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几时睡的，元羡完全不知道。
只是当第二日在萧庭煦怀中醒来时，还是觉得全身疲惫，甚至有些困。
“再睡会儿。”萧庭煦察觉到他醒了，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背，“昨晚累着你了。”
元羡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喉结上落下一个吻，“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我很开心。”
话音刚落，元羡便“唰”地一声羞红了脸。
自己昨晚叫得很厉害吗？
嗓子为什么这么哑？
萧庭煦笑着吻在他的额头，“我也很开心。”
元羡闭上眼睛，确实觉得还是有些困意，“我再睡会儿，你可别突然消失不见。”
“不会的。”萧庭煦轻轻揉着他的腰，语气温柔，“我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这一觉睡到午膳时分，元羡被饿得再也睡不着了。
睁开眼睛时，发现萧庭煦的确还在，不过是坐在书桌边，而不是在床上。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元羡撑起身子坐起来，嗓子很是不舒服，于是咳嗽了两声，结果扯到屁股疼，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用手扶住腰，才发现这腰疼得像是要断了。
萧庭煦放下笔，大步走过来去扶他，“你别动了，待会儿午膳我喂你。”
“没事儿，不用。”元羡摆摆手，自己还没有娇贵到那种地步，而且昨天晚上，也不全是萧庭煦在主动，所以，他也有必要承担自己的过度主动而产生的后果。
不过，身上除了酸痛之外，倒是清爽。
看来，完事儿之后，他替他清理过。
这么想着，元羡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的疲惫倒是褪去了一些。
“怎么了？伸手。”萧庭煦在给他穿里衣，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却没动作，忍不住出声。
元羡乖乖伸手穿衣服，摇头道，“没怎么。”
布料蹭到胸前红肿的凸起，有点疼，元羡微微别开脸去，小声说道，“我自己穿吧，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我没什么事儿，马上就穿好了。”说着，萧庭煦替他穿裤子，“抬脚。”
元羡扶着他的肩，穿好了裤子。
脸上的羞红却没褪下去，反而更红了。
——
由于先帝的棺椁在华清山庄，朝臣均已被龙武军控制，所以停尸不过几日后，萧庭煦便下令先帝入葬。
元羡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元樟倒是跳出来象征性地表示了异议，随后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元羡顺理成章地继位，从秋叶园住进了皇宫。
登基大典那天，元羡一早醒来便觉得身体有 些不舒服，为了不让萧庭煦发现哪里不对劲，他特意提前吃了药，为的就是不在即将坐上皇位前倒下。
宫女为他穿好黑金龙袍，束冠完成后，元羡站在镜子前看着陌生的自己，心跳突然变得猛烈且又快速。
穿着朝服的萧庭煦走过来，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身，呼吸灼热地在他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左右宫女见状，立刻低着头自觉退下。
元羡抓住他的手，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萧庭煦，我很紧张。”
“没事儿，我在你身边。”萧庭煦亲吻他的侧脸，看着镜子里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笑，“真的不用紧张，礼部不是已经教过你行礼朝拜的规矩了吗？”
“是教过了......可是……心里就是觉得紧张......”元羡转过身，抬头望着他，“你觉得我能做好吗？”
“你一定可以，别再担心了。”萧庭煦揉揉他的脸，满眼温柔宠溺。
元羡往龙袍上擦了擦汗湿的手，随后踮起脚，按着萧庭煦的肩，吻住了他的嘴唇。
萧庭煦浅尝辄止，也阻止了元羡更深一层的试探，“大典结束后，随你亲，这会儿别把你的 龙袍压皱了。”
元羡并不听他说的话，反而双手用力抱住 他，整个人趴在他怀里，似乎这样做可以吸取点勇敢的能量。
而且，这会儿他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一闭上眼睛的话，这种感觉就铺天盖地袭来。
他重重咬了一口下唇，好歹是暂时挥散开脑袋里的昏昏沉沉了。
萧庭煦在这里待了不多久，蒋月悟便前来说时辰到了。
萧庭煦再说了一些让他不要担心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元羡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在做梦。
“陛下，吉时已到。”蒋月悟提醒道。
元羡望向门外明媚的阳光，扫开眼底的阴郁和不安，点头道，“好。”
登基仪式繁琐，排练了好些天的元羡在这一刻，居然觉得自己脑袋里空空的。
好在是有蒋月悟一直在一旁做指引，元羡才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路过朝臣时，有些大臣们的脸上，还是带着不友好。
元樟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直紧紧盯着他，似乎非常期待他在这一刻摔跟头。
