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温明月站在台前,解释繁夏离开的原因,言语间透露出繁夏在山海集团的地位,以及上司对她的重视。

  宾客们听出了温明月话语中隐含着的炫耀。

  “还是澜生有本事啊,嫁了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女人。”

  “是啊,只是委屈了澜生,婚礼当天新娘子都不能出席,只能自己一个人完成婚礼。”

  “你懂什么?男人真是头发短,见识更短。我们女人不在外头打拼,你们男人那什么买衣服?买护肤品?婚礼现场这么多鸢尾花,难不成是凭空长出来的?那都是新娘花了高价空运过来的。”

  “就是,婚礼嘛,只是一个过场,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澜生要学会容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无数条聒噪的野狗在狂吠不止。

  温明月站在本应该是新娘新郎交换戒指,宣誓一生一世,无论贫穷富有,都会不离不弃的仪式台上:“各位,虽然我儿媳因为集团的事缺席,婚礼虽然举办不了,但繁夏依然是我的儿媳,澜生的妻子,酒席马上就端上,大家吃的开心。”

  温澜生面无表情站在台下,看着在餐桌上的所谓亲朋好友,他们不在乎新郎此刻绝望的心情,只关心面前的酒菜,像饿极了的野狗家猪,夹着筷子长开肥肠油嘴大快朵颐。

  他嗤地冷笑。

  盛宴过后,众人吃饱喝足,悉数散去,按照帝都的婚礼风俗,吃饭婚礼酒席后,宾客们还会新婚房包场的茶室里喝茶叙旧,只剩下寥寥几个孩童在趴在红毯上玩闹。

  温澜生沉默地坐在精心布置准备的柔和灯光一个个熄灭。

  所有人都走了,他却还抱着一丝希望,繁夏还会回来。

  只要她回来,她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新郎一直在原地等她。

  可他等啊等,终究没有等到折返回来的繁夏,反倒等到几个顽皮的孩子,对着仪式台后布置的精美梦幻的鸢尾花墙动手。

  紫色的鸢尾花太美,尤其被布置成花墙时,更是美得如一汪不似人间应有的奇幻海洋。

  一个小男孩踮起脚,想摘下一支鸢尾花,可惜够不到。

  他身旁的小女孩自告奋勇,为他摘下一朵鸢尾花。小男孩接过鸢尾花,还来不及甜甜的说一声谢谢,就看见小女孩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扯住衣领。

  “谁让你摘花的!这是我的花,我允许你碰它了!你凭什么摘它!你爸爸妈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还是你没爹没妈,连一点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说话啊!说话!说话!”温澜生漂亮的眼睛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目眦欲裂。

  小女孩像暴风雨中柔弱的小草被摇的前后晃动,站都站不稳,骨头都要散架了。

  小男孩更是被吓坏,丢掉手里的鸢尾花哇哇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哭!装无辜是吧?你们这种男人,从爹胎里出生就会装,装无辜装柔弱,装的女人神魂颠倒,你还哭!”温澜生眼神恐怖的像一只恶鬼:“要不是你,她怎么会给你摘花!”

  小男孩吓得连连后退,哭的更加大声。

  一旁的另一个小孩儿看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坏了,他先是疑惑,为什么漂亮的新郎哥哥会突然发疯,但紧接着他立马跑去茶室楼层去找家人。

  等小孩儿带着小男孩和小女孩儿的家长找来时,小男孩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眶红肿,看到自己的家人来了,哭的大喊:“爸爸,妈妈、”

  小男孩儿的父亲心疼坏了,连忙把孩子报到怀里,对着温澜生破口大骂:“温澜生你有毛病是不是?他一个小孩子,你跟小孩子大吼大叫的干什么!你想吓死我家孩子是不是!”

  “她摘了我的花。”温澜生脸色冷如冰块。

  “什么东西?”小男孩父母一脸的不能理解:“不就是一朵花吗?为了一朵花你跟我们家小孩子计较。”

  “就是,看你把我们家囡囡吓得,都不说话了。”小女孩父亲将孩子紧紧的护在身后。

  “那是我花墙上的花,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动。”温澜生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一朵花你也要计较?温澜生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可是你表叔,你的婚礼我可随了600块的份子钱。”小男孩父亲尖利的叫道。

  “600块的份子钱,你带了一家五口人来吃酒席,谁稀罕你的份子钱!”温澜生语气低沉:“我再说一句,这是我的花,谁都不可以动。”

