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16章 16 回忆•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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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钱没有那么好挣。

  崔靖山知道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工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拿来支付家里的水电气费和日常开销就已经够受的了,剩下的还要拿来给梁芳惠买衣服、下馆子、打麻将,属实有点力不从心。

  在他和梁芳惠谈恋爱后,他才知道梁芳惠花钱只有极少一部分用在刀刃上,剩下的被她大手大脚地搞消费。她喜欢打麻将,瘾很大,打得也大,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晚能输上千。

  正好这时,崔母的身体越来越差,崔靖山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对母亲十分孝顺,想也不想地把钱拿给母亲治病。用在母亲身上的钱多了,给梁芳惠用的就会减少,他想要维持同一水平,不愿亏待了她,于是又在正式工作的闲暇之余干了一份挣外水的工作。

  因为会开车,崔靖山通常在下班后蹲守在各大酒店附近,看见醉醺醺的男人后就跑上前问他们需要需要人帮忙开车,得到肯定回答他就帮他们开车,也就是现在俗称的“代驾”。他很负责,搞代驾从来没出过事,把客户送到家后也将车停得规规矩矩。后来和这些客户混熟之后,彼此留了电话,一有代驾的业务,客户第一时间就找他。

  周末的时候,他会接一些远单,比如跑邻市的业务,这样的业务,一跑就接近一天。梁芳惠周末休一天的时候,通常会泡在麻将馆,这也导致他俩几乎不能见面,交流越来越少。

  女人的心思很缜密,知道自己被冷落,于是靠打麻将来派遣寂寞,恰巧这时,前男友胡斌找上了她。

  胡斌是个下海经商的,在电梯产业红火的时候,大胆地辞职然后依靠贩卖电梯链条迅速赚了一大笔钱。后来他建了一个厂,专门制造电梯链条,现在已经成了城里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提到胡斌和梁芳惠分手的理由,也不外乎是男人有了小三。在外闯荡的时候,没有哪个男人能守住自己的裤裆,梁芳惠得知此事后和胡斌闹起来,但胡斌没有给她一个说法,直接一走了之了。这次回来,他又怀念起她,因此千方百计打探她的下落。

  去麻将馆外守着她,见她出来后,他给了她一条金项链,那条金项链上刻着梁芳惠三个字的缩写,并且他还带她坐上了自己的敞篷跑车在城里兜风。梁芳惠起初是拒绝的,但那天她又和崔靖山吵了架,于是赌气似地上了胡斌的车。

  在车上,胡斌给她戴上了墨镜。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正和崔靖山谈着恋爱,走在街上被认识的人发现就不好了,但自从墨镜戴在脸上,她就犹如换了张脸,不再害怕他人的眼光。胡斌给她买名牌包包,带她进高档餐厅,她有了一种她生来就该如此享受的骄傲感。

  胡斌比崔靖山浪漫,更能带给她温柔与关怀。胡斌表现得越好,她就越是只会看见崔靖山的贫穷,以及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淡。崔靖山曾经对她的好被她抛之脑后,她怀念起和胡斌在一起美好的时光,逐渐忘却被他抛弃时自己的悲惨。

  从道德感在内心开始变弱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和胡斌有来往。

  崔靖山依旧开展他的副业。他现在不光自己一人接代驾,而且组成了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集团,他会给成员介绍客户,成员接到的工作不再是单纯的代驾,而是扩展到了机场火车站接送、搬家、运送包裹、旅游租车等等,只要钱谈得妥,他们就干,相应的崔靖山会从酬劳里面抽取10%的佣金。

  尝到赚钱的滋味儿后,他越发觉得该把这样的事业做大做强,最好开个公司。但他同时也发愁,他手下的成员个个有车,他不过是提供客户收取中介费,这样下去并不能赚大钱,所有的车应当由他自己提供,然后他只用聘请司机,给他们开工资就行。

