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04章 答案

  画仙楼中, 突如其来的一场酒席。

  苏尝玉只是表面客气的邀请,赵抑应约了,导致他们一群人不得不坐下来, 面面相觑劈酒。

  要说在烟花之地, 能聚集京城的风云人物, 就数今晚也不夸张。

  赵抑坐主位,两侧是随从,沈凭和苏尝玉并肩而坐, 对面是赵或和贺宽。

  随后见虞娘带着小倌们陆续进来,为众人布菜斟酒。

  赵或瞥了眼为赵抑倒酒的虞娘, 动作毕恭毕敬小心谨慎, 以为对方是害怕自己的皇兄, 遂道:“虞娘果真是喜新厌旧, 见了皇兄便不伺候本王了。”

  虞娘倒酒的动作一顿,抬眼快速看了眼面前的赵抑, 两人对视间, 赵抑朝她颔首,温声道:“夫人把此事交由阿挽吧。”

  说话间, 姜挽上前双手接过酒壶, 虞娘犹豫了下, 转身朝着赵或的方向走去。

  她扫了眼吊儿郎当坐着的赵或,无奈一笑, 为席上的众人都伺候了酒水便退了下去。

  苏尝玉率先起身热场,他敬了一圈众人后, 赵或立刻接上要玩乐助兴。

  贺宽虽看起来冷漠无情, 但想法却是一套接着一套, 片刻后, 几个游戏定了下来,喊了虞娘为他们主持公道,随后便玩了起来。

  在玩的过程中,贺宽觉得不够热闹,给了银子小倌进来充当围观,适当地起哄和吹嘘,搞得真有人山人海那味儿。

  起先不过是他们这几人,但不知为何谢长清收到了风声,马不停蹄地往画仙楼赶来,还带着几名偶遇的世家弟子一并凑热闹。

  如此一来,在沈凭的眼中,便更像是开派对的场面了。

  回想上一次他看到这么混乱的场景,还是在电影小时代的生日会里。

  赵抑有些不自在,但别无他法,只能陪着赵或众人一起发疯,他扎堆在一群人里头,或多或少显得格格不入。

  沈凭甚至忘记这场酒席何时解散,只记得陆陆续续人去楼空,就连百花街上的花灯都熄了不少,唯有路边的长明灯还透着微弱的光芒。

  酒席倒了一片,除了姜挽和沈凭之外,其余无一幸免。

  赵抑是沈凭送走的,当时他和姜挽扶着赵抑下楼,胜在姜挽今夜的酒水都是杨礼和赵抑挡下,总算留了个清醒的人护送回去。

  只是当赵抑扶着马车即将跨上前,他似乎察觉到了沈凭的存在,转脸凝视了许久,找回了几分清醒,突然推开了姜挽的搀扶。

  姜挽踉跄后退了几步,眼看要摔跤之际,是一路跟着的虞娘上前将他扶稳。

  之后虞娘把姜挽拉远了些,静静看着马车的方向。

  沈凭未料他会如此,想阻止的话卡在了喉间,面对赵抑的打量不动声色,甚至感觉到背脊发凉,渗出了冷汗。

  此时此刻的赵抑虽然维持着往日的风度,但眼底涌动的思绪完完全全将他出卖。

  沈凭初见这般模样,忽地记起姜挽曾说起的话,那些藏在听雨楼里的情绪,令沈凭意外此人竟有多愁善感之时。

  可惜,都伪装在这副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叫人捉摸不透,全剩算计披露人前。

  赵抑用所剩无几的精力维持现状,他的指尖再一次覆上沈凭的唇角,声音低沉道:“幸仁,你可知,我为何对你耿耿于怀?”

  沈凭只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如木偶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抑垂着眼眸看他道:“因你我旗鼓相当,才叫我恋恋不舍。”

  “不......”沈凭想要反驳,但被他轻轻捏住了唇瓣,截住了他要说的话。

  赵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压低的声音充满摄魄力,他见沈凭不再反驳,抬起的眼帘将四周一切动静收入,渐渐把手松开。

  然而下一刻猛地将沈凭抱在怀中,十分用力抱着,恨不得将他嵌着,双臂收紧,勒得他呼吸困难,惊得他双眼骤睁,愣愣看着远处的姜挽。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和赵抑很亲密,甚至让人有错觉,他们两人是否心意相通才这般难舍难分。

  可事实上,只有沈凭才能听见赵抑在他耳边说的话。

  “如果你做不出决定,这一次我会让你看清楚,谁才是你该辅佐之人。”赵抑云淡风轻在他耳边说着,夹杂着酒味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处,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咬碎。

  沈凭咽了咽喉间,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赵抑沉吟少顷,轻轻一笑道:“我想要什么,不是天下人皆知吗?”

  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

  天下人知晓,朝廷两派知晓,沈凭怎会不知?

