他看见胡悦白在罚站。他的对面是上次打他的男生和他的前男友。那两人一脸不爽,正找胡悦白要东西的样子。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却见不得胡悦白受委屈,立刻走到了三人身边。
胡悦白看了眼他,明显很惊讶,像是在说“你怎么来啦”。
他站在胡悦白身边,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你上厕所怎么上这么久?我游戏都开三把了。”说完,就拉着胡悦白的手臂准备离开。
“等等,走什么走,把东西还给我。”
胡悦白没推开他的手,但也没跟他走,只是回过头对他前男友说:“我没拿项链,别再来招惹我了,没看见我男朋友生气了吗?”
说罢,他的肩膀被胡悦白搂了过去,这下戏变成胡悦白导演了。他没说什么,沉默地跟着胡悦白走。
走出去几步,他就听见胡悦白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冒犯你了。”
他表示无所谓,回头看气急败坏的两人有点好笑,但同时又有些许不解。
“他到底叫你还什么东西啊?”
“项链啊。”
“你不是说你送给他的项链到那个男生手上了吗?”
“对啊,所以我偷偷拿回来了,他们还没找到证据是我拿的,只是我有最大嫌疑。”
“你送给他的东西,你拿回来很正常啊,他怎么好意思找你要回去的。”
“那条项链价值五万,他当然想要。”
他有些震惊,没想到胡悦白这么有钱,一下子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更大,手也稍微松了一点。
“你知道我怎么拿回来的吗?在那个男生的宿舍里,我叫人在他洗澡的时候把灯给关了,然后借口上厕所进去给他顺走了。”
听胡悦白说完他不小心发出了笑声,身后的两人却一下子朝他们追来。慌乱之下,他抓住胡悦白的手,急促道:“快走!他们追来了。”
胡悦白反应很快,立刻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跑出网吧。直到甩掉那两个人,在便利店的冷饮柜旁,他看见了那条项链。
“这条项链真好看。”
“给你吧。”
“我?”
“我怕放我这儿,又被他俩偷去了。”
胡悦白笑着看向他,他思考了一会儿,刚想伸手接过那根项链,那人却缩回了手,站在了他身后。
“这个项链不好戴,我来帮你戴上。”
项链就这样到了他脖子上。
直到后来胡悦白为了他和家里的人决裂,然后患癌,项链才被他悄悄地卖掉,拿去给胡悦白治病。
在饭店上班时,他总是把项链藏在衣服里面,不让人看见,但有两三个眼尖的同事瞧出来,老是问他,他只得说是条假项链,买来带着玩玩的。
这天下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晚饭时饭店很忙,他没顾得上吃饭,等到下班已经十一点了。平时一毛不拔的经理提出请客,叫他留下来和大家一起聚个餐,他因为有事要办于是拒绝。
沿街的店铺大都关了,有一家麻辣烫和一家馄饨还开着,紧挨着它们的,还有一家花店,花店老板也在准备打烊了。
他走进花店,跟店主讨价还价了一会儿,买下了收尾的那点花,热情的店主还为他包了起来。
买了花,他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在一个十字路口,他看见对角线的方向有一个熟悉的人,多看了几眼,发现是胡悦白。
他跟上去,和人打了招呼。
“嗨,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在这里遇见你。”
胡悦白的心情不太好,看见他只是平常地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多喜悦,然后便快步走了,没有等他的意思。
他不解,跟着胡悦白走,没走一会儿,发现胡悦白是往桥上走的。
“等等,你去桥上干嘛?”
直觉告诉他胡悦白今晚很不对劲,他不能让他去桥上。
“没什么,我去透透气。”
他把花和包放在地上,跑过去用全身的力量拖住胡悦白。
“不对劲,你去桥上透什么气,你不会是想跳桥吧?”
胡悦白瞬间变了脸,他知道他猜中了,于是更加不敢放手。
“你放开我吧,文树。”
“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前男友造我的遥,说我私生活混乱,还污蔑我偷了他的东西。这件事被辅导员知道了,我被约谈了一次。”
“你先不要难过,用不用我去帮你证明,我可以叫经理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证明是他先动手的,还有网吧里,我也可以陪你去调监控。”
“不用,辅导员也没说我什么,只是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过整个学院的人,看我的眼神,似乎变了。”
他不知道胡悦白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些,一瞬间非常同情他,他最见不得好人被冤枉,就像自己被冤枉时那样无力。忽然,看见一旁本来想送给自己的花,他走过去拿起来递给了胡悦白。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这里有一束花,你可以看看它们,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胡悦白看着手中的花感激地笑了。他很喜欢看他笑,于是乘胜追击叫他放宽心,别再寻短见。
“你不要难过了,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学校一趟吧,我反正不是你们学校的人,我不怕被别人鄙视。”
他说完,胡悦白又看向桥上,他害怕他会继续做傻事,直接把人给抱住了。
胡悦白没动,声音很冷静,“我没想跳桥,只是心里很乱,想去桥上吹吹风。今天谢谢你,文树。”
“你不寻短见就好。”
他见胡悦白确实不寻短见了,这才放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暗道不好。
“怎么了?”
注视着询问他的胡悦白,他突然有了与人分享的冲动。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赶在最后的一点时间庆祝。”
那束花是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想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和他已经去世的母亲一起过生日。
胡悦白一脸错愕,把手里的花又塞给了他。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打量了胡悦白一圈,暂时想不到什么,但和他面对面时又忍不住红了脸。
他想胡悦白对他笑,就用刚刚那种温暖的笑容。
“你能对我笑吗?”
“你就提这么简单的要求?”
“简单吗?要不我再改改?”
