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没蹦成,倒被袁蔓吐一身酒。

  这身裙子是不能要了。

  谢暖把哭睡着的“酒鬼”扶到厕所外面的板凳上,盖了件黑色薄羽绒大衣。

  看到天花板上有监控,暗想应该不会有人对她图谋不轨,于是安心地抓起包包和外套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在酒吧外围,里面没什么人。

  谢暖从包里翻出之前穿的保暖内衣,准备进厕所去换,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女人在说话。

  “刚刚雪姐的意思是有人在蹲我们?”

  “嗯,雪姐的消息不可能有错,我们小心点。”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我们手上的东西怎么办?”

  “找个隐蔽的地方扔了吧。”

  “扔了?回头雇主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被蹲到我们一辈子就完了!”

  另外一个沉默了。

  谢暖听不出这两人是什么来头,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人。

  她进厕所的动作一顿,琢磨是藏里头,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跑了算了。

  然而没等她做出选择,就听见另一边的厕所门被人打开。

  谢暖:“??”

  她走错厕所了?还是那两人进了男厕?

  谢暖不敢确定,无论哪种,这无疑都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谢暖抄起包包,轻手轻脚往外挪。

  前来出任务的特战队员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已经开始了今晚的搜捕行动,恰好有两人搜到了这里。

  其中一位穿着便装,戴着鸭舌帽的男士,见谢暖鬼鬼祟祟,立刻下令:“抓住她!”

  谢暖:“……”

  在她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被三四个高头大汉摁住,双手举过头顶。

  谢暖身高一米六八,在女人中个头不算小,但跟男人,尤其是训练有素的男人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挣脱了几下没挣脱掉,只能作罢。

  “你们抓错人了。”

  谢暖的嘴没有被堵,无奈地说了一句。

  那男士长得像铁面阎王,轻蔑地瞟了她一眼,继续下令:“去里面看看还有没有人。”

  谢暖:“……”

  穿制服的队员们得令,朝女厕蜂拥而去。

  谢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

  铁面阎王一个杀人般的眼神扫过来,谢暖默默闭了嘴。

  随着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女厕很快被搜索完毕。

  半响,有人回来报告:“杨哥,里面没人。”

  那位叫杨哥的阎王皱了眉,正准备说话,里头传来一声大喊:“有两个女的逃出去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谢暖一眼,嘴里吐了个“追”字,便跟着那些人进去了。

  谢暖被一个穿制服的人拿枪指着,抱头蹲在地上。

  暗想这回完了,怕是真要被当成她们同伙抓起来。

  解释的清楚还好说,解释不清楚,那她一辈子可就真完了。

  心里暗骂袁蔓出门没看黄历,去什么地方发泄不好,偏偏来这鱼龙混杂的酒吧。

  特战队员都是训练有素的,不到十分钟,就听见人已抓获的消息。

  谢暖被两个穿制服的小哥押到外面,蹲在宽大的平地上,心里祈祷着袁蔓能逃过一劫,然而没两分钟,就看见她也被人带了出来。

  谢暖:“……”

  完蛋,报信的人也没了。

  ……

  特战队员为一起贩DU案在这儿蹲了三天,总算不负众望,缴获一大批赃物,连带着参与案件的嫌疑人数名。

  队员们脸上个个洋溢着微笑。

  “果然有陆队出马,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

  一个穿便服的队员拍手感叹道。

  他旁边的陆斯年,被赞的正主,完全没有为此所动,干净利落地收枪,并招呼一个分队长:“清查一下场内的损毁,跟老板谈一下赔偿事宜。”

  “是!”分队长敬礼,小跑着进了吧内。

  感慨的队员吐了吐舌头,暗想,他们大队长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直了。

  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有一点私心杂念,难怪这么多年一直单身。

  “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 ”他自觉无趣,敬个礼跑了。

  陆斯年看着忙忙碌碌警车和武警官兵,长舒了口气,总算了结了,也不枉他们在这蹲守了这么多天。

  他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正准备要抽,同行的韩天宇这时跑过来:“队长,一共抓了十个嫌疑人,全是女的。”

  陆斯年也猜到了,能在这人员嘈杂的地方做这么大一笔交易,大部分还是利用了女人在某些方面的便利。

  “送回警局吧。”他眼也不眨说,拿火机点了烟,轻轻吸了一口。

  烟圈吐尽,心里也畅快不少。

  韩天宇在旁边却是一愣,“送警局?不带回队里吗?”

