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20章 山洪

  七月份已然入了酷暑盛夏,落北原岗白日的气温也高了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余姝都过得安安分分。

  她有预感,她姑姑迟早要弄出件什么大事来。

  这些时日她又陆陆续续搜集了不少信息,基本已经确定自己当初对皇帝的推测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今圣上,人人称道的仁义良善。

  可实际上在他下令将余氏一族几乎灭族时,便让余姝在这个“仁义良善”上多了几分怀疑。

  五石散、海战、争权夺利,皇位之下是累累枯骨,这还只是余姝看到的,若是她没看到的呢?

  比如世代忠心于皇室的蜀南王,他竟然会和魏清弭合作,成为魏清弭的下手,谁能想到?

  蜀南王一家整整四代都是帝王忠仆,哪怕是这一代蜀南王也是明显对着皇帝忠心耿耿,护卫西南一带,得是什么样的事或许利益才能令他抛弃忠心转而联络皇权斗争失败的永王?

  可这些事都只能埋在如今尚且平静的魏国之下,四处瞧着都是生机勃勃歌舞升平,实际上只有真正走进百姓的生活中才知道,黑暗中滋生的不平、不公与糜烂,早就四面丛生。

  在知晓皇帝所做的一切后,余姝对现在的魏国其实也并没有这样深刻的认识,因为哪怕是她也看不到这个看着格外强大的国家可能有的弊端。

  落北原岗实在是块宝地,尤其这里的环境对女人来说太好太松快了些,很容易令人产生魏国便是这样的错觉。

  可并不是如此。

  七月中旬,西北遭遇了数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大雨。

  向来干旱的巍巍雄山间被瓢泼大雨冲刷,这雨一下便是整整二十日。

  常年干旱的地方骤然暴雨并不是一种福气,反而因为西北基本没有排水系统,淹了不少城池。

  第一个被波及的是西北最东面,天门江前的夏州口。

  天门江是碧江的分支,碧江向来多泥沙,天门江流经沙坡高原,内部泥沙可当得上前三,当初防洪固堤是当今皇帝和工部官员共同商讨后决定的,并且拨下了不菲的款项加固夏州口的堤坝,每年甚至还给西北一地减税,以将更多税款投入到加固此堤上。

  可很显然,这些钱并没有用在实处,整个夏州口都是豆腐渣工程,甚至没有撑过七日,整个堤坝都崩塌了,高原上的天门江决堤,不到半刻便淹了整个夏州口的农田,后续又淹了半个城池,不少百姓被水流冲走失踪,可更多的是死在水下,沉入泥沙中窒息而死,失去家园的变成了流民,四处溃逃。

  偏偏夏州口的县令隐瞒不报,一直到了七月二十日,过去了整整五日,局势再也控制不住才不得不上报此事。

  州牧接到消息,却也没有直接上报中央,反而下令各府衙派遣人前去夏州口援助,务必将此事压在西北境内。

  孟昭便是落北原岗被派出去援助的负责人。

  这段时日她在夏州口和落北原岗之间往返了整整三次,肉眼可见一天盖过一天的狼狈,面上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更为阴沉,到了七月二十六日,头顶的天仿佛漏了个口子,雨依旧在下,夏州口却已经被淹没了整个城池,其上其下两个城池均加班加点加固堤防,防止决堤的风险转移。

  在两城的城墙下是无数夏州口逃跑的流民,他们被阻拦在城墙外,饿得快要啃草皮。

  孟昭六日往返,为的是和官府多要点支援。

  这么多人,怎么安置?怎么吃饭?怎么继续防水?这些都要钱和支援。

  在堤坝上他们层层克扣导致堤坝决堤,到了这种危急关头,还要扣扣搜搜,下头的人命便会比他们手上不断上涨的金钱死得还要快。

  可这么多次,她得到的答复依旧是让她再等等。

  西北说是整体,实际上却也各自都有各自的联系,夏州口的事出了,要受责备的是夏州口的县令和西北两州的州牧,与他们这些别的城池的官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死些非治下的黔首罢了,他们哪儿舍得掏钱?

