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85章 离府

  三日后, 沈怀建被莫笑暗中接来了燕王府。

  当沈怀建得知朝堂前发生的事情后,提心吊胆了数日,也在陈写的口中打听了些许消息回来, 只是燕王府没有丝毫风声走出, 若不是每日由莫笑为他传达, 只怕他更加坐立不安。

  沈凭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听闻沈怀建要来,他也动了回府的心思, 索性在厢房收拾一番,等着沈怀建抵达。

  还在收拾间, 厢房门被人推开, 如此动静, 即使沈凭不回头, 也知道来者何人。

  赵或走近内间时,正好瞧见他背着包袱迎面走来。

  他见状眉头微蹙, 来时的好心情顿时被一扫而空, “沈大人还没到,你这么上赶着离开, 是这屋里有鬼吗?”

  沈凭无奈道:“我的伤既然都好了, 还留在这, 指不定不出两日,这魏都都传殿下是断袖了。”说着打算从他身边绕过离开。

  但是赵或抬手拦住他的去路, 抓着他拽回来说道:“本王是不是断袖,你不是最清楚吗?”

  沈凭见他无缘无故闹脾气, 皱眉道:“赵惊临, 你我都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货色, 非要在这拉拉扯扯, 闹得不清不楚,传出去你的地位还要不要,你的储君之位还要不要?”

  赵或吼道:“我何时说过要那储君之位了?”

  沈凭将包袱取下,把人扯到内间里,随后将包袱往桌上一搁,选择冷静下来说:“即使你想做闲王,世家和谢家同意吗?”

  他伸手按住赵或的手臂,尽力去安抚他的脾气,接着说道:“我承认刚才说话大声了点,但绝非有意,所以你不要因为我说话而生气......”

  “不是因为你说话。”赵或打断他。

  沈凭愣了下,“什么?”

  赵或拨开他的手,偏头嘟囔道:“不是因为你说话才生气。”

  沈凭顿时语塞,拎起包袱砸他,气道:“那你一大早发什么病!”

  赵或手疾眼快把他的包袱扯住,手心用力,将人猛地拽向自己。

  只见沈凭一个趔趄,顺势扎到他的怀里。

  “不许走。”声若蚊蝇的一句话,让沈凭感到错愕。

  应该是认为自己听错了。

  赵或的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并未把他推开。

  等沈凭退出他的怀抱时,抬首朝他看去,望着那一脸的傲慢,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赵或的眉头越皱越紧,撇嘴小声说:“不许走。”

  沈凭靠近些,“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赵或猛地转头,可入眼看到他眸色的狡黠时,当即噤声,才发觉自己被戏耍,气得耳廓涨红,叫人看得不禁失笑。

  沈凭低低笑了两声,但很快就被赵或抓住,恼羞喊道:“不许笑!”

  但沈凭哪能忍得住,连连后退两步躲开他,却被勒得更紧,一只大掌朝腰后伸去,果断把人拉回紧贴着。

  赵或把他的脸颊掐住,逼着他抬起,才发现他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他弯着指尖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珠,眼中藏着些莫名的思绪,叫沈凭看得都略微失神。

  沈凭贴着他的指尖,温声道:“沈家在朝中的位置特殊,一切未成定局,你我都不能轻易放弃。”

  他感觉到赵或的指腹落在伤口的位置,也任由着他来回轻抚,当作是两人温情三日的告别。

  赵或知道他话中所指,一日储君未定,眼前所有的一切皆为浮云,不必扬开,风吹一下就散了。

  他只是赌气,看着沈凭收拾东西干脆利落离开,他心里不快,凭什么把他燕王府当作来去自如的地方,“无妨,等皇兄住进了东宫,本王就能自由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

  沈凭挑眉,“嗯?”

  赵或沉吟半晌,道:“我答应你,带你去北越山。”

  沈凭笑道:“好啊。”

  他当初还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呢。

  两人并肩去了正厅,见到来人,沈怀建吃茶的动作停下,连忙上前想要朝赵或行礼。

  赵或扶住他的手腕道:“大人今后不必向我行礼。”

  沈怀建有些受宠若惊,他朝着沈凭看去,但沈凭也表示不解,无奈之下,他只能遵从命令,稍作了颔首以表见礼。

  随后沈怀建抓着沈凭检查,最后视线落在他脸颊,伤口虽全然愈合,但还有淡淡痕迹。

  端详少顷后,他才长叹一口气,心疼道:“受苦了。”

  沈凭心头一酸,抿唇摇了摇头,柔声安慰道:“结果虽差强人意,但终归还是不负这一趟辛苦。”

  如今沈家在朝中站稳脚跟,他因兵制改革在朝中一举成名,就连皇帝都对沈家有所嘉赏,只要他谨言慎行,两派定不会轻易将他如何。

  他在绝境中逢生,撑起了沈家,对得起原主。

  虽然他不能告诉沈怀建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告诉赵或,他其实不是沈幸仁。

  父子两人交谈片刻后,沈怀建看了看天色,欲动身离开,他打算朝赵或告辞之际,发现赵或竟目不转睛盯着沈凭。

  他望着那眼神,忽地记起一事,别开眼看着沈凭道:“凭儿,先前你在官州递家书回京时,信中提及有关僚佐一事可还记得?”

