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2章 2 答应了

  

  崔文树答应了崔靖山的条件。

  男人的气息以及头顶刺眼的灯光令他脑子混乱,他看见崔靖山的白得发亮的衬衫,唯一想到的是胡悦白惨白的面容,日渐消瘦的躯体,躺在病床上咬着牙接受化疗。

  疼,文树,疼啊。

  那些扎进胡悦白身体里的针,就像崔靖山现在看他的眼神,尖锐、坚硬。

  “妈妈在医院等不起了。”

  是胡悦白等不起了。

  他不忍心看胡悦白经历病痛后含恨死去,他不过比他大四岁而已。

  崔靖山把人压倒在身下,仗着身材的优势,以及年龄的差距,他很容易就将年轻人控制在手中。

  “我给你的钱是按次付款,做一次,给一次。”

  崔文树听懂了他的意思,推开他起身,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脱到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抬头看着他。

  崔靖山挑挑眉。

  他又一鼓作气把内裤也脱了。

  接着成年男性强悍的躯干裹挟着他,将他压倒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照得他眼酸。

  他抬手遮住双眼,不想看见崔靖山的脸。

  其实他和崔靖山是有五分相似的。

  那张和他有五分相似的脸,过着奢靡、淫乱的日子,夜夜笙歌,酒池肉林。而他,因为胡悦白得病的缘故,已经一年没有性生活,可这一次却被迫和男人一起堕落、沦陷。

  “对,就这样挡着,你的手腕比你的脸好看。”崔靖山命令到。

  他感谢这个命令,让他不至于在做爱的途中呕吐。

  他的身体被自己的父亲贯穿,就像是体罚的一种,他想象着这种责罚是因为自己的作业没做,或者把别人家的花盆打碎,他把过错归于自己,麻痹自己,妄图时间过得快些。

  可时间就像空虚的毛囊,黑发长出来后,不知道何时会变成白的。

  他又想到胡悦白。

  他最爱的男人,如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也在经历痛苦。可那人的痛苦干净,会让人在痛苦结束的一瞬间大喊一句“解脱了”。

  但是他的痛苦解脱不了,也没法解脱。

  被崔靖山折磨得遍体鳞伤,难以动弹后,四十多岁的男人意气风发地站起来扔给他一张卡。

  “拿去花,下次叫声爸爸,你得到的会更多。”

  爸爸,他本来就该叫他爸爸。可崔靖山口中的爸爸,却变了一个意味。

  在男人走出房间之前,他不再顾忌什么道德、自尊,他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哪怕这声爸爸是含着大便在叫。

  “爸爸!”

  崔靖山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笑道:“事后补上的我不认。”说完,脚步轻盈地走出门。

  崔文树从沙发上勉强撑起身子,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保安打量着跛行的他,露出鄙夷的神情。

  去到医院的时候,胡悦白已经睡着了,隔壁床的病人也在熟睡,他把崔靖山给他的银行卡锁在柜子里,然后坐在病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的人。

  化疗的反应在夜晚会稍微减轻,但依旧折磨得胡悦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怜爱地抚摸上胡悦白的侧脸,祈求明天的化疗能减轻一些痛苦。

  胡悦白睡得很浅,被摸就醒,他睁开眼看着崔文树轻声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借钱去了。”

  “找谁借的。”

  “我爸爸。”

  一个只存在于出生证明上的爸爸。

  胡悦白再没说话,崔文树也不想回忆起崔靖山的模样,他俯身吻上病人的脸颊,替他折好被子。

  “继续睡吧,悦白。”

  胡悦白睡去,崔文树去洗手间简单清洗了一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些恍惚,似乎看见梁芳惠回来了。

  见过他们母子俩的人都说他们长得像,样貌上他母亲更柔和一些,他长得稍微俊朗一点,身材上便是一模一样,四肢都瘦瘦长长,他甚至戴得下母亲留下的一个镯子。

  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想着睡一个好觉,但手机却响了起来。

  接通后,是崔靖山的声音。

  “这是我的电话,存一个,还想认我这个爸爸,后天晚上九点准时来夜色。”

  不等他回答崔靖山就挂断电话。

  他得去,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去,来钱快的途径目前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他的爸爸崔靖山。

  崔文树再次去到夜色前,向胡悦白撒了个谎,他说自己找到工作了,需要上夜班。

  “上夜班很累吧,而且上下班路上不安全,阿树,你别去了。”胡悦白一脸担忧,从确诊胃癌后,他的眉头很少舒展。他是个心善的人,被病痛折磨的同时也经常为崔文树考虑,他受不了比他年轻的爱人受罪。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的病不能耽误。”

  崔文树握住胡悦白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劝诫,胡悦白听了话,表示安心等他回来。

  崔文树去到夜色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很久很久。

  有一批客人从会所里出来,前台正忙着接待新的客人,崔文树没空上前去询问,于是自己找了进去。

  他不知道崔靖山在哪间包房,这个会所到处都是镜子,被打造得像迷宫一样,失火了,都得撞五次镜子才能逃出去。

  他在里面如无头苍蝇,误打误撞找到上次的房间。

  推开门后,却不是崔靖山,他又抱歉地关上门。哪知身后有人追出来,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走。

  “小弟弟,你今晚有空吗?来陪我们喝几杯。”

  “我不是陪酒的。”

  男人不听,把他往房间里拖,他自然知道被拖进去了就难以逃出来,于是用力抓住门把手。

  “今晚给你两万,陪我们喝喝酒,唱唱歌,行不行?”

