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繁夏从床上醒来,温澜生并不在她枕边。

  洗漱过后,她来到饭厅,早餐已经摆放好,一份熬到浓稠的黑米粥,一叠小菜,一份煎蛋。谢岑和温明月的老年人作息,让他们起的很早,两口子早早地坐在饭桌前等着她,桌上的早餐碰都没碰过。

  换做以前,温明月和谢岑早就已经提前吃了起来。

  但现在,没了房子的他们,只有跟她住在一起,看她的脸色,自然也就没有了在她面前拿捏,逞长辈威风的资格,规规矩矩的等着她,只要她到了,他们才敢吃。

  一天的好心情,从看见谢岑谨小慎微的表情开始。

  繁夏笑着坐下:“澜生,怎么不叫你爸妈吃饭啊?”

  温澜生从厨房里端着煎好的培根放在繁夏面前,被溅到油星子的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说道:“我爸妈他们都在等你呢。”

  谢岑笑着说:“是啊,是啊,大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吃饭也应该在一起吃,这样吃的才香嘛。”

  繁夏笑了笑,没有戳破谢岑那点可悲的自尊心,问道:“那菁菁呢?怎么不出来吃早饭?”

  谢岑道:“菁菁那孩子,昨晚上通宵打游戏,估计要睡到中午去了,不用叫她,咱们吃咱们的,来来来,吃饭。”

  温澜生也在繁夏身边坐下,贴心的将筷子递到她面前:“是啊,夏夏,你一会儿还要上班。午饭我已经给你做好了,放在保温桶里,你最近工作忙,我给你熬了龙骨汤补身体。”

  繁夏接过他送到面前的筷子,纤白的手托着他的手腕,看见他手背上被滚烫油星子溅出来的痕迹,指腹在上面温柔的抚摸:“疼不疼?”

  温澜生手指一颤,漂亮的眼尾哭了一夜有些红肿,现在又因为她一句随口温柔的关怀,而激动的眼尾嫣红。

  他嗓子里几乎要溢出哭腔:“不、不疼,一点也不疼。”

  “你在家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不需要一大早起来给我准备午饭,我在公司员工餐厅也是可以的。”繁夏柔声说道,语气是宠到骨子里的疼溺。

  温澜生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繁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疼爱的日子,果然,没有容修从中作梗,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夏夏就会一心一意的爱他。

  “不会的,我在家里一点也不忙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丈夫,为你准备午饭,打理家里也是我身为人夫应该做的。”温澜生眼尾勾起浅浅的弧度,藏在心中一夜的委屈,只因为她一句脸道歉都算不上的温柔话,顿时烟消云散了,整个人散发着喜悦。

  谢岑看在眼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今天一大早,他看着温澜生红肿着眼眶从卧室里出来,他吓坏了,以为他们昨晚上又吵了一架,但现在看来,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着呢。

  而且繁夏如果不是对温澜生好到了极点,他的儿子,也不会彻头彻尾吃里扒外,一门心思都贴在她身上。

  这样也好,顾念着温澜生的情分,繁夏对他们也不会太绝。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等过段时间我资金周转过来,就帮你请一个佣人,打扫家里,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有时间去外面放松一下。”繁夏说,温和浅淡的语调像徐徐展开的画卷,勾画出温澜生向往许久的人夫生活。

  他羞赧的咬着下唇:“嗯。”

  见他们夫妻感情好,甚至繁夏为了不让温澜生太操劳,还准备请佣人,温明月顿时放下心来,说出了憋了她一早上的忧虑。

  “繁夏,最近关于谷诚集团的新闻你看了没有?大家对这个公司的风评似乎不太好。”

  谷诚集团就是繁夏建议她投资的那个集团,今天有人在股票论坛里提起了这个公司的负面消息,还有不少人跟帖附和。

  繁夏不紧不慢的舀了一勺粥,说道:“阿姨,少看些这种不入流的小道消息,都是些散户为了泄愤发出来的。”

  “那你是说,这个公司没事了?”温明月紧接着问。

  “据我所知没问题,今天开盘时股价就会有小幅度的增长。”

  “真的!”温明月惊喜万分,知道跟着繁夏买股票会赚钱,但是她没想到会挣得这么快,果然那些不知道内幕消息的散户,都是韭菜,大股东们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巨头。

  “嗯。”繁夏慢条斯理的点头,这些也是她跟着容修和谷诚集团董事饭局里了解到的,这个公司就快做不下去了,于是股东们想出了这一招,先把股价炒高,等韭菜入局,然后高价套现离场。

  而这些股东也不怕受到处罚,已经大部分股东已经举家移民海外,等到股民知道上当时,他们早就已经在高级葡萄酒庄里优哉游哉的享受着财富自由的下半生。

  于是她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我吃完了,走了。”繁夏放下筷子,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离开。

  “夏夏,午饭忘记拿了。”温澜生从厨房里拿出保温桶,小跑着送到电梯口。

  繁夏亲吻着他的唇角,温柔绵长,眸中款款深情:“对不起,昨晚对你说话重了些,原谅我好吗?”

