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43章 质问

  沈凭和苏尝玉赶到百花街时, 贺宽已经带着府兵设了禁障调查命案,四周有不少百姓上前围观,他们两人碍于身份会暴露, 便只能藏在人群中。

  直到梁齐砚带着人前来时, 发现了他们两个在人群中。不料遇见同僚, 无奈之下,沈凭只好编个谎,声称在附近喝酒。

  梁齐砚对他从前的传言有所耳闻, 倒也没起疑心,甚至放了他进去, 也想着能在他身上打听些消息。

  可惜沈凭没有线索可以提供, 反而还要向贺宽了解情况。

  贺宽早早就看到两人的身影, 眼下只有沈凭来到跟前, 苏尝玉被挡在禁障外。

  他偶尔会偏头过去留意人群的动静,视线也会扫过苏尝玉, 查看那人是否安全。

  尸首横七竖八倒在四周, 死状惨不忍睹,府兵都给尸体盖上了白布。

  这桩命案的死者身份不可外泄, 显然是大理寺刻意捂嘴。贺宽虽言简意赅透露了两句, 但也足够了, 起码让沈凭知道此事和前朝余孽有关。

  苏尝玉派去调查余孽的探子只回来了一个,但是此人很快就因中毒而亡, 这次可谓是无人生还。

  贺宽知晓他们派人调查前朝余孽的踪迹,所以给探子们编造了身份, 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调查余孽一事上, 无暇顾及探子的身份真假。

  眼下仵作还在收拾着, 沈凭梭巡一圈四周, 目光落在不远处被包扎之人的身上。

  他皱眉看着那人,朝贺宽问道:“只有姜挽在这吗?”

  贺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他受了轻伤,另一个虞娘受了重伤,昏迷过去了,一炷香前被大夫带走了。”

  “重伤?”沈凭有些狐疑,“具体是什么样的?”

  贺宽道:“被这些余孽刺伤腹部,那剑上有毒。”

  饶是如此,也并未打消沈凭的怀疑,而那厢在包扎的姜挽似乎有所感应,抬首和沈凭对视上,眼中带着些红肿,但神色却十分平静。

  沈凭收回视线说:“先把姜挽带回大理寺,晚点我自有安排。”

  贺宽道:“行,你帮我送画秋回去。”

  沈凭脚步一顿,道:“放心,给你护着呢。”

  随后离开了原地,朝着人群而去,和苏尝玉先行一步。

  两人出了百花街连忙上了马车,但马车行驶缓慢,似乎并不着急离开。

  车厢内沉默片刻后,沈凭率先开口说道:“要分头行动了。”

  方才两人一路走出来时,他将事情的大概和苏尝玉说了,此刻正商讨着对策。

  苏尝玉一听,便道:“我去打探虞娘那边的风声,只是我不能保证是否能见面,如若能见到,也许我能辨别她是否在说谎。”

  沈凭正有此意,点头道:“如今知道百花街有余孽藏身就够了,虞娘手握百花街本就是一张情报网,只要不让他们有机会递出去消息,或是顺藤摸瓜找到线索,都立刻动手无需留情。”

  苏尝玉道:“没问题,我这边有情况会告知见初。”

  他看着沈凭续问:“姜挽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凭思忖道:“能不能打听到消息,全看璟王府了。”

  马车将沈凭送到璟王府附近,他们差车夫把姜挽的消息散出去,时过两刻,苏尝玉透过掀起的车帘一角,似乎发现了动静,随后转头朝沈凭点了点头。

  沈凭下令给车夫,马车将他送到王府后便扬长而去。

  沈凭神色匆匆往王府跑去,欲敲门之际,只见大门甫一打开,入眼瞧见管家身后的人。

  他连忙把手收回,行礼道:“王爷,臣有急事要报。”

  赵抑绕过管家走到他面前,恰逢身后听见车轮辘辘的声响。

  他牵起沈凭的手腕,往马车的方向快步而去,“本王知晓了,先随本王去大理寺。”

  沈凭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时,眼底划过一丝不满。

  很快璟王府的马车停在大理寺一侧,沈凭端坐在马车中不语,而赵抑只是阖目养神,车厢中一片安静。

  片刻后,突然听见脚步声靠近,赵抑闻声缓缓将眼帘掀起。

  杨礼靠在窗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听见赵抑道:“传吧。”

  转眼间,帷裳前听见动静,梁齐砚的声音隔着帷裳传进来,“回禀王爷,贺大人此刻正与仵作一同检查尸首,身染尸气不便前来。”

  赵抑道:“无妨,梁大人也辛苦了。”

  他语气顿了下,温声续道:“阿挽那厢情况如何?”

