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急停在燕王府的门前, 车上的人刚探头,就被眼前出现缠满绷带的人吓一跳。
莫笑把太医拽了下来,脚步匆忙把人往赵或的院子带去, 直到太医进了厢房半个时辰后, 才满头大汗提着箱子出来。
太医被侍从送离, 赵或出现在门前,命莫笑去打一盆冷水。
莫笑急匆匆去,又急匆匆回, 待赵或接过冷水后,吩咐他把消息先给沈府暗中递去。
厢房门关上后, 赵或托着冷水走到床边, 床上之人面色潮红, 被迫裹在被褥里捂汗, 只露出了个脑袋,红润的双唇龛动, 神智不清地呼吸着。
从皇宫回来的途中, 赵或命李冠去捡了一副草药,为了让沈凭能撑到太医的到来。
方才把脉后, 太医还顺口夸了句赵或的应变能力, 否则沈凭要被烧糊涂, 即使没有性命之忧,也会变成弱智。
赵或心有余悸, 现在断不敢耽搁片刻,照着太医的嘱咐照顾着床榻之人。
他用冷水浸泡好的锦袍取出, 拧干后细细搭在沈凭的额头上, 另一手忙不迭用干手帕为他擦汗, 如此周而复始许久。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 厢房门被人敲开,李冠端着汤药出现在门前,汤药旁还有一碗小火慢熬出来的米粥。
赵或看着米粥问道:“撒糖了吗?”
李冠点头说:“一点点。”
赵或接过又回了厢房,当他小心翼翼把东西放好时,转头竟发现床榻上的人微睁着眼看来。
他眼中闪过惊喜,连忙上前俯身询问:“醒了?感觉如何?哪里不适要告诉我。”
沈凭觉得有些耳鸣,但还是很仔细听辨出他的话,但因喉咙干涩,无法发声,只能很慢地摇了摇头。
赵或把他额头的手帕取走,伸手去探他脸上的温度,另一手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但却全程皱眉,似乎瞧不出什么,之后不死心,干脆弯腰朝他贴近,直接用额头相抵测温。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沈凭那迷茫无措的双眼时,蓦然愣住,两人近在咫尺,仿佛要吻上对方。
沈凭张了张嘴,声音沙哑道:“渴......”
赵或闻言顿时惊醒,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额头的温差,立刻抽身站好,随后搓了下额头,红着耳根转身,朝着桌上的米粥走去,自言自语道:“吃药,对对对,喝粥。”
沈凭眼神迷离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见赵或把粥端来后,看到沈凭那一刻才记起什么,忙不迭把粥搁下,快步去倒水,“哦对,水水水。”
等到热水端到嘴边时,沈凭被赵或抱在怀里,仰着头闭眼大口大口把水喝去,喉间的灼烧令他不由皱起眉头。
“慢点喝,别急。”赵或放慢手里倾斜杯子的动作,小声提醒着他。
但沈凭渴啊,只能悄悄伸手出来,用指尖抬了下杯身,咕噜几下快速喝掉。
满杯的水眨眼见底,赵或把水杯一搁,顺便把他逃出来的两只手放回被褥里,又裹剩一颗脑袋在外边。
他将米粥取来,安置好沈凭在床沿靠着,之后慢慢给他勺起米粥,小口地喂了过去。
将近一日的空腹,沈凭的胃里空空如也,就连药汤都被他消化干净,他能感觉到饿,可食物到了嘴边又吃不下多少,米粥不到半碗他便不愿再吃,即便赵或苦口婆心地劝,也没能让他吃多一些。
无可奈何之下,赵或只能把药汤端来,却发现他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躲着,当即明白他不肯吃药。
他把药汤搁置一旁,坐在榻上伸手去扯被子,发现里头的人和自己反抗,他没好气道:“沈幸仁,别装死,你的病还没好!”
沈凭闷在被子里不出,回想这段时间喝的汤药,他就差没有全部吐出来了。
赵或见他不说话,气得拍床,“你不喝,就把钱还我!”
沈凭一听,慢慢地把眼睛探出来,带着点期待问:“真的吗?”
赵或刚要斥他,看见那闷出汗的脸颊,还有那疲惫却狡猾的眼珠,顿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扭头回来打算劝沈凭吃一顿,却发现那人又躲进了被窝里。
果然不能心软。
思及此,赵或索性伸手朝床后的被褥里摸去,快速拽上沈凭的脚踝直接拖了出来。
这不拖还好,一拖才发现沈凭全身都湿透了,皮肤还有些许余温在,回来随意为他穿的里衣松松垮垮黏在身上,里头的春色若隐若现,神情迷茫憔悴,脸颊泛着微红,身上还有几处未消的淤伤,看起来更像被欺负过似的
赵或:“......”
