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梦境。

  想要一个名分?

  傅雪衣顿住, 脑子里慢吞吞地思考着谢凛这句话的意思。

  为什么呢?

  今日夜里的这些认知对于他而言,太有冲击性了。傅雪衣没有出声,彻底安静了下来。

  谢凛盯着傅雪衣面上神情, 沉默瞬息, 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这个人的耳垂。旋即, 他抬手解开了绑住傅雪衣的发带, 指尖揉搓着傅雪衣隐约发红的手腕。

  谢凛动作极慢地替傅雪衣穿好衣裳,再一抬眸时, 望见傅雪衣将身体蜷缩起来,很快便睡着了。

  傅雪衣墨发披散在身侧, 单薄的寝衣隐隐约约勾勒出其弧度美好的一截腰身,单薄而纤细。

  谢凛望着自己落于傅雪衣肩头的手指, 动作顿了下, 转瞬替傅雪衣掖好被角, 掐灭房内烛灯, 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月华静谧, 入室亦是悄无声息。

  良久之后,傅雪衣终于是翻了个身, 躺平在床上, 安静地睁开眼来, 盯着上方。而后,他又微微抬起手来, 平举于视线正上方。

  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华,傅雪衣看见自己手腕上所戴的那根红绳。

  红绳上的铃铛精致而小巧,还被人刻以一朵宛若鲜活生动的桃花。

  傅雪衣抿唇, 想到之前他问过谢凛关于这个寄唤铃的来历, 谢凛说……是他自己所做的, 没有假借于他人。

  紧接着,他恼羞成怒地将自己的手藏了起来,不再多看一眼,闭上眼睛,静心沉睡。

  翌日,没睡多久的傅雪衣是被一场梦境给蓦然惊醒过来的。

  梦境里,谢凛握住他,一遍又一遍地逼问他明明有反应,为何还是对自己没有情呢。

  谢凛强有力的身体覆在他身上,贴近他耳垂,语气微凉地说:“你是我的,逃不掉的。”

  傅雪衣豁然睁开眼,眸光有些涣散与失神,耳垂隐约发烫。

  当他坐起身来的时候,只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也受到了梦境之中的摧残,连腰眼都在发软。

  紧接着,傅雪衣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些许反应,蓦然抿紧了唇瓣。

  这是他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太奇怪了,一定是谢凛昨日夜里把他的身体给玩坏了,才会做这个荒唐不已的梦境。

  如同发泄似的,傅雪衣抬手将身边的枕头一把丢去了另一边的床角,烦躁地跑到后院取了水来沐浴。

  将自己洗干净之后,他才起身,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出门去论道大会的场地。

  傅雪衣到的时候,青云广场已经开始了论道。

  论道大会第一日此刻论道的大能是傅雪衣并不熟知的人,但青云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大家盘坐在蒲团上,听着大能的论道。

  傅雪衣站在广场外,听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之时,一道灵讯自不远处飞入他手中——是贺流云传来的灵讯

  傅雪衣按照灵讯上所说的地方,很快来到了青云广场一侧不远处的茶楼内。茶楼侍者很快将傅雪衣领至二楼一间包厢处。

  傅雪衣抬手推门。

  贺流云坐在包厢之中,扭头看向傅雪衣,很快迎上来,倒茶招呼道:“傅师弟,快来。”

  傅雪衣走近窗边,很快知道了贺流云为何叫他来此地的缘由。

  此处茶楼登高而望远,再加以茶楼阵法辅佐,等同于地处论道大会中心,是一处极好的听道之地。

  贺流云问道:“如何?”

  傅雪衣笑了下:“还是贺师兄有经验些。”

  贺流云道:“青云广场附近的茶楼包厢都被各大宗门弟子给包下了,要不是我来得快,也抢不到这个位置啊。”

  “不过,傅师弟今日竟然来得这般晚了?”贺流云话语之间带了点儿好奇之意。

  傅雪衣听见贺流云此言,蓦然想起昨晚之事和那个梦境,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灵茶,才道:“我就是睡过了,所以就起晚了些。”

  傅雪衣道:“宗门里毕竟还有符鸟叫早起,在宗门之外就没叫早起这回事儿了。”

  贺流云应声:“这倒也是。”

  “今日一早,论道大会期间将会出席的大能名单就出来了。”贺流云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个小册子给傅雪衣,解释说,“这半个月,此地可就热闹了。”

  论道大会的消息是昨日下午才宣布的,消息是今日一大早才彻底传开的,等到了今日下午或者是明日,那些并未来参加青云台之争的修士便会闻风而动,齐齐朝豫州此地赶来。

  不出两日,此地定会齐聚九州不少修士。

  傅雪衣看着小册子上的名单,对于那些大能之间的计划越发好奇起来。

  若是要依此来抓那些夺舍之人,他们是要如何辨别其中究竟是谁被夺舍了呢?不会有误判的情况吗?