  “切,说的好像谁稀罕吃你们家酒席似的,结婚典礼新娘的人影都见不着。”小男孩父亲阴阳怪气了一句。

  “因为摘了一朵花,就恨不得把两个孩子吃了,心眼这么小,怪不得新娘不出席婚礼。”

  “我之前还看到新娘子跟着一个男人一起往外走呢,那个男人长得,那脸蛋、那身材、啧!说不定不是公司突然有事,而是、、、、、、、”

  “啪——”温澜生突然暴起,抄起一旁的花柱就向着小男孩父亲的脸上砸去。

  人群尖叫。

  小男孩儿吓得声嘶力竭的大哭。

  “你再说一句!你有胆子再说一句!”温澜生双眼赤肿,脖子涨的通红,将小男孩父亲扑倒在地,撕头发扇巴掌。

  “澜生别打了、别打了、”

  “大家都是亲戚、他可是你表叔、”

  “温澜生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谢岑正在茶室里打牌,听到儿子打了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就看到温澜生当着表叔儿子的面,狠狠抽表叔的巴掌,表叔那张脸都快肿成了猪头。

  可温澜生却丝毫不听,指甲都快把对方的脸挠烂,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身下的人不是表叔,而是容修,他想杀了他。

  最后,是几个人合理才把温澜生制止住。

  表叔捂着脸,谢岑又哄又劝,花了不少钱才把这件事平息了下来。

  终于把表叔安抚好,谢岑狠狠的瞪了温澜生一眼。

  *

  云水湾,远离一切喧嚣。

  繁夏坐在容修家客厅里软的几乎可以让整个人陷进去的皮质沙发上,落地窗方正的边框,如同一张画框,将初秋的风景框进了她的眼中,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传来令人心安的做饭声,繁夏久违的放松了一下。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里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即使她按了静音,但微微的振动在此刻极度放松的空间下,显得突兀又生硬。

  繁夏没有看来电显示都知道是谁。

  温澜生。

  从她离开酒店后,电话就没有断过,未接来电显示早已经99+,可她还是不打算接,就这样看着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温澜生的头像一次次在她眼前亮开,就好像是他在拼命求救。

  而每一次的自动挂断,就像是勒断他的喉咙,掐灭他的希望,就像幼年的她,就像被汽车一次次碾压的母亲。

  手机的不远处,容修的西装与马甲就搭在沙发扶手上,裁剪高级笔挺的西装外套随意堆叠着,产生出线条优美的褶皱,繁夏指尖摸了摸西装的面料,手感很好,就像它的主人。

  繁夏眸光看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容修,脱下了正式的西装外套,他只穿着条纹衬衣,袖扣解开,袖口挽到手肘处,小臂肌肉白皙而紧实,低着头专注的盯着菜板上的虾仁,手中拿着一把刀在去虾线。

  他的动作娴熟,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山海集团的掌权人。

  她一直以为,容修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虽然他曾经跟她说过他的厨艺很好,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容修自吹自擂,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精通厨艺。

  那样专注而认真的表情,似乎是在完成一场极为重要的任务。

  繁夏道:“需要我帮忙吗?”

  容修抬起头来,在外人面前冷厉的外表消失,他笑容温和:“不用,你等着就好,要是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繁夏恍惚了一下,很多年以前,爸爸也是这样,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推开下了班想要帮忙的妈妈,让她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好。”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答应了。

  其实繁夏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电视,一来现在手机很方便,二来她太忙了,仅有的几次看电视,也是因为家里来了亲戚,打开电视听着热闹一些。

  记得她小时候最爱看少儿频道,但现在连是多少台都忘记了。

  她随便调了一个中央电视台,听着里面的新闻主持人说着一口熟悉的播音腔,讲述着国际新闻,哪个地方又在罢工,哪个地方又在打仗了,温馨的饭菜香味传到她鼻尖。

  繁夏靠在沙发上,这一刻,她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但手机还在不知疲倦的振动,繁夏拿起手机,看向容修:“帮我。”

  容修淡淡一笑,放下正在清洗的芹菜。

  电话被接通。

  一片狼藉的婚礼现场,亲戚们因为刚才打人的事情无一不对他冷眼。

  他原本已经不抱期待,可当看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已经麻木的瞳孔还是惊喜睁大:“夏夏,我......”

  “不好意思澜生,繁夏让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工作,请你不要再给她打电话。”

  “为什么是你接的电话?你为什么会有她的手机?”温澜生的声音已经接近崩坏。

  “她在忙,把手机交给我保管......对了,刚才走的匆忙,忘了跟你这个新郎送上祝福。”

  容修薄唇轻慢,刻薄恶劣:“祝你们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