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42章 42 假装成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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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靖山醒来后,外面的暴雨依旧没停。这场暴雨仿佛只为他一个人下,让他能把身上这层肮脏的皮好好洗洗。

  他独身走到外面的露台上抽烟,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终于,崔文树爬上他的床。

  那通电话,并不是乱打给崔文树的,而他喝酒也从来没醉过。

  一切都是刻意而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的儿子,终于受不了他的忽视和偏心,来求他疼爱他了。

  从出院开始,他的做法就有条不紊,崔明瑞的到来更是为他添了一把火。他表现得喜欢崔明瑞,就是为了让崔文树嫉妒得发狂,因为只有那人不要脸地来求他操时,或许胡悦白才在他心里没了重量。

  说来有些可笑,也有些无耻,但他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崔文树只看向他一个人的目光,那种将他视为神明、救世主的虔诚。

  曾经的他被太多人利用、抛弃、背叛,所有人都不曾真心待他,所有人都带着目的而来。他生来赤裸,那些人却妄图将他的皮也扒去,可那皮下有什么?不过是一颗心。如豺狼般的人们,从没想过给他活路。

  经历过太多背叛抛弃之后,他谁也不信,谁也不想亲近。以为直到死,他都会这样活着,可他缺爱的儿子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现状。

  崔文树最初来到他身边时同样带着目的,看似单纯天真的人,和其他人一样,鬼话连篇、无耻贪婪。他以为他是傻子,以梁芳蕙生病为由骗他的钱给胡悦白治病,可他不是傻子,当然也不是为别人做嫁衣的冤大头,他最恨的就是天底下感情深厚的情侣,他没得到过,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他折磨崔文树,玩弄他、欺骗他,最后赶走他,像赶走其他人那样。但崔文树是个绝望的可怜鬼,可怜到没了爱就活不下去。他几次伸出手希望他救他、爱他,他看向那人的眼底,次次都叫着爸爸……爸爸,这个词太伟大了,能让一个报复心极强的男人立马回想起一些从未经历过的事,最终汇聚在血液里,告诉他,他们俩是父子,流着同样的血,有着相同的基因,他不该那样对他。

  所以他把他拽回来,携带在身边,可他并不希望自己贴身物品上还残留着其他人使用过的痕迹。他尽力消除,甚至恨不得连物品本身也毁掉。

  他觉得他们父子俩太像,像到令人害怕。崔文树希望他只爱他一个,和崔明瑞的斗智斗勇、争风吃醋,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抢夺他。他虽然嘴上不提,但同样也希望他的儿子永远忠诚于他,永不背叛他。人只拥有一种信仰,崔文树只能爱他一人。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把一切都给他,吻、爱、生命……他有的,他都慷慨地给。

  这样想着,站在阳台上的男人突然觉得摇摇欲坠,屋外的雨明明不算大,但他却像站在狂风暴雨的悬崖边。

  这样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回过头怜爱地看着酣睡的崔文树,崔靖山把烟弹进雨中,又进到被窝中抱住年轻人。崔文树毫无戒备地闭着眼挤进他的怀里,身上带着暖乎乎的皮质的味道。

  呀,这是他的儿子啊。

  他觉得崔文树是只既孤傲又谄媚的小猫,对别人露出尖牙,表现得坚强,但在他面前却永远都是泪眼婆娑,脆弱不堪。如果放在别人的孩子身上,他会嗤之以鼻,但这是他的孩子,他会爱不释手。

  胸口像是揣了一只活兔,伸出四条腿不停踹他,他低下头吻住崔文树的脸颊,手搂住那人的腰,想再与他多亲近几秒。明明怀里是他的亲骨肉,可他却没有产生乱伦的罪恶感,他爱他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谁能管得着。

  崔文树被崔靖山吻醒了,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并没有生气,而是像只小猫一样伸展四肢,抱住崔靖山整个人。他喜欢男人怀抱带给他的安全感,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绝对温暖的地方为他存在。

  “爸爸,在我三岁之前,也是这样抱着你吗?”

  “对,你像甩不掉的膏药一样粘着我,再热的夏天,也要抱着我一条胳膊睡。”

  “那我还要抱,一直这样抱着你。”

  “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一辈子都挂在树上的考拉。”

  “我才是树,我是依偎在你这座大山里的小树。”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有人给我们画一幅画。”

  “你想画的话,回头我就找个画家来给你画。”

  崔文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想画你和我光着身子的样子。”

  “主意很好,谁来给我们画呢?”

