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的长发被修长的指骨挑起,冰凉的发丝缠绕在容修指缝间,他打开吹风机,温热的风吹起,乌黑墨发涌动如一汪包裹着欲望的浓黑深海。

  容修呼吸沉重,黑沉沉的眸光仿佛在燃烧。

  繁夏端正的坐着,因为没什么事,索性就拿出手机,正好婚庆公司的策划人员给她发消息,主要是一些细节,和婚礼进场时的流程。

  繁夏对婚礼不敢兴趣,直接回道:“婚礼的事情,问我未婚夫就好,他全权决定。”

  策源人员立马回道:“繁小姐,就是您未婚夫让我们征求您的意见。”

  繁夏狐疑了一下,温澜生对这场婚礼十分积极,恨不得将婚礼上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以确保每一处都符合他的心意。

  为什么会主动征求她的意见?

  “嘶——”正想着,繁夏忽然感觉头发被扯了一下。

  “对不起。”嗡嗡的吹风机声音立马停下,容修表情有些奇怪的跟她道歉,冷淡又略显锋利的眉紧紧蹙着,狭长冷漠的眼睛即使有无框眼镜的遮挡,也难以掩盖他此刻低沉到极致的心情。

  “没关系。”繁夏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并本能的问道:“你怎么了?”

  “你、你的婚礼就快到了吧。”

  繁夏点点头:“算算时间,出差回去之后,我就要跟澜生举行婚礼了。”

  说完,繁夏低头继续回答着策划人员:“好,那我一会儿跟我未婚夫商量一下,然后再告诉你们。”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容修眼眸沉如黑夜,仿佛在酝酿一场狂暴的风浪。

  策划刚刚回答‘好’。

  温澜生就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

  “夏夏,婚礼上的捧花你觉得应该选哪一种比较好啊?我喜欢鸢尾花,可是都说铃兰花最好,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温澜生发了语音过来,繁夏直接点开,他的语气娇娇软软,一听就是被宠爱着的语气。

  “你喜欢鸢尾花,那就选鸢尾花好了。”繁夏声音宠溺。

  容修紧咬着牙根,他一直嫌弃不贤惠,不识大体,还作的要命,矫情的要死。

  可容修知道,只有被偏爱的人,才有资格作,才有资格矫情。

  就像他在繁夏面前,别说跟她生气吵架,就连说句话,他都在再三思量,才敢说出口,不像温澜生那样有恃宠而骄。

  这段时间,他太沉溺与繁夏在一起的时光,竟然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无论他想不想面对,婚礼那一天都会到来,她终将会迎娶身穿婚服的温澜生,和他成为正式夫妻,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不,或者说,跟繁夏在一起的每一天时间都过得飞快。

  仿佛生怕他能抓住她一样,一眨眼,一瞬间,天就黑了。

  而她就像疲倦归林的鸟,回到了温澜生的身边。

  现实在一遍遍提醒他,她是不属于他的,他应该认清,就像陈玉泽说的那样,她是有夫之妇,他若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打扰她的生活,应该在角落里默默的祝福她,看着她结婚、生女,幸福平稳的过完一生。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呐!

  温澜生能给她的,他会加倍给他,他愿意把他所拥有的的一切都献给她,只要她愿意,他愿意以整个山海集团为嫁妆,将全部奉献给她。

  “可是花店的人跟我说,他就没有做过用鸢尾捧花。”温澜生声调甜腻的发软。

  而听着他们蜜里调油的容修,指甲近乎嵌进了肉里,疼得心脏麻木滴血。

  “你喜欢就好,不用怕在意别人的眼光。”

  繁夏柔和疏懒的声音晕散在容修耳畔,是无法抗拒的蛊惑之音,一下一下轻柔却有重量的砸在他的心上,叩问他的心门。

  “就选鸢尾——”繁夏说着,忽然感觉眼前压上一片侵略般的黑沉,来不及她反应,似乎有什么温凉的柔软贴在了她的唇上,有什么冰凉的金属一样的物件贴在她的眼下,是他单薄清冷的镜片。