  积累原始资本的路并不好走,现在赚的钱除掉崔母的医药费和梁芳惠的花销,只有微微盈余,一切的想法连起步都无法完成,他根本不敢从厂里辞职。

  就这样,崔靖山一面对于未来充满希望,一面又满腹抱怨,时常和兄弟们出去喝酒。在一次和兄弟们去喝酒的路上,他看见梁芳惠和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酒店。因不想丑事被外人知晓,于是他一个人偷偷从酒席上溜出来,想去酒店抓个现行。

  在路上他差点把牙咬碎了,因为梁芳惠这时已经怀孕三周了。她是护士,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有一点不适就立刻做了检查。查出怀孕后,他们两人都很高兴,暂时冲淡了之前的不愉快。但是他想不到,她竟然背叛他,在他一心为他们的未来奋斗的时候。

  到酒店后他的状态已经无所谓生不生气了,把胡斌揍跑之后,梁芳惠并不跟他回家,反倒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他是谁?”

  “胡斌,我的前男友。”

  崔靖山没想到刚才那个撒腿就跑的男人就是胡斌,而梁芳惠曾经竟然为了那种男人要死要活,他怎么也想不通。

  “你这么生气干嘛?我们只是见个面,又没做什么。”

  “你们约在酒店见面?”

  “他说他刚下飞机有点累,想来酒店休息一下。”

  “你以为我像傻子一样好骗?”看着梁芳惠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崔靖山就气得说不出话。他满脸委屈,依旧得不到女人的垂怜。

  “我懒得跟你说,让开,我回家。”

  “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觉得我给你戴了绿帽子,就和我分手。”

  崔靖山这几天本来心情就不算太好,而怀着他孩子的梁芳惠说出这种话更是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于是他用力甩了梁芳惠一巴掌。

  梁芳惠虽然平时不说话时看着娇弱,但一旦动起真格绝不是好打发的对象,怒火中烧的崔靖山在她看来并不可怕,她不想向他服软,反而继续刺激他。

  “你打我?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回去,明天我就去把这个孩子打掉!”

  梁芳惠内心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压住她同样很大的怒火。这段日子,崔靖山每天照顾崔母,很久没有陪过她。有次她去市场买菜和菜贩吵起来,因为卖菜的女人看她一个人,又是个女人,便和丈夫合起伙欺负她,她被推倒在地,吓得半天没站起来。事后,她报了警,但推她的人说她站的地方本来就有一滩水,是她自己摔倒的。警察见她没事,就没追究。她恨死那几个菜贩和警察了,她的肚子里有孩子,可他们却像冻鱼一样冷漠。

  后来她去到医院检查,发现孩子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没有情感,一想到孩子差点流掉,她就怨恨起崔靖山,怨恨他没能给她想要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能带给她温暖的胡斌。

  崔靖山显然忘记了梁芳惠是个怀着孕的女人,需要照料,因此打了她一巴掌后,有些后悔,给人道了歉。

  梁芳惠并不接受,怒气冲冲地回了她父母家。她和崔靖山还没结婚,孩子是一次无套做爱后怀上的,他们都没告诉双方的父母。

  就像知道这段感情维持不了多久一样。

  崔靖山回家后被崔母训斥了,他也知道自己打梁芳惠的行为不对,于是第二天赶紧提了一大包礼物去梁父梁母家求梁芳惠原谅。

  梁芳惠不见他,他便跪在她家门口等了一天一夜,在她下班回家的时候等到了她。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没有好好照料她,于是又当着梁父梁母的面再次郑重地道了歉。梁芳惠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淡,没有原谅的意思。

  碰了一鼻子灰地回到家,崔母骂他没用,但母亲终归还是心疼儿子的。她的手早已干得只剩层皮,握住男人宽厚的手时不停颤抖,语重心长道:“你把钱拿去给小惠买点戒指、项链,把她娶进门。”

  “可是你的病也需要治啊。”崔靖山看着手里那些整齐的钱眼里噙满泪。那些钱一看就是被她母亲压得严严实实,从来没碰过的。

  “我的病暂时死不了,但你和方惠不能就这么断了。我看她那个肚子,是怀上了吧?”