  思及此,傅雪衣忽地又想起之前在青云秘境中,戚遥同他说过的话。

  乱世将至,难渡难渡。

  这句话的意思是……

  傅雪衣心中略微浮现一点忧思。

  下午时,青云广场附近果然新来了不少修士,他们全都是在听说了论道大会的消息之后,赶来豫州的人。

  一时间,豫州就更加热闹了些。

  晚上,傅雪衣一边修炼,一边等着谢凛出现。他打算将戚遥在青云秘境之中对他说过的话告知给谢凛。

  近段时间内,谢凛每每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大概是那些大能之间的计划比较繁复的缘故。

  傅雪衣修炼了一个时辰,又摸出自己储物空间中的书册看了半个时辰。

  这时候,已经子时一刻了。

  傅雪衣推开窗,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夜,心说这时候还没回来,难道谢凛今夜又不打算回来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昨夜之事伤透了心,谢凛在躲着他吧?

  傅雪衣心中有一瞬升起这样的想法,又很快被他否定了。

  昨晚明明是谢凛先欺负他的。

  傅雪衣站在窗边静思了一会儿,欲转身关窗时,方才听见院中传来的动静。

  他神情顿了下,转身朝门前走去。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谢凛暂停了脚步,转眸看向从房门内探出脑袋来的那个人。

  傅雪衣打量了一瞬此刻的谢凛,轻声喊道:“师尊?我找你有点事情。”

  谢凛应声走了过去,站在傅雪衣房门前,便看见傅雪衣站在只开了半扇的房门内侧,身形挡住了能够进去的大半位置,大有一种生怕他挤进去的意味。

  谢凛微垂了下眸光,眉头一跳,语气淡然地问:“找我有事,也不让我进去坐?”

  傅雪衣准备开口的话因为谢凛的语气给打断了一瞬,想到昨夜的事情,他脑子里的思绪复杂纠结了下,才不情不愿地将门彻底打开,让开位置。

  “师尊,您请。”

  傅雪衣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算他们之间发生了再多再复杂的事情,轮到这样的时候,也依旧免不了日常的各种交际。

  一日为师,便永远断不开所有的关系。

  待到谢凛进了屋,傅雪衣没再关门,只是安静地跟在谢凛身侧。到桌前时,他还给这个人倒了一杯温水。

  谢凛手指拿着那杯温水,指尖微敲了下,他出声问道:“你想通了?”

  “什么?”傅雪衣下意识反问,紧接着意识到什么,强调说,“我找你是有正事的,师尊!”

  傅雪衣将话音强调在“师尊”二字上,无端加重了语气与声音。

  谢凛道:“在我这里,都是正事。”

  老不正经。

  傅雪衣默然心说了一句,解释道:“昨日在青云秘境,我和戚遥交手时,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戚遥是空灵一族的人。”

  “所以,你在想,要是早一点遇见戚遥,就好了,你就不用找上我了?”

  傅雪衣反应了瞬息,盯着谢凛。

  昨日夜里,这个人自己都说不在意上三年前第一次的那件事情了,结果今晚却一直旧事重提。这个人是不是喝了千年老醋?这么酸。

  傅雪衣面无表情地说:“戚遥告诉我,他们族中的一位长者感知到了乱世将至,让戚遥赶紧回去,直到避至下一次盛世为止。”

  “戚遥转告了那位长者的话,说是……”

  “乱世将至,难渡难渡。”

  傅雪衣一口气说完,才继续看向谢凛,问道:“这件事,是跟这次论道大会有点儿什么关系吗?”

  他并不害怕自己跟谢凛说的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当今修为第一的人都在这里,若是还能在谢凛眼皮子地下偷听到了这些谈话,那也别渡这乱世了,九州直接就毁灭吧。

  谢凛应了声:“嗯。”

  傅雪衣闻言,小声问:“那你们应该有准备吧。”

  谢凛看向傅雪衣。

  傅雪衣生怕这个人又说些什么他招架不住又应付不过来的话,只好催促着赶人离开:“好了,我的话都转告完了。师尊,你可以走了,我准备休息了。”

  “傅雪衣。”

  谢凛出声叫了傅雪衣的名字,便看见傅雪衣如同顿时炸了毛的雪白猫儿,语气紧张地问了他一句“什么”,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谢凛平静道:“不用怕。”

  傅雪衣心稍安,摇了摇头,说:“我当然不怕了。我修为又不算高,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你们这些修为高的大能给顶着呢。”

  “嗯。”谢凛看着被他安抚得平静下来的人,又转过话音,问了一句,“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傅雪衣乍然听见谢凛话语间的转折,呼吸微滞,语气干巴巴地说:“不是……不是有关系吗?”

  谢凛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我喊你师尊啊。”

  谢凛知道这个人故意装迟钝,直白地问:“你什么时候跟我举行道侣大典?”

  听见谢凛的话,傅雪衣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他勉强出声推辞:“我还小,还不打算考虑这些事情的。”

  再说,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啊,被这个人自顾自地进展这么快了?

  “嗯。”

  谢凛以退为进,应声道:“所以,我们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夫。”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