  往常这些嫌疑人都是直接带回队里审理,等人招供之后,再和那边交涉的。

  “不了,让他们去审理吧。”他说。

  “那不是等于把功劳都给人家了?”韩天宇有些不平。

  虽然这功劳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功,怎么能说让就让。

  他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要不请示一下周队?”

  周队名叫周阳,陆队的师父,也是他们特种大队的主要负责人。平时他们出的任务,都是他下达的。

  陆斯年吐出一口烟圈,没什么表情说:“这是他的命令。”

  “不会吧?”韩天宇有点惊讶,“你确定他脑子没坏?”

  陆斯年看他一眼,韩天宇一秒变怂,“好吧,我服从命令。”

  “不过…… ”他小声嘀咕,“我没想到刚刚那两女孩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陆斯年又是看他一眼,韩天宇说:“就刚刚我想要微信的那两啊。”

  陆斯年:“……”

  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哭哭啼啼,豪言壮语的那两位,稍微皱了眉。

  ……

  谢暖毫不意外被人送上了警车,同行的除了她和袁蔓,还有刚刚那躲在男厕所的两。

  一个受了重伤,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另一个扶着她,神情冷漠。

  都不说话,看谢暖的眼神有点怪异。不得不说,人家长得是真好看。

  她们的好看跟谢暖这种漂亮是不同的,她们身上天生就有股妩媚妖娆的气息,就连谢暖这个女孩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像她们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谢暖也不敢搭讪,默默带袁蔓挪到一旁,开始装睡。

  警笛响了一路,车子也就晃了一路。

  谢暖被颠的七荤八素,只差吐出来,过了半个小时,总算停了下来。

  几个警察上前把谢暖等人带到临时关押的小房间,搜刮尽她们身上除衣服之外的物品,连袁蔓耳朵上新买的耳钉也不放过。

  她耳洞是新打的,本来就没愈合,加上他们动作粗鲁,弄得袁蔓哇哇大叫,直骂人家是狗。

  警察的脸明显黑了,谢暖怕袁蔓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惹怒他们,默默过去把她嘴巴捂了。

  被禁锢的袁蔓感觉到不适,不停地挣扎。

  谢暖被弄烦了,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你安静点!”

  袁蔓被凶巴巴的她吓到,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不敢吱声。

  谢暖瞅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有点心软,抱着她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袁蔓耍酒疯般哭了会儿,没多久就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谢暖松了口气,一抬头,两名女子更加怪异地看着她。

  谢暖:“……”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记录她们的身份信息。

  谢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隐瞒,如实上报。

  对面那两倒是遮遮掩掩,没多久就被带了出去。

  房间很快就只剩下她和袁蔓。

  谢暖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一块小玻璃往外望,都是穿警服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也没一个往这边瞧。

  也是,对阶下囚有什么好关心的。

  谢暖颓废地坐回地上,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袁蔓吐过的地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就是鼻尖偶尔还能闻到一股腥臭味,现在这境况是不可能换衣服了,先这么穿着吧。

  幸好人家没把她的大外套拿走,要不然真要冻的不省人事。

  谢暖穿上外套,挪到袁蔓身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往常这个时候,赵女士肯定会打电话来问,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赵女士收到消息没有,还是说他们压根就没联系她父母?

  谢暖不敢确定,心里更加烦躁,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儿的,哪曾遭过这样的罪?

  到底没忍住,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

  ……

  在警局审问完三个关键人物的陆斯年这时伸了个腰,有个警员敲门走了进来:“陆队,还有两位嫌疑人没有审,不过……”

  他表情有点犹豫,陆斯年放下手,坐正身,淡淡问:“怎么了?”