  “没人。”

  崔靖山笑了笑,没说话。他把他的儿子圈住,叫他再睡一会儿。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看见崔靖山拿上手机出去接电话,崔文树躺在床上睡不着。隐隐约约听见崔靖山对电话那头温柔的声音,他想立刻跳起来告诉男人别用那种声音,可他又想做个乖孩子,不能事事都约束他的父亲,因此只是在床上生闷气了事。

  接完电话,崔靖山回到卧室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

  “你继续睡觉,我要出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

  “崔明瑞的母亲来了。”

  “她很重要吗?需要你亲自去接。”

  崔文树的话语里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崔靖山倒没生气,反倒开朗地笑了。

  “文树,毕竟我是攀着他们父女俩起家的,不去的话,显得我没良心。”

  崔文树明白崔靖山的为难,点头答应了,但他一时半会不想离开被窝,于是准备等会儿再起床。

  崔靖山离开了许久,一直到下午崔文树也没再见到他。他给他打去电话,但男人却叫黎耀送他先回家。

  “你还和崔明瑞的母亲在一起吗?”

  他承认他吃醋了,他不希望崔靖山跟任何可以产生感情的人呆在一起,哪怕是他的前妻。

  “没错,我得和她谈谈崔明瑞住在家里的事。”

  “崔明瑞会回去吗?”

  “暂时还不行,李彦萱说她要去国外,没办法管崔明瑞。”

  崔文树已经想到了崔靖山在电话那头皱眉的表情,没再问什么。

  “先回去等我好不好,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有礼物吗?”

  “嗯,只给你带的。”

  崔文树回到市区后先去了李名科的花店一趟,因为想找他买点花插在花瓶里。他进店的时候看见李名科正在和一个背着斜挎包,头发有点长的男人聊天,他以为是买花的顾客所以没上前打扰他们,在一旁随意看起来。

  “文树你来啦。”

  李名科和男人一起朝他走来。男人那张不宽的脸上挂着凄苦的笑容,始终向下,眼间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看上去睡眠很差的感觉。

  打量了一会儿男人,崔文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李名科:“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和悦白的同学,叫唐瑜,不知道你原来见过他没有?”

  崔文树:“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唐瑜向崔文树靠近了一点,道:“我向名科打听了悦白的事儿,他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了,对此我很遗憾。”

  “是的,他是因为胃癌去世的。”

  “大家同学一场,却没听见他提起过。”

  “他不想麻烦大家,而且他觉得自己生病时的状态很差,不想让大家看见。”

  “听你一说我就理解了,不知道能不能去他坟前献一束花?”

  因为李名科在一旁,崔文树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下来。唐瑜显得很高兴,和他交换了微信号,告诉他如果他有空可以联系他。

  唐瑜走后,李名科给崔文树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唐瑜原来是我们班的班长,但是分寝室的时候被分出去了,所以一般只在上课的时候见得到。”

  “悦白和他玩得很好吗?”

  “还行吧,他和我们班男生都玩得挺好的。”

  “那我改天带他去看看悦白吧。”

  两人谈完,李名科便帮崔文树挑选了几束稀奇的花。回家的路上,崔文树想着给庄妍送点花去,但是到了她别墅外却没看见人在家的样子。他给她发了条微信,得到的回复是她还在外面给人上课。

  「那我明天给你」

  「行,明天拿着我赚的钱请你吃大餐」

  崔文树回了个谢谢后就抱着花回了家。到家之后,天已经黑了,看见门口的两双鞋,他才知道崔靖山和崔明瑞也回了家,于是马不停蹄叫佣人把花插好,自己则直接上楼去找崔靖山。

  他兴高采烈来到崔靖山门外,却看见男人正用手搭在崔明瑞的肩上,正在安慰他什么的样子。

  “你不能一直和哥哥闹矛盾,你在这个家就得听话。”

  “可是哥哥他也不听话。”

  “他可比你听话。”

  听见崔明瑞吃瘪后,崔文树边捂嘴笑边迅速上了楼。在房间的阳台上,他学着崔靖山的样子学了一声鸟叫。不太像鸟叫,反倒像没长大的狐狸在唤妈妈。

  没过一会儿,崔靖山就走到阳台上。他看男人伸出一只手,手臂上站着一只身子灰褐色,喙是红色,脑袋是黑色的小鸟。

  他觉得那是一只和他很像的鸟儿,于是轻轻嘬了一声,鸟儿立刻飞到他阳台的栏杆上,歪着头瞧同类似地瞧着他。他向它伸手,它又扑腾着翅膀飞到他的小臂上。

  他低头看向崔靖山,见男人正冲他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知道男人说的是“礼物”。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礼物。