元羡有了前车之鉴，所有这段时间的吃食，都是让太医偷偷验过才吃。而且为了避免不被萧庭煦发现，他连装着药丸的小药瓶都仔细藏好了。
做了这么许多，为的就是在这一刻万无一失。
走过长长的一条路，他终于走进了威严庄重的太极殿。
文武百官跟随他入太极殿，随后元羡张口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到喉咙中有一股腥咸的味道涌了上来。
他紧紧蹙着眉头，视线慌张地搜寻萧庭煦的身影。
萧庭煦站在台阶下，见他情况似乎不对，便要上前来。
元羡看到萧庭煦，心里的慌张无措倒是平静一些，于是轻微摇头示意了一下，告诉他不用上前来。
一切事情，该等到接受完朝臣的跪拜之后再说。
哪怕是鲜血已经涌上喉咙，元羡咬咬牙，拼命将血腥味咽了下去。
这样是不能开口说话了，否则会露馅。
他的脸色十分不好，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皇位上。
底下的大臣们见状，都微微一愣，随后才下跪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呼的声音落下很久之后，萧庭煦都没听见元羡说话，他不由得心头一紧，再抬头去看时，却见他已经跪倒在地，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一旁的宫女见此情景，赶紧去扶他。
刹那间，萧庭煦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大步跑上去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阿羡，你怎么了？”
此时的元羡已经虚弱无力，他张了张嘴巴，说道，“对不起……没想到我……我还是搞砸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马上回去。”说着，萧庭煦把他打横抱起来，脚步匆匆地便要离开太极殿。
郭嘉颉上前来一把拦住他们，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位还没坐热乎，就要死了？赶着去给先帝陪葬吗？”
萧庭煦冷峻的视线扫了他一眼，却突然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元樟嘴角的笑，心中似乎猜到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萧庭煦愤怒上头，一脚将郭嘉颉踹出去好远。
众群臣顿时人声鼎沸，好几个人上前去把郭嘉颉扶了起来。
萧庭煦不再多言一句，抱着已经昏迷的元羡匆匆往寝殿去。
到达寝殿，太医也到了，见元羡已经昏迷过去，赶紧为其把脉。
不多久之后，太医拿出银针刺破了他的中指，挤出来两滴鲜血后，他仔细一瞧，居然急得额头上冒出汗来了。
萧庭煦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像是能杀人，见太医有了结果，冷冷地开口问，“说吧，什么病症？”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是葫白之毒......”
“葫白之毒？那是什么？”萧庭煦问。
太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元羡，对萧庭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移步。
萧庭煦转身走远了一些，目光却还是落在元羡身上。
“葫白之毒，微臣只是略有耳闻。传闻，是江湖门派剑圣道的一种慢性毒药。此种毒药色深，无味。一般的话，会下在吃食里，日积月累，再慢慢进入人体。久而久之，中毒之人每隔一个月便会毒发一次。毒发时会感觉到心口灼烧、手足冰凉、全身酸软无力、头昏脑涨，甚至还会像陛下这样吐血，很是难受。”
想起刚才元羡的反应，似乎并没有这种症状，萧庭煦连忙问道，“可他现在昏迷不醒，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方才微臣看过陛下体内流出的血液，已经红中带黑，想来...... 是已经毒发过几次，约莫是身中剧毒四五个月了。”
“四五个月？”萧庭煦一惊，不可置信道，“你确定吗？有四五个月之久？”
“是。”太医被吓得连忙拱手道，“微臣断然不敢胡说。”
萧庭煦气到腮帮子隐隐发抖，这样算来，大概就是他离开苏州时，元羡便中毒了是吗？
为什么这些时日，他没跟自己提过？
难道是怕他担心吗？
“解药呢？难寻吗？”
这般奇特的毒药，解药势必难寻。
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此药……无解。”
“不可能！”萧庭煦气得差点揍太医一拳，“怎么可能没有解药？一定是你医术不精！”
太医吓得赶紧跪下，磕头道，“大将军请恕罪！这葫白之毒毕竟是江湖门派的独门秘籍，没有解药……的毒药，想来也是有的……”
“你在忽悠我吗？”萧庭煦的拳头攥地咯吱咯吱响，“你故意不救他是不是？！你的狗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太医惊慌失措，再次吓得连连磕头，“大将军！微臣不敢！求大将军饶命！”
萧庭煦气到双眸猩红，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床榻之上动了动身体的元羡。
惊觉他马上要醒了，萧庭煦这才不再搭理太医，脚步匆匆地走过去。
元羡觉得浑身难受，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他张了张口，喉咙里却依旧满是血腥味。
“阿羡？你醒了？身上还有哪儿难受？”萧庭煦坐到床沿，一扫脸上的怒气，温柔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