  赵抑续道:“幸仁,我舍不得那么早对你下手,所以你只管当个旁观者即可,看着我赢得一切,包括你的忠诚。”

  话落,沈凭感受到他慢慢将自己松开,随后缓慢上了马车。

  而远处站着的姜挽仍旧呆滞着,突然感受到后背有道力气将自己往前推,他趔趄了下,回头看去,才发现是虞娘推自己。

  虞娘看着他满眼的失魂落魄道:“去吧孩子,他需要你的。”

  姜挽怔愣了下,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后,快步朝着马车而去。

  他走到沈凭面前时顿住脚步,思忖须臾还是作揖行礼,只是抬头时不再正眼看沈凭,语气低落道:“大公子,告辞了。”

  沈凭没有回答他的话,沉浸在方才那几句耳语中,丝毫没察觉自己浑身颤抖。

  马车行驶缓慢,是为了照顾车厢内醉倒之人。

  姜挽蹲坐在赵抑的面前,看着他醉倒在榻上的脸颊出神。

  他的双手安分握着,撑在双膝上,手臂的青筋在难以察觉中抖动。

  回想过去随着沈凭的数日,在百花街穿梭,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但是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为此而感到苦恼了。

  赵抑眉头紧拧,因醉酒而感到浑身不适,修长的指尖胡乱动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姜挽见状连忙靠近,脸上流露出着急,“王爷......”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一放下,猛然间被赵抑抓住,之后眼睁睁看着面前之人情绪稳定下来。

  姜挽的神情瞬间僵住,就连呼吸都被收起了。

  他把目光落在握着自己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炙热,将他的脸颊险些烫熟。

  虽然潜意识中,他告诫自己要和主子保持距离,但他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他甚至,还想靠近些许。

  絮语细细传来,让姜挽下意识做出了回应,他往赵抑俯身逐渐靠了过去,鼻息间嗅到清淡的酒香。

  他俯身之际,车厢内也变得昏暗起来,正当他沉沦在近在咫尺的这一刻时,忽然听清楚了一句话。

  “我,好累啊......”赵抑悲哀梦呓着。

  而姜挽听见后,内心仿佛受到了强烈冲击,让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汹涌,立刻抱了上去。

  “王爷,你还有我。”他像在安抚一般,不厌其烦将这句话重复。

  他不再需要任何人,任何事去证明自己的内心,他姜挽心中只有赵抑,也只有这个人能牵动他。

  虽然能牵动他心上人之人,似乎只有沈凭。

  夜风吹熄昌盛大街的热闹,所有一切都埋藏在了寂寥黑夜里。

  沈凭在后怕中抽不开身,他逐渐感觉到危险将至,历史的涌动,像惊涛骇浪,令他在其中感到窒息。

  “大公子。”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喊了一句。

  他立马转头看去,入眼看见贺宽拎着苏尝玉走了出来。

  苏尝玉醉的不省人事,被提着的时候四肢都是拖在地上的。

  贺宽看见他的神情时,皱眉问道:“发生何事?”

  沈凭在他的询问中渐渐清醒,随后垂下了眼帘摇头,转移话题道:“苏家的马车呢?”

  贺宽朝手里的人看了眼,厌烦道:“用来送那些京贵了。”

  他们耳边听见马车靠近的声音,沈凭看去发现是沈家的马车,“用我的吧。”

  贺宽瞥了眼,因酒醉也不想折腾,便颔首道:“那我送他吧。”

  沈凭道:“那谁送惊临?”

  贺宽道:“李冠和莫笑都来了,但是惊临他不肯走。”

  他瞧见沈凭脸上的疑惑,只好朝上方扬了扬下颚,道:“他在上边。”

  闻言沈凭抬头朝高处看去,眸色一惊,和双手撑在栅栏上的赵或对视而上。

  俯视自己的那双深邃眼眸中,满是复杂和费解。

  是燕王府的马车送沈凭回去的。

  待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后,沈凭率先走出,发现身后无人跟着,便朝李冠和莫笑叮嘱了两句,随后往府里去。

  回明月居的路上,他连脚步都比平常缓慢许多,仿佛灌铅似的,挪不动脚步。

  从百花街回来的途中有多久,他和赵或便沉默了多久。

  很显然,赵或看到了一切,只是没有听见那些充满威胁的话罢了。

  但这样的举动,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产生误解。

  他不敢猜测赵抑是否早已察觉到一切,故意演这么一场戏,但他清楚当时的自己失了主动权。

  而此时此刻,赵或的双眼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心底密密麻麻地痛。

  沈凭知道这是什么,若不在意,他绝不会如此。

  可他又该如何解释,就算是未雨绸缪,又该从何下手防备。

  各种愁绪如潮水涌入占据他的精神,让他捋不清楚,只觉额角快要裂开了。

  沈凭停下脚步,看见前方要跨过去的廊桥,恍然间,他感觉回到官州的中秋之夜,也是一个廊桥,他做出了选择。

  眨眼间,他心里的疼痛变得麻木,让他短暂地忘却,下定决心回头。

  他要和赵或解释清楚!

  然而,当他转身往回走之际,脚步突然急停,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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