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50章 50 别再想出家门

  

  在崔靖山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崔文树寻思着出门,他不想参与找崔明瑞的活动,呆在别墅里,崔靖山和李叔的长吁短叹令他厌烦。他想在庄妍那儿寻求一些宁静,幸运的是,女人正好在家。

  还是老样子,庄妍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叫他坐在沙发上。她的画还没画完,已经搁置了许久,今天再提起画笔后,画了不到十分钟却再也动不了笔。

  崔文树瞧出庄妍的心不在焉,便问她怎么了。庄妍摇摇头,不肯说,在崔文树的鼓励下尝试一番后,还是收起画笔,告诉崔文树明天再来。

  “为什么要明天?”因为瞒着崔靖山出门得冒很大的风险,这几天崔文树出门总是会被崔靖山问去哪儿,他的父亲叫他轻易不要出门,虽然知道是在担心他,可他却厌烦这样的束缚,他不得不告诉庄妍,“我明天不一定能出来。”

  “因为我今天不想画,没灵感。”庄妍闷闷不乐,眼中也没有往日的光彩,“等你多久空闲了再来找我吧。”

  “你不是很喜欢我这个模特吗?为什么画了十分钟,你却没灵感了。”他埋怨起来,在这个烦恼的时候,连庄妍也不能为他解忧。他在想庄妍是不是生病了,于是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结果一点儿也不烫。

  “画家哪能像修空调的人一样,找准出错的零件就对症下药,每天的想法和心思都与昨天的不一样,我画不出来就是画不出来。”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瞧出庄妍不在状态,崔文树好奇地问到。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庄妍太苛刻了,她给自己画画的时候从不会因为他的一些行为而生气,可他却为了自己的私事,又或者说逃避现实,而强求庄妍围着他转,这样做令他感到羞耻。

  庄妍笑了笑,拍了拍崔文树的肩膀,轻松说道:“别瞎猜了,我没心事儿。”

  “你是不是为情所困了?”

  庄妍吃了一惊,尽管不想让崔文树瞧出来,但被揭露后还是坦然承认了。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你说一个人想隐藏他的情感怎么就这么难呢?”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难以隐藏。”

  庄妍表示赞同的点点头,眉眼间带上一丝愁绪。崔文树心里很能理解庄妍的心思,这样共情的行为令他想起崔靖山,然后同样难受起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再问了,再问我拿起画笔的日子又会推迟了。”

  他还想庄妍说出来后自己能和她交流,但见庄妍确实不想说,也不好再问什么。后面庄妍留他在家吃点东西,他觉得与她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于是告辞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想到庄妍恋爱的样子,他有些欣慰,但其中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愤怒在里面,就好像有人无形之中夺走庄妍对他的关心似的。

  回到别墅后,气氛一如既往的死寂,甚至小溪里的鱼都游得不如往常欢快。

  崔靖山看见崔文树后问他去哪儿了,崔文树没告诉男人,这一次却被狠狠地责骂了。在李叔和一干佣人的面前,他的父亲不再给他留面子。

  “你究竟跟谁在外面鬼混?”

  当着众人的面,崔文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和勇气甩开崔靖山的手,不过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还倔强地看着男人。

  “你管不着。”

  崔靖山一脸怒意,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愤怒,李叔的阻拦毫不管用。他警告老人别跟来,把崔文树连拖带拽弄到四楼。房门一关,崔靖山的怒气更加具象,就像被蜡烛映得巨大的黑影。

  “你身上的香水味儿哪来的?”

  崔文树后撤一步,向崔靖山甩了脸色,“我身上没有香水味儿。”

  “你骗得了我?我告诉你崔文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胡骏安走得很近,你亲近他,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崔靖山为什么会提起胡骏安,但这个名字却令崔文树联想到胡悦白,而胡悦白这个名字又似乎总是预示着哀伤。他低头揉了揉眼角,不知为何心跳越来越快。

  “你说得对,我和他走得近就是因为胡悦白又怎样?”

  他今天句句话都在和崔靖山作对,往常这是崔明瑞才会使用的说话方式,他从不敢和崔靖山这样说话,因为知道崔靖山是父亲,而他是儿子,他生来就是处在他之下的。

  可现在崔明瑞在他手上,他想成为崔明瑞,一个能和崔靖山正常相处的儿子。

  崔靖山凌厉的眉毛跳了一下,立刻拿起手边的杯子扔向崔文树的耳边,杯子直接在年轻人身后的墙壁上碎裂。或许是近日来崔明瑞的事折磨得他情绪极度暴躁,他面无表情地走向崔文树,上下打量起他,“你敢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

  “崔明瑞都行,为什么我不行。”

  “他是他,你是你。”

  “我也是你儿子!”