  “我说了我不陪酒!”

  “他就是陪酒的。”

  不知何时,崔靖山笑着出现,他和男人亲切地寒暄起来,比崔文树这个儿子还亲密,接着他把崔文树推入男人怀里,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他是夜色新来的少爷,刘哥你喜欢就点。”

  崔文树仇视地看着崔靖山,他知道他混账,但没想到他这么混账,上自己的儿子不说,还要别人也上他的儿子。

  他不肯就这样被卖掉,对崔靖山说:“我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崔靖山答应了,叫来路过的一个少爷先进去陪刘哥。

  “说吧。”

  没面对客户时,崔文树发现崔靖山懒得再和他摆笑脸,眼角的皱纹转移到了眉头。

  “为什么要让我陪酒?”

  “不陪酒怎么从我这儿拿钱?”

  “我是你的儿子,你总得念着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吧。”

  “我和你哪有什么亲情。”

  “没有亲情,我们也是父子,你当初抛下我们一走了之,难道不该补偿我们吗?”

  崔靖山漠然地笑了,一副凉薄的样子,仿佛他是个和尚,从没踏足过红尘。“我从来就不欠你们什么,反倒是你和你那个药罐子母亲,挡我的路了,当初抛下你们就是无比正确的做法。对了,在我有钱之后找上我,你不觉得自己的面目更可憎吗?

  要不是因为有求于崔靖山,崔文树会直接甩他两巴掌。现在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不知该说什么话反驳。

  呼吸短暂停滞了一会儿,崔文树渐渐缓了过来,说道:“爸爸……”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崔文树被崔靖山再次推进包房,面对一群色眯眯的中年男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身前是饿狼,身后是猛虎,无论去哪一边,等待他的都是受辱。

  这时,他低头看见自己贫瘠的胸脯、瘦弱的胳膊,突然有了一股冲动。

  他应当示弱,求崔靖山保护他,他是这里的老大。

  “别把我推给他们,求求你。”

  男人没有后悔的神情,一直将崔文树往外推。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干净了。

  崔文树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看着男人滑动的喉结,他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我是你的儿子,他们欺负我就是欺负你,你就任他们欺负吗!”

  这话说得小声,但字字带着斥责,他确实是在怨恨自己的父亲不争气。

  说完,他抬头看着男人,发现男人神色又变,一股纠结的模样,于是立马躲在他的身后。

  怕刚刚那个强硬的语气会令崔靖山不悦,他试着转变为可怜的语气,“我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他们会把我玩死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去陪酒,求求你。”

  他拽着崔靖山的衣角,不敢松开,在认为有希望之后,直接环上男人的腰。男人的背很厚实,很温热,像山一样将他全部挡住,他认为没有人能逾越。

  “刘哥,我给您叫另外的帅哥,这人是清洁工,不懂规矩,您再稍等一下。”

  “你刚刚不说他是新来的吗?你们这儿现在清洁工都招这么好看的了?”

  “哈哈,他确实是新来的,还在培训,等我把他调教好了再安排来服侍您。”

  “诶,不用了,我就喜欢他这样没经过调教的。”

  崔文树立马掐住崔靖山的手臂,向他递暗号,他掐得很重,被男人发觉后,手被男人抓住了。

  男人的手掌很热,很有劲,但这股劲却不再将他向外推,而是将他护在身后。他的心莫名安稳,看着眼前色咪咪的醉鬼,有了对抗的勇气。

  崔靖山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拦下刘哥的手,一把将崔文树推向门边,崔文树见机跑出门。

  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崔靖山才从里面笑着退出来。昏暗的过道里不乏有脸庞姣好的帅哥,见到崔靖山毕恭毕敬叫着崔总。崔文树看向崔靖山,叫了声爸爸。

  “别在会所里叫我爸爸。”

  “可你就是我爸爸。”

  崔文树感觉脖子一紧,他后脑勺的头发被崔靖山拽起,那人强迫他抬头看着他。

  男人的脸很冷酷,他明明什么也不欠他的。

  “你如果还想要钱就照我的话做。”

  崔文树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叫了崔靖山一声“崔总”,这才让男人满意,他的头发也随之被松开。

  果然,崔靖山是不想认他的。

  不过,关于陪酒的事,他还是得感谢崔靖山。

  “谢谢你刚刚没让我去陪酒,没把我推给那群男人。”

  “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打扫清洁,我不会再让你陪酒。”

  “好。”

  崔文树刚想走,但身后的男人却一把将他揽回去。

  “不陪他们,但你得陪我。我会注意分寸,不会把你玩死。”

  崔靖山露出比猎豹更邪恶的笑容,黑暗的过道里,明明还警告崔文树不要在外叫他爸爸的男人,却轻轻咬了一口年轻人的脸蛋。

  崔文树感受到男人热乎乎的嘴唇,一时失神。等再回过神来,崔靖山已经走远,看着男人得意的背影他恨不得把他手撕了,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忍住,你还要从他手上拿钱。”

  他嘟囔完就去到自己的岗位上,打扫客人离开的包房。

  每一间包房都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有些厕所里还有用过的避孕套散落着,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他真想一把火把这个烂地方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