  “那两个好像没有参与这次案件。”警员很严肃地说道。

  陆斯年眉头一皱,这次抓回来的人,可全是他们特战队员现场抓获。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有错的。

  他招了招手,警员递上二人的资料信息,“这两人都是附近学校的老师,趁着周末来酒吧喝酒的。随身物品也很干净,都是女孩子贴身会带的东西,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在蹲守嫌疑犯,抓人一事上他们可能不如特种大队的人,但获取嫌疑人身份信息和查案是他们的强项,一般不会弄错。

  特别是这两女孩还算是公职人员,父母,家世都清清白白,也不太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陆斯年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特别认真地看了下她们的资料,的的确确干净到不行,但也不排除干净的家庭出来几个败坏门风的老鼠屎,保险起见,他还是吩咐:“去查查监控,如果确实没问题就放了吧。”

  那人点头,正要去办,韩天宇抱着手提跑进来,“我看监控她两好像确实没问题。”

  韩天宇专业搞电脑技术的,查点监控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很快调出监控给陆斯年看。

  两人从进酒吧,喝酒,蹦迪,进厕所,这几个节点皆有迹可循。

  除了在厕所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干点别的,其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陆斯年想到那两女孩生涩的面孔,又询问了一下抓捕细节,确定没有嫌疑之后,才淡淡说:“放了吧。”

  韩天宇很高兴,有点得意说:“我就说这两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被抓的那些人哪个不漂亮?

  陆斯年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拿起背后的外套,径直出了审讯室。

  搞了一晚上,饿得慌。

  ……

  谢暖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一身狼狈,还得照顾醉的跟猪一样的袁蔓。

  她情绪快崩溃了,想打电话给爸妈,又怕他们担心,最后只能拿出手机,拨通了她亲哥的电话。

  “哥,你睡了吗?”

  她哥没比她大多少,平常这个时间点有可能在加班,当然今天是周末,也有可能已经睡了。

  “还没呢,怎么了?”那头接了电话回道,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应该还没休息。

  谢暖松了口气,“我能去你那儿睡一晚吗?”

  “怎么了?”谢泽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为了方便在外面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没有住在家里。

  “你和爸妈吵架了?”

  “还是和朋友玩到太晚不敢回去?”

  一般只有这两种可能,他妹妹才会说要去他那儿的。

  谢暖当然不敢说自己被误抓了,只说:“我朋友喝醉了。我一个人不好送她回去。”

  谢泽听到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也没细问,说:“给个地址。”

  谢暖报了地址,等亲哥的功夫 ,在警局门口寻了个洗手台,把脸上那些化妆的痕迹洗掉,又进去把这身不太正常的衣服换了,从包里找了根皮筋,扎起头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比较正常了,才敢出来。

  袁蔓抱着警局门口的圆石柱睡着了,而她旁边站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男人。

  一个拎着手提,一个面无表情。

  拎着手提的那位,兴许是见警局门口睡个人很奇怪,蹲下来,拿手在袁蔓面前晃了晃,嘴里直嘀咕:“还真睡得着啊?也不怕被人卖了。”

  而面无表情的那位则一手插在裤兜,一手夹着烟,神色淡然地吐着烟圈。

  烟圈散尽,谢暖看清他的样貌时,脚步骤然一顿,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陆斯年见那小子还有闲心研究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拿脚尖碰了他一下:“车什么时候到?”

  他早年做过手术,胃不太好,为了这次的案子在外头蹲了好几天,除了喝水,没怎么正经吃过饭,胃早就有点受不了了。

  要不是队里急召他们回去复命,他现在恐怕早就坐在夜宵档里吃东西了。

  韩天宇知道这点,站起来耸肩:“我哪知道。人是老杨联系的。”

  他们嘴里的老杨,就是之前抓谢暖那个杨哥,叫杨铭,专门负责联络的,本来这次用不着他来,因为他妻子娘家就在附近,对这地儿熟,才拉了他来。

  这会儿人早就借口休假跑家探望丈母娘去了。

  陆斯年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不想再等,掐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我去吃点东西。”

  “诶,不行啊,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跟上级交代。”韩天宇小跑着跟上去。

  门口的谢暖见人要走,心中一动,鬼使神差挡在了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