  她温柔的一句话,令温澜生濒死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激动颤抖的点头,抱住她的腰,像快被冻死的人疯狂的在她身上汲取暖意。

  “我也有错,夏夏,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可是你不要再那样对我了好不好?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我也不想你一句话也不对我说。”顷刻间,他所有的委屈都倾撒了出来,酸楚的泪水将他的心脏泡的又软又烂。

  “好,我知道了。”繁夏轻吻着他的额头。

  电梯来了,在邻居暧昧的眼神中,繁夏俩开。

  而温澜生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离开,水眸盈盈,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一步回头的往家里走,捂着被她亲吻过得额头,脸颊红红的,完全一副沉浸在新婚喜悦中无法自拔的小丈夫。

  然而,山海集团最顶层办公室内,黑云压城,阴云滚滚,气压低的让庄念恨不得找一件羽绒服穿上御寒。

  他将手里一份不重要的文件交给繁夏,冲她努了努嘴:“繁总助,这份文件需要你交给总裁签字。”

  容修为什么气压低?以前他可能不知道,但自从撞破了‘奸情’后,庄念闭着眼睛也知道肯定跟繁夏有关。

  虽然繁夏为了总裁缺席婚礼,跟他在云水湾温存,但毕竟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法律意义上,繁总助是有夫之妇。

  今天还提着保温桶上班,一看就知道出自原配手笔,说明昨晚她没有留宿云水湾,而是丢下了总裁回了家。

  放着花容月貌的小不管,跑回去陪糟糠之夫,怪不得总裁会生气。

  其实想想,总裁为了繁总助也付出蛮多的。

  堂堂山海集团董事长,手握百亿资产的顶级高富帅,为了繁总助,委曲求全为爱做,一旦这件事情传出去,整个山海集团都要被拉下水。

  真是孽缘。

  庄念心中叹气,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称职的下属,必要的职业操守就是装聋作哑,并且在总裁需要的时候献上助攻。

  繁夏点点头,接过文件,敲了敲紧闭的门。

  “进。”容修透着冰碴子一样的冷声从里面传出来,庄念却从冷漠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迫不及待。

  繁夏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容修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冷亮的眸子透着意味不明的光:“把门关上。”

  繁夏转过身,将门关上,对上庄念自求多福的眼神。

  当她转过身时,容修已经合上电脑,冷淡的眸子里盛着细若游丝般的幽怨,静静的看着她。狭长勾人的眼尾透露出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红,脸色也比平时要苍白许多,眸光像一汪破碎的水镜。

  繁夏走到他身边,声音若晨雾中一缕薄薄的微光:“你哭了?”

  容修转过身不理她,就像生了闷气的小丈夫,被西装包裹着的后背线条利落干脆,就像一根青翠的嫩竹挺拔,可是此刻却显得如此憔悴不堪折。

  她摁住椅子转了一下,将容修转到了她面前,指腹拂过他的眼角:“为什么哭了?”

  “你还说。”容修噙着微弱的水光:“竟然在做那个时候跟我视频。”

  “我没想到你会在那个时候给我视频,而且我们也没做。”繁夏解释道,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渣女。

  “真的?”容修心中狂喜,手不由自主的覆上了她的手背,掌心温暖干燥,细细密密的喜悦从他浅薄冷淡的眸光中透了出来。

  繁夏低笑:“不生气了?”

  说起来,昨晚温澜生哭时,她连哄都懒得哄,半点触动都没有,可容修一直眼眶红了,她就就把实话都说了。

  容修浓密的鸦睫垂了垂。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的打通电话,我跟他领证的事情又有理由往后拖一拖了。”繁夏笑道。

  容修抬起眼眸,细碎的眸光在金丝边眼镜的薄光下透出几分蒙昧缠绵:“只要能帮到你,别说一通电话了,直接去你家都可以。”

  “去我家?”繁夏微微一笑:“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