  他喜滋滋地给鸟儿带到屋内,预备给它脚上栓上一条细细的线,结果刚栓上鸟儿就挣扎起来。

  他叹了口气,怨恨自己。

  “谁都喜欢自由,我自由,你也得自由。”

  他不再绑住鸟儿,但又害怕它飞走,于是打电话叫佣人送了一个鸟笼上来。把鸟儿关进笼子后,它还是会叫,无奈之下,他决定把它带在身上。

  这下鸟儿终于不叫,乖乖地站在他的肩上。

  下楼后,崔靖山和崔明瑞都在楼下,看见崔靖山后他心照不宣地和他对视而笑。

  “怎么不把它关起来?”崔靖山靠近他就开始逗他肩上的小鸟,并给了它一颗鱼吃的饲料,哪只鸟儿吃得很香,咂巴着嘴还想要。

  “把它关起来太可怜了,我想它和我一样自由。”

  崔靖山听后笑起来,说道:“给它取个名吧。”

  “叫它小风吧,希望它永远都像风一样在天空自由来去。”

  “行。”

  “这鸟在家里拉屎怎么办?”崔明瑞脸色很臭,突如其来插进来一句。

  “你也在这家里拉屎,你怎么办,它就怎么办。”崔文树说话时懒得看崔明瑞一眼。

  崔靖山在一旁放声大笑出来,李叔也在笑,崔明瑞被气得脸红,不再争执,快步走到餐厅坐下准备吃饭。

  李叔跟着去厨房盛汤,崔靖山和崔文树落在后面。

  崔靖山一边逗着鸟,一边低声道:“你的嘴,还真是厉害啊。”

  崔文树回过头,含笑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谁也别想说它一个差字。”

  崔靖山一把搭上崔文树的肩膀,就像父亲和儿子一样亲密自然。他觉得崔文树和鸟儿一样可爱,一言一行都令他开心。他短暂地看向年轻人清澈、单纯的眼眸,忍住了想吻下去的冲动。

  “你知道这鸟是什么鸟吗?”

  “什么鸟?”

  “文鸟。”

  “文鸟?我这个文吗?”

  “是的,你也会像它一样自由。”

  看向崔靖山黝黑深邃的眼眸,崔文树一时间忘了迈步,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

  他朝男人凑近了几分,小声说道:“爸爸我好想吻你。”

  崔靖山笑而不语,俯下身道:“怎么?你是从昨晚之后感觉天性释放了?”

  “是,它们被释放出来了,被你释放的。”

  “你们怎么还不来吃饭?我都饿了。”餐厅传来崔明瑞不耐烦的声音。

  “来了。”崔靖山和崔文树异口同声到。

  两人相视而笑,崔靖山突然走到前面,但又回过头,悄声道:“你释放出来的天性,我等会儿帮你解决。”

  像是得到一个十分珍贵的承诺,崔文树感觉身体从此刻就热了起来。在饭桌上他没心思再好好吃饭,时不时转头看向崔靖山。

  那人咀嚼时的嘴竟充满暗示性的意味,他知道他疯了,尝过一次与父亲心意相通的性爱之后,便再也忘不了那个感觉。

  他大起胆子在桌下伸出脚触碰崔靖山的脚,男人明显怔住了,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警告他别暴露了。

  他像是得到支持,和男人的腿在饭桌下纠缠起来。

  他再没心情夹菜,只顾着吃白饭,但这一刻,白饭在嘴里也有了滋味。

  崔靖山面色自然,眉眼舒展,给崔明瑞夹完菜,再给崔文树夹菜。

  “多吃点才有力气。”

  崔文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嗯。

  这句话等到晚上他算是深刻地领教到了。

  晚些时候,崔靖山像是救火的消防员一般,从三楼阳台凭借一根登山绳爬到他四楼的阳台。恐高的他不敢想象崔靖山是怎么做到的,正当他快被吓晕时,崔靖山却抱住他,狠狠吻上了他。

  他惊魂未定,紧紧抱住崔靖山,根本没心思接吻。可他的父亲,不仅没有颤抖,反倒像个勇猛的侍卫,沉着地安抚他受惊的心。

  “我亲爱的王子,我来兑现我晚饭前的承诺了。你说你想吻我,但请等我吻完你之后再进行。”

  崔文树还来不及回答就又被男人深深吻住。他右肩突然少了一个重量,原来是鸟儿飞到一旁的栏杆上了,它发出欢快的鸟鸣,在漆黑的夜晚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