  沈凭看不懂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但提及到僚佐,却明白其中弦外之音,随即抬肘撞了下身边的赵或。

  赵或回过神来,“何事?”

  沈怀建淡淡笑道:“朝中已有人怀疑殿下和沈家暗中联手,眼下关头,有一计能让殿下摆脱嫌疑。”

  赵或朝沈怀建行礼道:“还请大人指点。”

  “不敢当。”沈怀建回敬,莞尔一笑,“还请殿下务必向陛下提议,革除官吏私设僚佐职权。”

  赵或偏头往沈凭看了眼,只见对方颔首表示肯定。

  沈怀建续道:“凭儿因僚佐之举将吏部稳住,曾引起不少官员的不满,想必殿下在官州有所体会,老臣便不再多说。但谣言将起,还请殿下尽早撇清和沈家的关系,避免为殿下带来麻烦。”

  私设僚佐,其实早在官州回京的途中,赵或便有了想法,他当初计划待沈凭坐上吏部尚书之位后,便进宫向父皇提及此事,怎料兵部突发意外,他看到沈凭在吏部摇摇欲坠,也将此事抛掷脑后。

  不想今日再提起,竟是为了撇清干系。

  屋檐上融化的雪水砸在水凼里,激起一朵朵的小水花,马车在无序的水声中缓缓前行,迎着斜阳朝着沈府的方向而去。

  自打上车之后,沈怀建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沈凭的身上,沈凭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他没有主动问,是以心中猜到几分,若是说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完美的。

  直到两人下了车,沈凭陪着他朝着院子而去,途中两人皆聊着些无关紧要之事。

  直到他们途经花园时,看见白雪茫茫中,唯一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柏时,沈怀建突然转移话题道:“还打算憋着到何时?”

  沈凭下意识屏着呼吸看他,明白他早已心知肚明,只好迂回道:“父亲,可是有话想告诉孩儿?”

  父子两人站在雨花石道上,沈怀建敛起嘴角的笑,双眸沉静凝视着他半晌,缓缓道:“凭儿觉得,朝中的两位殿下,谁人能走进东宫?”

  沈凭未料他竟是问起此事,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思忖道:“也许,是璟王吧。”

  毕竟赵或今日所言,回想起都历历在目。

  但沈怀建却在沉思片刻后,轻摇了下头说:“只要谢文邺还在,无人敢言会是谁住进东宫。”

  也许是赵抑,也许是赵或,还有可能是四皇子赵弦。

  他转头看向花园中的松柏,续道:“你可知,为何陛下对他既要打压,还要重视吗?”

  在这些事情上,沈凭不敢依靠历史知识去盲猜,遂回道:“孩儿不知。”

  沈怀建看了看他,垂眸说:“因为他是手刃前朝储君之人。”

  当年赵渊民从来没有想过,那位助他取得皇位的人,会成为卧榻难以酣睡的梦魇。

  谢文邺能为他手刃前朝储君,也许还会为了储君再手刃自己,这是皇帝迟迟不见立储的原因。

  沈凭道:“自古君臣两相制衡,权力如桎梏,困锁着情谊,激化了嗔念。”

  “不错。”沈怀建颔首,“有人能在祸中相依,却不能在福中/共生,浩劫过后,立于巅峰,从前种种誓言都能不作数。争得天下一身伤,此时谁敢再谈交情。”

  能活着已是万幸,何必再去纠结前事。

  沈凭恍然间从他的话中明白了一切。

  沈怀建没有直截了当询问留宿燕王府之事,而是以赵渊民和谢文邺的患难之交点醒自己,没有任何一位君主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后,还能不忘初心的,即使在历史上都屈指一数,哪怕说是昙花一现也不为过。

  原来这才是墙头草的意义,不仅只是为了活命,也避免重蹈覆辙。

  他和赵氏兄弟二人,注定无法患难与共,遇见已是一场意外,一旦他的身份被发现,莫说共享半壁江山了,能留个全尸已是奢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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