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26章 金山

  无论是监察使抑或是西北的州牧等一系列高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贪财且胆小。

  只有明晃晃的巨大利益摆在身前才能令他们放下所坚持的其它利益。

  简单来说,当摆在面前的金钱能够超越他们对掉了乌纱帽维护皇帝尊严的坚持,那攻城抑或是放火焚城都会被延后。

  赵玉选择让他们身后的情况乱起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令他们只能延后焚城之事。可也留下了后患,这样的乱相只会让她们陷入另一轮的麻烦中。不过那毕竟是无奈之举,因为赵玉什么都没有,能做成这样已经是于绝境中的最后一种选择了。

  可现在和他们交锋的人变成了傅雅仪。

  对于雍城内的流民,朝廷甚至没有派遣中央精锐,只是给了监察使征调令,让他从西北各地调兵。

  大军压境不过几日便要到,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雍城城墙上有一根细绳落下,一个灰头土脸一身粗布麻衫的少年落下,她一双眼颇为平静,显然身手颇为矫健,谱一跳下城墙后便连忙朝外跑去,甚至还能空出手给城墙上的人挥挥手。

  夜色匆匆,头顶的月亮却显得有几分明亮。

  傅雅仪和余姝站在城墙前,瞧着少年远去。

  两人身后的赵玉面上显露了几分忧愁,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此法究竟能不能行,又能拖延几日。”

  余姝笑了笑,“应该是可以拖很久的。”

  她们了解西北官场上的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忌惮什么,她们送去的东西他们拒绝不了。

  “那信差会不会遇到什么大危险?”赵玉忍不住问道。

  实在不是她多心,主要是她对朝廷的奸党并不怎么信任,什么不斩来使之类的事他们是绝对不会遵循的,哪怕这位来使是顶着赵玉的名号上前的,他们也并不一定会给这个面子,说不定还会直接将人先杀人灭口。

  “她的功夫逃跑还是足够的,”余姝自信道:“咱们不妨静静等几日。”

  福榆是雍城后最大的城池。

  元霰带信找上监察使和州牧时他们正在天香阁内旁观舞妓跳舞,活色生香。

  在雍城里,傅雅仪和余姝还有另外的部署,这件事显然只有功夫最优秀的她来执行最好不错,元霰对此更是欣然领命,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种任务了。

  元霰是被捆进来的。

  她趁着夜色从雍城出来后特意滞留了两日才到了来到福榆,又是趁着夜色翻墙,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福榆门禁森严,周边流民大多前去投靠雍城,这方没什么太大的人员流动,元霰便显得尤其明显了些,也飞快被抓。

  一被抓元霰便攀着守城的官兵掏出了盖有赵玉印鉴的书信,高声大喊小人奉赵玉大人之命有前线要事禀报监察使大人。

  官兵检查过了她手上的书信后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又将她提到了府衙前。

  福榆的太守对从退到此处便颇为奢靡的州牧与监察使很是有几分意见,又存了逃脱承担事务的心思,便直接打发了元霰前往天香阁,反正被看笑话的不是他。

  元霰这几日跋涉特意将自己弄得邋遢了些,被人丢进天香阁时里头的舞姬散了满室,坐在最上首的两位已经喝得迷迷糊糊,见着了元霰有几分嫌弃。

  元霰跪在台下,鼻尖都是浓郁的脂粉味,她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嘲讽,面上显露的确是一派老实和憨厚。

  顶多后日,西北调集的军队便要到福榆汇合,负责这场与流民征战的两位长官却还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何其讽刺。

  “台下何人?有何事要上秉?”

  监察使清了清嗓子,想抹自己不存在的胡须,反应过来后又放下了手。

  元霰将手中的书信交上去,朗声道:“启禀两位大人,是我们赵玉赵大人,那日她被流民所挟持,进了雍城,所幸那群流民还有几分人性,未曾将他们残杀,留了他们一命。”

  “这些时日,赵大人打入内部,发现了两件要紧事要与您细细诉说。”

  监察使摩挲着下巴,冲她扬了扬,“你且说说看。”

  “第一件便是那群流民在雍城境内发现了一座金山,里面的黄金矿产极为丰富,并且这些时日已经开始开采,想来不日便能成为他们手中对外购买物什,壮大自身的一大助力。”

  听到金山,莫说西北州牧,便是监察使都直接坐直了身子,仿佛清醒了许多。

  “你说的可是真的?”

  西北州牧眼底闪过一抹热切。

  “是,位置就在雍城后的那座大山里,他们为了确定其中的量级还特意威胁了工部诸位大人前去检测,确定过了,产量极为丰富。”

  监察使倒是稍好些,没有被这破天富贵冲昏了头,狐疑道:“他们怎么会知道那是一座金山,如何发现的?”

  元霰拱了拱手,“这便是在下要说的第二件事,在雍州城内,太守府中的地下,流民前去扫荡时寻到了遗留的将近三百二十把火铳和两门火炮,赵大人揣测是雍城太守撤退时不曾带走的,恰好被流民军发现,那座大山便是他们做测试的时候用火炮轰开的。”

  若说第一件事激起了监察使和西北州牧的贪婪,那第二件事便令他们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三百二十把火铳?