  其实不止孟昭,能够在这种危险时刻前往夏州口的无一不是各城颇为良善勇敢的官差,可他们的良善失去物质支持便是没用的东西,他们救不下夏州口,也救不下流离失所的民众。

  哪怕是孟昭都有几分心灰意冷。

  头顶的雨还在下,头顶阴沉沉一片的天,这将近二十日哪怕对水患控制的不错的落北原岗来说也是颇为难熬。

  整个落北原岗的街道的水涨到了小腿肚,排水系统是工匠加班加点凿出来的,颇为简陋,却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再加上当初建九曲湖时计算了巨大的容量,承载这些日子降下的雨也算勉勉强强,孟昭这一路自东向西,反倒只有落北原岗状态最好。

  路上传来哒哒马蹄声,孟昭撑着伞眯了眯眼,初秋身上披着蓑笠,正跨在马上居高临下。

  “我们人都到齐了,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孟昭默了默,随即打起精神,仰头笑得有些懒散:“太累了,我可是连夜奔袭,这么些时日睡不过几个时辰。”

  初秋扬了扬眉,冲她伸出手。

  孟昭握住后一跃上了马。

  初秋的手并非娇嫩柔荑,她擅弹琴,擅骑马,无论是指尖还是掌心都有薄薄的茧子。

  孟昭坐在她身后,有雨落在身上,她伸手抹了把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些。

  待到了千矾坊时孟昭已经被淋湿了大半,外头湿闷且燥热,进了千矾坊反倒均是凉气了。

  里头已然坐了不少人,舞台前颇多熟悉的女商人正坐在下头,见着了孟昭倒是纷纷打起招呼来。

  这是孟昭无奈之下的求助之举。

  她在夏州口与同是前去支援的同僚商议各自回城,寻太守或县令们支援夏州口一二,如若不然,整个夏州口必然有一劫,并且城中城外的百姓都难以渡过。

  可是她奔波了三趟,每一趟结果都不如何好,直到这一趟,孟昭也来了火气,官府不做自己该做的事,那她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官府抽不出钱来,那她就向富商们募集。

  她无奈之下只能求助傅雅仪,组了这个局,瞧瞧能替夏州口拿到多少东西。

  可她还没说话,坐在下头的柯施便走到了她身边,面上瞧着有些无奈,“这场雨算是将这一季的小麦都毁了,哪怕是我也寻不到太多的粮食,只能先将去年的库存拨出来一部分。”

  柯施将一年一熟的小麦升级成了一年两熟,只是这雨实在有些刁钻,恰好赶在小麦将熟的时候下起来,农人收割都来不及收割,许多烂死在了地里。

  柯施实际上已经高价收购了不少农人手上的小麦,今年粮价上涨已经是必然,柯施不能拿出太多,免得粮价暴涨到未来更多人吃不上饭的程度,她必须得要控一控。

  可这数千斤的口粮也已经足够夏州口的百姓用上几日了。

  在柯施之后,是葛蓝鹭,葛家商政两手抓,葛蓝鹭面上也有些无奈,只拿来了个她金店里头的金貔貅,“这个应该能换不少钱,足够搭起帐篷安置流民了。”

  在她之后,数十个女商人你捐点儿我捐点儿,不一会儿便将孟昭面前摆满了。

  四处碰壁的孟昭眼眶不知怎么热了几分。

  她抬手抚了抚面前的金貔貅,诚恳道:“孟昭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呦呦呦,听孟大人说句谢,我怎么这么不习惯呢?”有人出声调侃道:“真要谢谢我们啊,就把夏州口道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把人都救回来吧。”

  “就是说,我曾去过夏江口,说是我们西北的瑰宝不为过,高原狂浪,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景象,日后我也还想去瞧瞧呢。”

  “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若能救人,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一群女人就这么闲聊起来。

  本来今日得知了孟昭求助她们便没抱着让人感激的心思,能有机会让孟昭欠人情是个难逢的机会,而她们也确实多了几分悲天悯人,夏州口的惨状已经传来了落北原岗,可见其中之凄凉,她们听得不好受了,那便做点善事也无妨。

  更何况她们也信不过除了孟昭之外别的官员,若不交到孟昭手里,谁知道未来这些钱会被谁吞了。

  孟昭在所有人心底都是个狂傲肆意的人,骤然听这么低声下气的道谢,反倒让人觉得别扭。

  孟昭听懂了她们的意思,却还是拱手一礼,以示感谢。

  葛蓝鹭抿了口茶,“你快上去吧,傅大娘子还在上头等你呢。”

