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应生的指引下,繁夏很快来到一个私密的包间里,容修满身酒气的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醉酒的酡色,无框眼镜歪歪斜斜的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领带松了一截,露出领口的肌肤,眼眸紧闭,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被酒气染上了淡淡薄红。

  “是繁夏小姐吗?您可算来了,容先生在这儿已经呆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是我们在照顾,快请您把他送回去吧。”陈玉泽假装一名普普通通侍应生,庆幸的说道。

  在看清楚繁夏容貌时,眼中掠过难掩的惊叹,也终于明白容修为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谢谢,我现在就带总裁离开。”繁夏道谢之后,搀扶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容修离开。

  繁夏一手捞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搀扶着离开会所。

  因为醉酒,他的身体软地好似一滩温软的水,乖顺的靠在她身上。粗重中带着微甜酒气的呼吸,似火一般喷洒在她的耳廓,刺激着她敏感的肌肤,激起微微颤栗。

  繁夏低着头,长发垂垂落下,遮住了眼底神色。

  出了会所,雨势渐大,夜色中渐渐笼起潮湿的水雾。

  好在她停车的位置就在门口,只有十几步路的距离,若是走快一点,也淋不到什么雨。

  只是她低估了醉酒后人的难控程度,容修脚步虚浮,走两步便没力气要倒下,繁夏不得不用力箍着他的细瘦有力的腰,放慢速度。

  缠绵丝雨淋湿了繁夏的长发,容修更是不妙,碎发湿哒哒的垂到额头眉骨处,无框眼镜上更是凝起了无数的小水滴,朦胧雨雾中,他的白衬衣被打湿,腰间紧实的线条若隐若现。

  繁夏移开视线,好不容易将他带进了车里。

  看着湿漉漉的雨水从他轮廓精致的下巴处滴落,细腻如瓷器般的肌肤在蒸腾的水汽中通透明丽,被打湿的白衬衣,轮廓半现,欲遮还羞。

  繁夏迅速的别开眼,从后座上拿了一件她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取下他已经被雨水遮住视线的无框眼镜,露出他左眼角天生媚色的酒红色小泪痣,生冷勿近的气质淡了几分。

  “总裁、总裁?”繁夏轻唤道。

  容修没有反应,繁夏低语了一声‘失礼’,手掌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他左眼角那颗小泪痣,触感微凉,绵腻细滑,似握着羊脂白玉。

  容修紧闭的浓睫轻颤,如合欢花小扇子一般,刮在她的指尖。

  “总裁?”她再度唤道。

  容修幽幽睁眼,因为没有了眼镜,他的眼中先是有些茫然,随后直直的盯着她看,一看便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繁夏柔声问道:“总裁,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容修沉默了很久,眼神还是茫然,似乎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繁夏哄着问了好几遍,他才终于说出了地址。

  云水湾,帝都顶级富人云集之处,依山傍水,每一幢别墅都能享受私密海景。

  繁夏搀扶着已经半醒半醉的容修进了别墅,装修风格如他本人的气质一般冷淡禁欲,房子里的物件也不多,更是连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地不像家,倒像一幢冰做的洞窟。

  看来这并不是容家的主宅,而是容修在外面另购的私产。

  不过想想也是,容修这般强势的人,能轻描淡写的说出‘父亲不认更好,把他也赶出董事会’这种在常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想来与家里的关系也不会太好。

  “总裁到家了。”繁夏搀扶着容修上了二楼卧室,但醉的迷迷糊糊的双手忽然勾住了她的脖子,微微起伏的胸膛与她紧紧相贴,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只小猫儿般眷恋的蹭了蹭。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像特殊的催化剂,暧昧莫名。

  繁夏紧紧拉住楼梯扶手,深吸一口气,将容修搀扶进了卧室,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听着繁夏急促离开的脚步声,容修眼中的迷醉慢慢褪去,平日里的冷清理智重新浮了上来,孤寂又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熟练地拿出一盒香烟,淡蓝色火苗窜动,香烟燃气一点猩红,烟雾在他寡漠的眉眼散开。

  看着繁夏如避洪水猛兽般飞快驱车离开,容修眼中刺痛狠抽了两口,香烟迅速燃烧直到熄灭,灰败的烟灰落在地上,仅有的一点光亮熄灭,容修清瘦的身形被黑暗吞噬。

  *

  “总裁,这是仙阳区医院送来的报表,我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请您过目。”第二天,繁夏照常来上班,拿着下面交上来的文件给容修看。

  “好。”容修翻开报表审核,可捏着脆弱薄纸的手却紧张无比,僵硬的宛如被冻住了一般,忐忑又期待的问:“昨晚我喝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没做什么过激的事吧?”

  繁夏眼眸微动,笑容清白温澈:“没有,您的酒品很好。”

  “真的?”容修抬起头问,却在看见她脖子的那一刻,紧捏着文件的手差点把纸捏烂:“真的什么都没有?”