他把被褥拖回来,淡定地将人裹好,清了清嗓子道:“不喝,我就请沈大人过来。”
沈凭撇嘴,叹了口气,伸手捧起汤药,凝眉盯着良久,迟迟不能做下决定。
“好想吐。”真的太难熬了。
赵或看着他壮士赴死的样子,心想区区一碗药能有多苦,打算以身作则先尝一口。
沈凭只见一只手从眼前伸来,眨眼就把手里的汤药夺走,他转头朝赵或看去,迷惑看着他接走汤药抿了一口。
下一刻,赵或那英俊的五官骤然拧成一团,满脸苦涩拿开手里的汤药,充满不解地瞧着,“太医院的药,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话落,听见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他偏头看去,入眼瞧见沈凭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
他当然知道沈凭在笑什么,可眼下明知汤药难喝,为了身体,他还是要劝。
正欲开口之际,瞧见沈凭朝自己爬来,贴在身边盘腿坐着,伸手把他手里的药取回,思忖须臾,闭着眼仰头喝去。
喝完的瞬间,果然还是听见干呕声响起。
沈凭打了个冷颤回了被窝里,无力又躺回床榻上,他看着屋内素雅冷清的装潢,好奇问道:“这是哪?”
赵或把碗放好,随口回道:“我厢房。”
沈凭一愣,转头看他忙活的背影,小声说道:“这装修,怪清心寡欲的。”
赵或背对着他说:“难不成我要摆上绣花针在屋内吗?”
说着他又想起自己的长姐,续道:“那玩意儿,姐姐用了都觉得扎手。”
沈凭看向床顶,思绪有些飘荡,答非所问说:“我想洗澡。”
“什么?”赵或没听清楚,回头朝床榻的方向看去。
沈凭喃喃道:“好黏。”
他知道身体未愈不能沐浴,可挨不住满身的不适,想要干爽些,所以只能缠着赵或松口,直到李冠备好了热水,他二话不说就下了池子。
沐浴缝隙,赵或命人进去换了新的被褥,收拾一番后,沈凭心满意足躺了回去,还不忘把欠下的汤药喝掉。
然而,一趟舒适的沐浴还是换来了高烧复发,夜里沈凭躺在床上被烧得口干舌燥,爬起身去找热水喝时,发现赵或躺在外间的软榻上熟睡。
他愣在原地,靠着意识走到榻边,迷迷糊糊蹲下身,安静端详着赵或的睡颜。
人生病时难免幼稚些,沈凭心知肚明,也尝试克制,可他尝到甜的,就吃不下苦的,好比如今日那碗米粥,他吃到了砂糖的味道。
他不敢自作多情,却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打他推开蜜枣起,赵或就清楚他喝药不吃糖的习惯了。
沈凭的指尖不知何时落在了那高挺的鼻梁上,借着微弱的烛火,他迷迷糊糊地把眼前这张脸临摹出来。
“沈幸仁。”猛然间,他的手被人用力拽住。
沈凭吓得魂飞魄散,望着赵或满是警惕的双眼绷紧身子,随后见他从榻上起身,伸出双手穿过沈凭的腰,稍一用力,把人轻松提到腿上坐着。
赵或把他锁在面前,后背靠在软榻,抬头瞅着怀里坐着的人,眯着眼道:“大半夜的,非要来蹭你三殿下做什么?”
沈凭被他嵌着不能动弹,也不敢动弹,他现在坐着的位置十分尴尬,稍有不慎又要腰疼,眼下身子正值虚弱之际,更加禁不起这人的折腾。
他双手撑在赵或的腹部,低头对视说:“我渴。”
赵或嗤道:“渴归渴,偷偷摸摸吃我豆腐能解渴吗?”
说着他又道:“还是说,你不是嘴巴渴了。”
沈凭的脸颊慢慢涨红,但无力和他耍嘴皮子,现在还在起烧,他坐不稳多久,只道:“我就看看你。”
他的声音因生病而变得又轻又软,
赵或少见他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中来兴致,更不舍得松手了,“看就看,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
沈凭知道他难缠,心知他今夜非要问出个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
可他所想之事难以启齿,如何叫他说得出来,见赵或还打算追问,他干脆把头扎进赵或露出的胸膛里,用发烫的脸颊蹭他说:“我难受,我口渴......”
这下赵或哪还记得要问什么,本就打算逗弄一番作罢,谁料沈凭直接撒娇,让他脑袋迟钝,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如何刁难他了。
他在沈凭感觉到异样之前,立刻把人从榻上抱起,连忙送回被窝里,之后快速把茶水搬到榻边,好生把他伺候到位。
沈凭喝了水后,这才舍得乖乖闭眼。
赵或坐在榻边,伸手为他探热,发现他又起烧,当即想去命人取来汤药,结果衣袂被人扯住。
沈凭不想喝药,低声说:“再捂一捂就好了。”
赵或看他一身干爽,外头又是寒冬腊月,捂出来估计人又烧懵了。
所以他直接拒绝道:“不行,这样下去你要多久才能好。”
沈凭死死拽紧他,之后把被褥掀起些,看着他说:“你体热,给我暖暖被窝可以吗?”
赵或瞪大双眼,“沈幸仁,你过分了啊,要你三殿下暖被窝,你活腻了。”
沈凭不管,甚至挪开了些位置,无辜看着他道:“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的。”
赵或呼吸一滞,想到方才在软榻的动静,立即把他的手腕扣住,翻身上了榻,把被子蒙头一盖,伸手揽住他的腰拉到怀里,长腿搭在他的身上把人锁紧,手臂把人勒在胸膛前,眼睛一闭,语气硬邦邦道:“这下能睡了吗?”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沈幸仁这么能勾呢。
但沈凭被他拱着十分不适,软语道:“你顶着我,我睡不着。”
赵或不听,只道:“我床品一向不好,你不是清楚吗?”
沈凭道:“我真的难受。”
赵或道:“我更难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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