“就算你不提,我也会对你笑的。”
说完,胡悦白果然冲他笑了。他很喜欢那个笑容,叫他再笑一次,胡悦白又笑了一次。
“行了,我满意了。”
“怎么?你要回去了?”
他确实想到要回去了,但一想到那个梁芳惠已经不在的家,他的生日只有他一个人,不免觉得冷清。如今有胡悦白在这里,他还挺想他留下来陪他的。
至少今晚陪着他。
虽然心里面想胡悦白留下来,但他不愿麻烦人的性格让他说不出口,“嗯,我回去了。”
胡悦白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立马牵起他的手,“还有十五分钟,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跟我走吧。”
胡悦白把他带来了公园的滑滑梯,四下无人,胡悦白叫他上去坐着滑下来。
“这不好吧,这都是小孩子坐的。”
“怕什么,你本来也是小孩嘛。”
“我满十七了好吧!”
“距离你成年还有一年呢。”
经不起胡悦白执拗,他还是爬上去了。其实他很想玩,爬楼梯的时候嘴角就没下来过。站在高高的滑梯上,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梁芳惠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带他去吃好吃的,游乐园也玩过几次。但这中间都没有父亲的陪伴,三岁之后就没有了。
他不再想这些伤心事,把所有的遗憾和悲伤全都抛在脑后,一身轻松地坐上滑梯。
洁白的月亮挂在天空,照亮了滑滑梯。
在他滑下来的时候,胡悦白蹲在他面前捧着蛋糕让他许愿。是个哆啦A梦的蛋糕,十分符合他的喜好。
“你多久去买的?”
“刚刚骗你去上厕所的时候。”
“不会吧,现在蛋糕店应该关门了啊?”
“哎呀别啰嗦了,快许愿,等会儿蜡烛就燃完了。”
“就在这里许吗?”
他还坐在滑滑梯上,觉得有些不太正式。
“对,坐在滑滑梯上,说明还是个孩子,一般孩子的愿望,老天都会爽快地答应的。”
他想了想,听进去胡悦白这番话。头顶的月亮照亮他和胡悦白,令他觉得敞亮。
这一次他想把愿望说出口。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吗?”
话一落,胡悦白愣住了,他以为他不喜欢,又赶忙说重新许愿。
“不,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说完,他的嘴唇被胡悦白吻上,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接吻,还是在他生日这天,远处的车声仿佛消失,他只听见自己胸膛的跳动。
接完吻,他不知道说什么,胡悦白红着脸叫他吹蜡烛,他才想起来。
吹灭蜡烛后,胡悦白和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吃蛋糕。自从梁芳惠死后,他就没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吃过蛋糕,今天有胡悦白陪着,他觉得很开心。
“吃完我送你回家吧。”
“嗯。”
他吃得很慢,想和胡悦白多待一会儿。晚些时候,胡悦白把他送到楼下,天空下起了大雨,胡悦白没带伞,他叫他去屋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一些再走。
在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屋内,胡悦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他们都没心思看电视里的节目,直到电影里的女主角亲吻上男主角。他下意识往胡悦白靠去,胡悦白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将他压在身下。
胡悦白的呼吸很轻,扫得他脸很痒,他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兴奋的同时又担忧得很。
“外面的雨好大。”
憋了半天,他只能憋出一句这样的话。胡悦白并不笑话他,十分认真地听外面的雨声,附和道:“是还有些大,我能在你家多待一会儿吗?”
他点头,胡悦白从他身上起身,继续看起电影。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刚刚两人贴近的那一会儿令他头晕目眩,不敢再看胡悦白一眼。
电影看完,雨也小了,他看得瞌睡快出来,胡悦白站起来说要走了。他在门口递给他一把伞,但又不放手,其实他不想他走,但伞就放在门口,没有不给的理由。
“这把伞好像烂了,估计会漏雨。”
他编了个很烂的理由把胡悦白留下来,哪知道胡悦白相信了。
“那我再待一会儿吧,这把伞看着确实有些旧了。”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又不够用了,“你不打开看看吗?”
“你想我打开吗?”
他抬头看着胡悦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不想胡悦白走,胡悦白也想留下来,但或许是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对彼此还有一丝保留。
“我不想。”
他又把伞给收了回来,正巧这时阳台边劈来一道闪电,他猛地扑进胡悦白怀里,被吓得不敢松手。和胡悦白贴近了,他反倒不觉得害羞,大着胆子吸了几口胡悦白身上的香味。
“今晚的蛋糕,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买好的?”
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那一会儿,他又回想了一遍今晚的事,总觉得不对劲,接近十二点了,蛋糕店开着门不说,居然还有现成的蛋糕,更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蛋糕是胡悦白早就准备好的。
“糟糕,被你发现了。”
他听见胡悦白发出轻松的笑声,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找你的同事打听了你的生日,发现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结合那天来你家发现你一个人住,所以制订了今天的计划。”
他没想到胡悦白这么细心,往常觉得空荡荡的小屋,也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填满了。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不好意思骗了你。”
“骗我没关系,只要你没被冤枉就好。”
他说完叹了口气,发觉胡悦白把他搂得更紧了。
“谢谢你文树,见我消沉,连自己的花也送我。”
“因为你值得。”
他笑着看胡悦白离他越来越近,那人又一次吻上了他。他们慢慢地接吻,电视里流淌出舒缓的音乐,窗外的雨和风在离别后又重逢。
忽然,胡悦白松开他,他看见那人的嘴唇已经被他咬肿了,内心雀跃着,转眼之间,那人本来正直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情欲。
“今晚,可以吗?”
胡悦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没人比胡悦白更懂得分寸。
“可以。”
这是他成年之前最后一个生日,收到了了出生以来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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