  一把两把便算了,三百二十把足够装备一支军队了。

  监察使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哪儿还有刚刚的昏沉?他厉声道:“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元霰眸光轻闪,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把火铳,恭敬的交给了一旁随侍的太监。

  “这是赵玉大人趁机偷偷藏住的火铳,她说一般朝廷自行生产的火铳都会有各自的编码和序列,全国统一,这把火铳上没有什么标记,只有可能是在外私自购买的。”

  “西北兵将所配备火铳基本不遵循朝廷惯例,也另外有购买渠道,具体的需要交给州牧大人看过才能分明,并让我以此为证据,请两位大人务必相信。”

  其实不止西北,朝廷生产火器的能力有限,并不是说它没有傅氏厉害,而是它所生产的军备要供给全国,完全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也是因此,全国各地都催生了不少武器商人来弥补这一缺漏。

  不过只有西北地区是完全不使用朝廷配备的火器的,因为傅雅仪的武器做得足够大也足够快,甚至比他们从朝廷那边拿还要便宜些。

  像是蜀南王那边,才是朝廷和私人武器混用,既买朝廷生产的火铳又来傅氏订购。

  监察使的目光转到了西北州牧身上,有了几分审视。

  就算西北不用朝廷的武器,每年买的武器数量也是在朝廷的掌控中的,每年呈上来的报表其中一大半还是他们帮着皇帝审批的呢。

  这所谓来不及带走的武器,谁知道是真的来不及带走,还是雍城太守和流民狼狈为奸,甚至是西北这一代已经有了官员养私兵,这些武器是配给私兵的?

  火铳这种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不记得带走?

  监察使一时多了数种怀疑。

  他与西北州牧的同盟本就脆弱,现如今倒是在元霰的三言两语之下更多了几分裂隙。

  西北州牧接过这把火铳,细细摩挲,甚至没有在火铳上摸到傅氏的标识,面上的神色也不太好。

  傅氏订购的武器每年都要做双份报表上交官府,傅氏自己一份,各县各城一份,以方便州牧掌控总体状况。

  整个傅氏几乎垄断了西北十之七八的武器供应。

  这上面没有傅氏的标识,甚至按照赵玉传来的话,里面还有三百多把,这种数量哪怕去散商那里收购也要收购许久才能囤积好。

  西北各地同气连枝,雍城太守留下一笔他都不知道的武器是什么意思?

  莫说监察使要怀疑,便是西北州牧自己都要怀疑起来了。

  他倒是不会去质疑元霰所说之话的真实性,就那群流民要找到火铳这种武器,除了这种拣别人漏的方式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至于工部众人联合流民去骗他们?

  那就更不可能怀疑了。

  哪怕他们和工部众人不太对付,并且准备直接牺牲他们,那也不妨碍他们才是同一士大夫阶级,人只要怀有一线生机就不会背离自己的阶级,他们这人都还没打过去,哪儿值得工部众人使出这种诡计?重点是他们图什么啊?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又怎么可能拿得出火铳啊。

  从始至终,监察使和西北州牧便没看得起过这群人,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想舍弃他们的性命了。

  西北州牧是知道工部众人必然会来寻求一条生路的,那时他和监察使都商量好了,就用他们做棋子,说不定还能多传递出来些流民内部的情况。

  而现在,有赵玉的印章,有火铳相关的证据,还有金山的具体位置,一切都符合逻辑,找不到什么漏洞,哪怕还有什么怀疑也都打消了。他们甚至有些自得于自己的算无遗漏。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情报就这么令人震惊。

  心底想什么筹谋着什么两人到底还是装进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元霰便和蔼了许多,直道她辛苦了,让她回去歇歇。

  他们俩人还要虚与委蛇的盘算盘算,元霰所说的金山让他们心底心痒难耐,而那三百多把火铳却令人颇为忌惮。

  雍城易守难攻,起初若是说只有一堆普普通通的流民也就罢了,他们聚集了四万精兵,对付从未上过战场的流民还不简简单单胜利,这也是他们愿意直接出兵的原因,到时候这军功都能让他们升上好几级了。

  可现在显然少了许多他们所认为的优势,又成了另一番景象。

  火铳和火炮的威力不会有谁比西北州牧能了解,那一炮便能打死一片,特别是从上而下的惊雷,威力更大,他和监察使的军事才能并没有多高,这种事说不准便要从长计议。

  可若是从长计议,雍城的金山被那群流民挖空了,又出去交易回更多的武器和粮食可该怎么办?现在雍州之外也不是一条绝路,流民占据雍州之后,他们可以前往的地方显然更多了,甚至直接绕过夏州口就能进黄土高原内,与那里的商人进行交易,防不胜防。

  西北州牧和监察使面上都露出了几分凝重,没什么心思再应付元霰了。

  这里都是看脸色的高手,见两人面色不佳,立时便有人来拖还呆呆跪在原地的元霰走,元霰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咬咬牙,高呼道:“两位大人!赵玉大人想让我献上一计,或许可以既保持金山的完好为朝廷减轻负担又不需要真的出兵!”

  监察使闻言沉默了片刻,对四周摆摆手,似笑非笑道:“这才是你们赵玉大人派你前来的目的吧?”

  元霰半垂着头,有些挫败的应了一声,“赵玉大人说朝廷有朝廷的考虑,他们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哪怕死了也是应该的牺牲。可假若有更为平和的处理方法,为自己搏一番生机,他们也希望一试。”

  监察使嗤笑一声,嘲讽道:“我就知道这群人不会这么简单给我送消息,平日在朝堂里可和我多剑拔弩张,如今倒是知道要讨好我求一线生机了。”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整个人轻松了几分,露出一种颇有把握的神情,往后悠闲一躺,“说说看,你们想的是个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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