  下头的一圈资助里没有傅氏名下的,也没有余氏名下的,孟昭上到二楼时傅雅仪和余姝正坐在雅间里头商讨公文,见着她了也只是略微颔首,示意她先坐。

  余姝手上的算盘打的飞快,几乎要出了残影,最后停下时她揉了揉酸痛的手指,眉眼间满是严肃,“余氏和傅氏一同能拿出一万三千顶蓬营暂且给流民避难,还有供三万百姓四日左右的口粮。”

  “赦赫丽善观天象,她预测这雨还有半个月的下头,但是我们提供的东西加上楼下几位姐姐们提供的资金与物资,应该也够撑个六七日了。”

  “剩下的事,便不是我们可以干预的了。”

  无论哪朝哪代,防洪抗洪都是件要消耗大量金钱的事,光靠她们几个商人是绝对无法安置处理这么多流民,并且替夏州口排洪的。

  只有朝廷,必须要朝廷亲为。

  孟昭点头,“七日的时间也能少死点人了。”

  她们不曾见过夏州口内的景象,孟昭却在城墙上见过,被水溢满的夏江口已经是浮尸遍地了,放眼望去,尽是死在这暴烈长河中的苦难者。

  短短六日,孟昭便已经对死在自己的面前的人生出麻木之情,甚至回了落北原岗还有些恍惚。

  傅雅仪垂眸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声问道:“商量出来什么时候上报了吗?”

  “没有,”孟昭眼底露出些嘲讽,“给个钱都推推拖拖,哪儿敢往中央报?那不得革了一串人的职位?”

  说罢,她捏了捏眉心,“封锁了西北边缘几座城,出入都不行,一个流民都出不去。”

  实际上,若是中央不报,待到西北流民四溢,迟早也会被别的州府上报,顶多半月中央就能过来挽救局势,可是西北出口一封,只准进不准出,将流民都堵死在里面,便相当于将这消息封死在了西北。

  而按照现在的局势,这里的雨还有得下,谁知道下一个夏州口什么时候出现?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傅雅仪缓缓说道:“夏州口死去的人太多了,等雨一停,再放晴,加上现在天气燥热,谁知道会衍生出什么样的疫病?甚至不一定要等到雨停,现在的流民堆里谁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了疫病?”

  她眸光极为锐利,评判道:“必须把消息递去中央。”

  “有点难,”孟昭实话实说,“这几面重兵把守,流民不会冲关的,若是冲关他们便从流民变成乱民,给了西北理直气壮诛杀的理由。”

  傅雅仪指尖轻点着桌面,“再继续下去,唇亡齿寒啊。”

  “你再撑些时日,我给你想办法传出去消息吧。”

  孟昭点点头,眼底满是信任,她与傅雅仪之间反倒不必多说,她只拱了拱手,“欠你的,孟昭日后再还。”

  她绛红的官袍下是笔直的背脊,收起玩世不恭时装的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楼下杏红色的骏马嘶鸣一声,驮着孟昭在雨中快步前行,现在她要安排将在千矾坊拿到的东西运去夏州口,初秋知道她着急,甚至将自己的马送给了她。

  余姝收回视线,顺便将手中的算盘收了,叹息道:“这世上,怎么总有人觉得钱比人命重要呢?”

  “你就不适合当官,”傅雅仪的气息都没有变,她只吹了吹杯中热茶,语气中有几分阴阳怪气,“当官的得合群,得会贪油水,得会避讳,得会趋利避害,要不你当不长久。”

  便如同这偌大的西北,又有几个和孟昭一般前后奔走的好官呢?

  撑死百来个,还大多是没什么权力的小官,除了听命,什么都做不到。

  坐在头顶的决策层,不会下地,也体会不到民生艰险,他们眼底心底看到的是自己的仕途财富,是自己会不会被斥责,会不会影响政绩,百姓死了、乱了,对他们来说,想的不是百姓之苦,而是他们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实干的和敢谏的,那叫孤臣。

  难爬高。

  那中央每年拨下来给夏州口修堤的,你剥一层,我剥一层,最后到夏州口手里的还能有多少呢?便如同每年农人商人缴纳上去的税额,除了交给中央的份额,又有多少真的在库房里呢?