  朝崔靖山吼完,崔文树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但下一秒,崔靖山却狠狠掐住他的下巴,他觉得骨头快被捏碎了,本能地用手抠进崔靖山的手背。

  崔靖山吃痛,松开崔文树的下巴。

  崔文树笑了笑:“你只在乎崔明瑞,对他比对我好一百倍。”

  “那你呢?一边希望我爱你,一边又渴求其他人的爱,你想像你妈那样脚踏两条船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崔文树来不及细思,脱口而出:“你爱我,和其他人爱我,并不冲突,我想要更多的人爱我难道有错吗?”

  “你完全变成你妈那个样子了。”

  提起梁芳惠,崔文树也想落泪,他想起那两个死去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比崔靖山更爱他。

  他抬头注视着崔靖山,发现男人的脸就像夏天的午后,说变就变了。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崔靖山情绪多变,上一秒还很和善,下一秒又变得凶狠,一时间害怕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崔靖山果然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怒气如刀一般切割在他脸上。

  “你以为胡骏安是偶然出现的吗?那是我刻意安排的。我不过想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胡悦白,结果你没令我失望,你还想着他呢。”

  听崔靖山说完,崔文树没立刻反应过来。他回忆起胡骏安看见崔靖山时那副恭敬的表情,似乎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但仍旧不愿意相信。

  “是你安排的?你在试探我吗?”

  “你根本禁不起我的试探。你心里还想着胡悦白,却恬不知耻地来求我的爱,就像原来梁芳蕙和胡斌分手之后,口口声声答应我要忠诚我一辈子,但和我结婚生下你之后,又和他出轨了。”

  被崔靖山推到床上,崔文树第一次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他并不知道这段过往,也不想去了解,那是他们两人的事,与他没任何关系,于是他推开欺压他的人,试图为没有任何错的自己辩解。

  “你难道一次也没信过我吗?”

  他想起崔靖山每次听见他说他爱他后的表情,总是那么骄傲、满足,而他想要得到同样的回答,得靠苦苦哀求男人,明明他已经将自己置于那么低下的位置,可崔靖山依旧糟践他,他感觉在这段关系里,受苦的总是他一个。

  “信你?我就是太信你了。你说你忘掉胡悦白,那为什么连他的遗物也保存着?连与他同姓的人也可怜?你以为我傻吗?”

  “这两者并不冲突。胡悦白他已经死了,我一个活人,我难道还能受到他的爱吗?”

  “就算他死了,你也不能想着他。”

  崔靖山的声调陡然升高,崔文树吓得捂住耳朵,过了一会儿,又反驳起来。

  “这句话多么可笑啊,谁能控制大脑不去想起某一个人呢?听到一些歌,去到一些地方,是不可避免会想起的啊。”

  “可胡悦白把你抛弃了,你再想着他,就是犯贱。”

  “对,我就是犯贱,因为在你身边,我感觉不到爱,我得靠那些美好的回忆,提醒自己有人爱过我……”

  啪。

  崔靖山甩了崔文树一巴掌,但年轻人并不后悔,略带嘲讽地看着他。他气得脑门上的青筋快爆掉,但最终理智控制住了情绪,没再继续动手。

  “行,那你就永远把他留在你的记忆里,然后时常想起他。”

  看着崔靖山走到门边,崔文树以为他会失望地出门,但没想到他却将门给反锁了。

  “你要干什么?”他恐惧不已,看着逼近的男人冒出冷汗。

  崔靖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铁链。看见那根铁链,崔文树一时想起被他遗忘在柜子里的登山绳,当即脑袋一阵眩晕,没防备崔靖山的靠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绑在床上。

  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不免令崔文树想到崔明瑞被栓起来的样子,这让他隐隐作呕,他乞求崔靖山放开自己,但他的父亲十分冷漠。

  “从今天起,你别想再出家门。”

  “你放开我!”

  “等你多久向我承认你的错误,我才会解开你。”

  “我没错,你有本事就把我栓在这里一辈子!”

  崔靖山冷哼一声,离开房间,没回头,也没说话。

  崔文树突然记起在夜色找上崔靖山的时候,他的父亲是那样的潇洒风流,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儿,但今天见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却像背了很重的货物,立马就要踏上生死未卜的远航。

  “我明明都是为了你啊……”

  低头看着手上的铁链,崔文树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他回到家的时候是带着骄傲的,因为看见父亲竟然被自己保护得很好,无人知道他和父亲的不伦之事,他的父亲没受到任何影响,他终于不靠父亲的帮助,独立解决了一件事。他心甘情愿地为崔靖山付出,其过程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崔靖山依旧误会他,甚至牵扯出胡悦白。他拿胡骏安骗他,是在试探、考验他的真心,但他的心还要怎样给才行呢?他自己都是一个缺爱的可怜蛋,但为了崔靖山连杀人的念头都产生了,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再没有什么可以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