  崔靖山正感叹母亲眼光毒辣,转念一想,梁芳惠的父母应该也知道了。在这个情况下,他再不给她一个交代,说不过去。

  他收下了钱,看向母亲,知道她对自己的期望,重重点了点头。

  当一个人有了目标,其幸运就会随之而来。车间主任在一天后找到崔靖山告诉他,另一个小组的组长即将退休,因为他这几年工作还不错的原因,准备提拔他为组长。

  崔靖山很高兴,请车间主任喝了一顿。吃完饭,他没回家,而是去到了梁芳惠家门外。他拿着买来的一条金项链沉默地等在她门外,也没叫人开门。

  第二天早晨梁芳惠出门上班才看见在门外熟睡的崔靖山。男人双手抱在胸前,姿势极其怪异。她伸手去探他的兜,摸出一条金项链。

  她和崔靖山逛街时,曾经说过很想要的一条项链。

  这时男人的眼睛立刻睁开,把她的手紧紧抓住。原来男人没睡着,一直等着她呢。

  或许因为在外吹了一晚风的原因,崔靖山的声音沙哑低沉。

  “回来吧,我娶你。”

  那一刻,看着崔靖山深情的眼眸,梁芳惠完全忘记了胡斌告诉她的那些甜言蜜语。她承认她确实有些势利,但面对细心温暖、知错就改的男人,金钱什么的,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崔靖山的,他们需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肩负起父母的责任。

  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梁芳惠把项链放在崔靖山手中,说道:“等等我。”

  “干什么?”

  “拿户口本。”

  崔靖山靠在门上笑了,梁芳惠不愧是他见过最敢爱敢恨的女人。

  那天下午,他们就去民政局扯了证。

  随之而来的,是婚礼。崔靖山尽自己的所有的努力给梁芳惠办了一场难忘的婚礼。那天所有人都醉了,可他却很清醒——他知道他有家庭了,他老婆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梁芳惠曾经的事儿他不会再去计较,男人就是应该大度地放下这些。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努力工作,多赚钱,作为这个家的栋梁,他要给老婆孩子幸福的生活。

  这是大多数男人在结婚后的想法。人人都希望感情长久,梁芳惠也没有例外。

  虽然胡斌仍在联系她,但她已经发过誓,对崔靖山忠贞不二,因此回绝了他的见面。

  结婚前,她和胡斌好上,确实是动了歪脑筋。她嫌弃崔靖山穷,怨恨崔靖山不关心她,于是那点空虚的心思全都飞到了旧爱身上。

  可她没有忘记崔靖山救她的恩德,以及他对她的好。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崔靖山拯救了她,一巴掌将她扇回了现实。

  钱买得到一些东西,但买不到所有东西。崔靖山会因为她怀孕了,而不在她面前抽烟;会因为她穿的鞋磨脚,背她回家;会在知道她想家的时候,和她一起回去看父母……还有很多很多,她说不完,崔靖山也做不完。

  当不用钱收获了买不到的东西时,内心的喜悦是无可超越的。目前来说,崔靖山的真心是她觉得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婚礼的当夜崔靖山喝醉了酒枕在她腿上睡觉,她看着男人疲惫的面容,内心酸楚。因为出轨胡斌的事儿她觉得对不起面前熟睡的男人,但她知道他不会责怪她,这样一想,则更加煎熬。

  “靖山,以前的事儿,是我的错。”她趁人睡着,向他道歉。

  腿上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醉醺醺的眼里满是爱意。

  “不提这些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终究还是泪流满面。崔靖山抬起手轻柔地给她擦泪,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我们的宝贝听着呢,别让他以为你被我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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