  繁夏点点头:“真的,您很安分,很快就把您送到了家。”

  “......那就好。”容修低下头,在繁夏看不见的角度,薄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轻笑,笑自己不自量力,妄想靠着那一夜的暧昧不明,动摇她对温澜生的感情,妄图从温澜生无边际的宠爱中分割一些出来,挪到他身上。

  可她在面对他的勾引时,不为所动。温澜生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却连碰都不想碰他。

  昨夜的一切浓情好似瞬间化成了冰冷锋利的刺扎在他心上,扎出无数血窟窿,嘲笑他痴心妄想,自不量力。

  “报表我看了,没什么问题,拿下去吧。”容修薄唇苍白,嗓音压抑微颤。

  繁夏点点头。

  一出门,庄念就来到她面前说道:“繁总助,下午两点,总裁有个会议,你记得做一下会议记录......哟~~~”庄念眼睛微眯,眼珠子快要掉在繁夏身上。

  繁夏不自在的后退一步,笑道:“怎么了?”

  庄念笑着指了指繁夏的脖子,并用那种‘懂得都懂’的语气调笑道:“繁总助,昨晚很激烈嘛。”

  繁夏一听,捂着脖子,想起昨晚她送完容修回去之后,温澜生就拉着她不依不饶,非说她身上沾了容修的香水味,开始闹脾气,没办法只能哄着缠绵一晚。

  却不知道温澜生胆子这么大,居然在她的脖子上种草莓,而且是衣领遮不住的地方,庄念都看见了,那刚才她在容修的办公室......

  繁夏下意识朝办公室内看了一眼,可只看见了紧闭的大门。

  她拿出手机,正想因为种草莓的事情给温澜生发消息,温澜生却先她一步。

  “夏夏,今天是周五,下班后应该不会加班吧?”

  繁夏想了想容修今日的行程,回复道:“应该不会。”

  “太好了,那晚上我们在家吃烤肉,食材我一会儿就去准备,最近有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因为你没时间我就攒着没看,今晚一定要陪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温澜生此刻轻快的语气。

  繁夏微微叹气:“好。但是下次别在我身上搞小动作了,在公司影响不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温澜生认错飞快,可眼中没有丝毫歉意,口中冷冷道:“容修又不是没有男秘书,喝醉了不让男秘书送,让一个女人去送,不知检点别有居心,真当我是傻子啊!还豪门少爷,集团总裁呢,什么东西!就是故意种给他看的,小贱人!”

  “澜生啊,你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啊?”父亲谢岑从陪护床里做起来,问道。

  温澜生将手机揣进兜里,故作随意的摸着胸前的衣服纽扣,无名指上的钻石熠熠生辉:“没什么,跟夏夏聊天呢。”

  “哎哟——”谢岑捂着嘴,惊喜道:“这就是你们定制的结婚钻戒吧,这么大啊,亮晶晶得嘞。”

  温澜生微微得意炫耀:“那当然,这可是我跟夏夏两个人选的,婚戒可是要戴一辈子的,一定要选好的。”

  谢岑的惊呼也吸引了温明月的注意,她倒不关心这东西大不大,闪不闪,只关心一件事:“这钻戒多少钱。”

  “加上设计费,十万吧。”温澜生说道。

  “十万!”谢岑惊叫一声,跟温明月对视一眼,接着激动说道:“一个戒指哪里要这么贵哦,当年我跟你妈妈结婚,一个金戒指就足够了。十万块,你的彩礼都没有这么贵欸!”

  温明月的表情也耐人寻味:“当初你非要跟繁夏结婚,我说不要多了,十万彩礼,你说繁夏她刚出来工作,哪里有这么多钱,我又说那六万也行,你也不同意,最后竟然降成了一万八,哼,说出去真是笑话!原来十万块钱的彩礼钱没有,买个戒指的钱倒是能拿出十几万。”

  谢岑坐在一旁语气也带着埋怨:“为了供你妹妹留学,咱们家老底都要掏空了,你说你把这钱拿出来供你妹妹读书多好啊。”

  温澜生低头抚摸着戒指,指尖描摹着鸢尾花的图案,这上面每一处细节都是繁夏爱他的证明,让他有底气可以无视父母的埋怨。

  “你们是嫁儿子又不是卖儿子,盯着彩礼钱做什么!这些钱只是没到你们手上,但夏夏她是真真实实为我花了的,我觉得幸福就好了啊。”

  “再说了,温菁是你们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我一个当哥哥的为什么要帮她付学费,她要是凭本事考上的国外大学,至于把你们掏空吗?”

  “哎哟你真是、”谢岑拍桌而起:“你真是翻了天,就说了你两句,你有十万句给我怼回来是不是?怎么?觉得繁夏现在有出息了,你就可以不孝顺你父母了!”

  “行了行了,别吵别吵。”眼看着父子两人就要吵起来,温明月开始打圆场:“澜生啊,你爸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还是疼你的,我觉得这戒指挺好,虽然贵是贵了点,但现在条件不一样了嘛,有钱了,就是得买贵点的东西。繁夏有出息,我这个当妈的比你还高兴,她有出息,将来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温澜生看着向自己说话的母亲,心里的不平衡终于消了。

  谢岑也在温明月的眼神示意下跟温澜生道了歉,毕竟是父子,很快便和好如初。

  温明月看着温澜生手上耀眼夺目的戒指想,繁夏现在爬得高,成为自己儿媳百利而无一害,何必为了已成定局的事情闹得家庭不和睦,将来温菁留学回来,还得靠繁夏的关系进入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