  梁齐砚回道:“姜大人已无碍,我们不过是请他前来协助提供线索,眼下可以离开了。”

  赵抑道:“好,那就劳烦梁大人跑一趟了。”

  说罢,他又下令给杨礼道:“京中不太平,护送梁大人回官署吧。”

  杨礼应声后便和梁齐砚离开了。

  车厢中,沈凭垂眼看着衣摆,神色藏在暗处。

  赵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沈凭有瞬间迟疑,抬首说道:“是臣担心过度了,既然阿挽没事,那臣就告退吧。”

  赵抑并未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在听见有疾步声传来时,才缓缓说道:“你随本王回府。”

  话落,他似乎计算好帷裳会被掀起的时间,转头朝外下令,“阿挽,你跟着杨礼。”

  马车外站着的姜挽倏地顿住,近在咫尺的帷裳眼看掀起,不想却因此而备受阻拦。

  随着车夫挥动缰绳,马车从他面前缓慢离开,而他只能迷茫地看向一侧的杨礼。

  杨礼无奈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说着抬脚跟着离开。

  姜挽有些难以置信,但只能快步追上杨礼的脚步,不安问道:“杨大哥,王爷他......可是生气了?”

  杨礼道:“没有。”

  姜挽急道:“那为何......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为何不让他上马车?

  杨礼偏头看了眼他的手臂,受伤处还绑着一圈布条。

  他收回视线时说:“先回去吧。”

  这一路姜挽都在提心吊胆,怀疑是不是自己行踪露馅,甚至不断组织措辞,只为见到赵抑后率先认错,然后将百花街的事情一一告知,以博得原谅。

  然而,等他回到王府后,看到马车里出现的另一人时。

  他瞬间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

  赵抑率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朝沈凭伸手。

  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时,沈凭原本想装作看不见,但余光察觉有目光盯着自己,他索性演下去,把手递给了赵抑。

  两人下了马车后,并肩朝着府内而去,直到入了听雨楼时,赵抑才让姜挽上前。

  沈凭落座在太师椅中,带着浅笑目视地上跪着之人。

  侍女为坐着的两人斟茶,等侍女离去,赵抑的质问也随之而来。

  他慢声朝姜挽问道:“今夜你为何会在百花街?”

  姜挽虽双膝跪在地上,但身子却是挺直的,唯独一双眼眸朝下看去,避开和赵抑直视,小声道:“寻欢作乐。”

  他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还是能听见些许赌气在。

  赵抑听出来了,仍旧无动于衷,“据本王所知,今夜死的皆是前朝余孽,消息虽未传入宫中,但陛下若知晓此事与你有关,你可知后果如何?”

  姜挽紧抿着唇不语,后果他当然知晓,势必会牵扯上璟王府。

  可他若不出手,恐怕虞娘会因此番意外而死无全尸。

  赵抑没听见回应,淡淡提醒道:“阿挽,这里没有外人。”

  谁知话音刚落时,却听见姜挽轻哼了声。

  赵抑交叠在腹前的指尖动了下,直视他半晌,当见到姜挽抬头看向自己时,赵抑转头朝沈凭瞥了眼。

  姜挽还未揣摩明白那一眼的意思,突然听见身侧传来问话。

  他转头看去,只见沈凭问道:“身为吏部官吏,却和余孽罪案有关,且不说王爷会被牵连,若是陛下问责吏部,你可是会为无辜同僚挡下?”

  “我凭什么......”姜挽欲反驳的话顿时收住,有瞬间感觉到背脊一凉。

  他知道,那是赵抑从视线中投来的警告。

  沈凭捏着茶盖轻轻拨动,刮动茶沫的声响断断续续着,回荡在偌大的屋内,姜挽忽然觉得无助和紧张,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掌压着自己,叫他不知所措。

  而沈凭则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喝茶之前不忘说道:“若你今夜解释不清楚,别怪本官请大理寺前来一趟,只要不让同僚们受冤,即使不眠不休,本官和你周旋整夜也无妨。”

  姜挽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朝赵抑的方向看去。

  但此刻的赵抑已阖眼假寐,用手指支着额角在一侧,淡定从容,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姜挽顿时明白他不会出手相助了,而自己心知肚明此事的严重性。

  他不否认沈凭所言,如今皇帝对前朝之事分外敏感,京中人人自危,生怕沾染上此事。

  可他早已泥足深陷,从虞娘向自己打听璟王府的事起,到自己发现虞娘的秘密,事到如今的联手,桩桩件件表明,他摆脱不掉了。

  到底还是嫉妒使他变成如今这般,若不是那夜偷听了对话,得知心上人愿意给名分沈凭。

  也许他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牵连了璟王府。

  姜挽神情复杂望着沈凭,嘴唇几度张开,却难以发声。

  他好恨啊。

  为何这世间,总有这样的人,视他人的深情如烂泥。

  却又有人,永远的爱而不得呢。

  姜挽隐忍的清泪终究没能兜住,从眼眶中悄无声息滑落而下。

  沈凭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冷问道:“本官再问你一句,前朝余孽在哪?”

  那厢假寐的赵抑缓缓睁眼,不动声色注视着姜挽的一举一动,默许沈凭此刻所有的行为举止。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