  繁夏反应迟钝了一秒,看着在她眼前放大的容修清俊疏淡的眉眼,左眼角下的那颗酒红色泪痣,晃得就像风情摇曳的霓虹,整个人倒进了酒红色的汪洋大海里。

  繁夏猛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往后倒退,可身后是柔软的沙发靠背,她无路可退。想说话,可唇被容修封死,他的唇柔软微凉,却蕴含着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的向她袭来,他就好像一团被冰封印着的火,冷淡疏离都是假象,这一刻烫如岩浆的猛烈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她推了一下容修的手臂,触感是他身上丝滑昂贵的布料以及布料之下他如同火炉一样的体温,四周的空气突然都变得干燥,温度猛然上升,令她的血液也躁动起来。

  “就选什么呀,夏夏?”手机还贴在她的耳边,温澜生的声音就像一碰凉水浇在她的头顶,电话那头,她的未婚夫正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她给自己选择婚礼捧花,而她却在酒店里跟另外的男人接吻。

  繁夏心跳骤然加速,耳根发烫。

  “嗯......”

  容修的手慢慢滑上她的脖子,丝滑微凉的布料贴在她因为紧张而微红发热的脖颈,好像及时雨般即使抚平了她燥热的肌肤,又似朦胧的细雨无声的撩拨。

  但不等繁夏细想,容修紧贴着她的唇缓缓离开。

  他紧抿着唇,浓睫垂着遮挡着眼中的神情,可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繁夏也能从他微微泛红的眼尾,而手臂紧绷的肌肉线条感受他此刻异样的状态。

  “夏夏、夏夏?”温澜生的声音催促:“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繁夏被打乱了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与温澜生通话。

  “我在......刚刚、呃信号不太好,卡了一下。”繁夏说道,眼神却总是克制不住的往容修身上瞥。

  说来奇怪,她跟温澜生在一起时时刻保持着警惕,可唯独在容修身边时,总能因为他将温澜生忽略。

  现在的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神情静默低敛,像一只凶猛的杜宾犬被拴上了狗链,收敛起了锋利的獠牙,温驯的坐在主人身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颊通红。

  繁夏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容修,他向来是冷淡矜持的,从未这样彻底的脸红过。

  她心想,他现在一定在为刚才的举动后悔吧,有时候人脑子就是这样,冲动起来,丝毫不讲理智。

  不过这样也好,一会儿她也好跟容修说开,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啊。”温澜生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嗯、捧花你喜欢鸢尾花,就选鸢尾花好了,我也挺喜欢的。”繁夏如是说道。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温澜生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轻快。

  “对了,我们马上就过去,你现在在大排档里吗?”繁夏问。

  “......对啊,我在包厢里,怎么了?”温澜生回答道。

  “没什么,我们这就过去。”她刚才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电话里温澜生的周围并不十分喧嚣,大排档向来都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周围不吵吵嚷嚷她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听到温澜生定了包厢,她也就觉得合理了。

  繁夏刚刚放下电话,正在脑中想应该如何处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

  可几乎是在她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一股滚烫的火焰冲向她的怀里,繁夏倒在沙发上,容修疯狂激荡的心跳压在她的身上。

  她以为刚刚容修主动离开她的唇,是头脑清醒了,却没想到,他只是在等她打发好温澜生,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退缩,紧绷到极致的箭,一旦射出就回不了头。

  “繁夏......”容修的脸贴在她的胸口,低语喃喃。

  柔软的沙发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海面软垫深陷,沙发脚因为动作微微挪动,沙发与地面瓷砖轻微摩擦,发出近乎于呻、吟般的声音。

  “容修、你起来,我们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唔——”

  容修的脸再次贴近,只是这一次,他几乎粗暴的摘下了眼镜,随手一扔。皮肤冷白的如同古典诗词里描写瓷器最美的词汇,她亲眼见着从脖子上传的红蔓延到他的脸颊。

  繁夏的手毫无方寸的触碰到了他的腰,放入冰块掉进了热河里,那些冷漠的、清贵的表象都顷刻间在她的掌心融化。

  “繁夏......”细碎的呢喃从唇缝中缓缓泄露出来,容修迷醉的眸光如同上瘾,眼眸细碎的亮光爱慕与渴求交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滑进她微湿的长发,菟丝花一样抵死交缠着,欢愉又痛苦:“繁夏,别跟他结婚......好不好?”

  繁夏看着他的眼睛,酒红色的泪痣漩涡一样将她吸入。

  啪——

  门外传来响动,大门被人拧开。

  这个时间清洁人员不会进来,房卡又在她身上,遭了,她忘记温澜生也办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