  有时候出了突发情况,都不一定是官府真不想处理,而是真没钱。

  修个路,造个河堤,又或者辟开个湖,中间能捞多少啊,财政上又要划出去多少银子。

  甚至不止西北如此,整个魏国,东南西北都是如此,只是有的地方没碰着灾害,西北这回对他们来说倒霉些,恰巧碰上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雨,全面崩盘。

  在此之前,哪个官员敢相信向来干旱的西北能下这么久的雨,那堤坝哪怕被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修,也没人当回事,只觉得投进去的银子忒多,还不如中饱了他们的私囊。

  傅雅仪经历的太多了,也就看得更透彻了些,所以哪怕去渡什,她也没想过靠官府太多,她信任的也只有孟昭其人。

  余姝其实也明白,只是她不解,听过再多的巨贪,没亲身经历依旧不理解对方究竟是个什么心理。

  古来书籍上的天灾人祸,那只是一个数字,哪怕是因人而导致,那也不过是一笔带过,可现在她看到的数字是真正的离她一步之遥血淋淋的生命。

  从夏州口逃回来的人绘声绘色里头惨痛的场景,余姝听过之后便无法忘怀,哪怕她尚未亲眼见过,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绝望。

  更何况,她们这些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农人哭天抹泪的赶收成,哪里都是一片哀愁,就连千矾坊后山的工程都不得不停滞下来,免得出人命。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余姝拖着腮,想了想,觉得应该先把重要的事解决。

  她心底倒是有了点儿想法,只是不知道傅雅仪是不是也有了主意,于是问道:“夫人,你可想到了突破重围的法子?”

  现在抗洪反倒已经争取到了时间,如何在这段时间里将消息传至中央,倒逼西北官府放血才是重中之重。

  傅雅仪笑了笑,看穿了余姝眼底的跃跃欲试,“你是有什么主意?说说看。”

  “我倒是确实有个合适的人选。”余姝摩挲着下巴,“只是不知道夫人觉得如何。”

  傅雅仪与她对视,“我应该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怎么说也是被她利用过的,现在利用利用她应该也不会介意。”

  余姝闻言笑起来,两颗小虎牙显露出几分狡黠,令她面上的肃穆都冲淡了些。

  两人打着这个哑谜,没有说出结果,却也明白了对方所想。

  ——魏清弭。

  无论傅雅仪知不知晓这个新任的蕃南王实际就是永王,却不妨碍她就是最适合将这件事传达到中央的人。

  而魏清弭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从余姝角度来看,魏清弭身为永王,巴不得多给皇椅上的天子找点事做,尤其是能够戳破他治下这太平盛世的事情,西北这一回出的事若是被爆出来,举国上下都要震动,那些虚假的平静,会被飞快戳破。

  从傅雅仪的角度来看,魏清弭身为刚刚上任的蕃南王,朝廷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而魏清弭敢做下反叛夺爵之事,显然志向并不仅仅如此,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窥探,西北一事,正巧是她能够引开皇室注意力的靶子。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魏清弭都是最好的能协助她们突破重围的人。

  七月二十八日,江州一地渐有谣言传出,据说西北夏州口遇雨决堤,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此言一出,迅速席卷了江州、苏浙、淮安、蕃南一带,官府多明令禁传,却无法全然禁止,有官员上秉此事,帝遣人质询西北一带,收到安然无恙之回复以及当季足额税额,遂搁置此事。

  七月三十日,有流民穿越了西北边境的封锁,沿碧江一路进京,在天子门前鼓下叩鼓鸣冤,为夏州口无辜死去的几万百姓叫屈,声嘶力竭,响彻云霄。

  天子堂下鼓,百姓击之,需受三十二杖,方可陈情。

  流民少女挺直了自己的背脊,硬生生扛下了这三十二杖刑罚,血流满地,爬进了金銮殿,终于将夏州口的真相带来了京城这个繁华昌盛之地,随后不治身亡。

  百姓围在古旧的宫墙前看了半日热闹,街边小巷,均是夏州口触目惊心的真相的讨论,茶楼爆满。

  魏清弭坐在窗边,听着外头传来的争论,没忍住笑了笑,眸光轻闪,“不知道咱们的天子,这回要做出什么反应呢。”

  西北一带封锁未解,实际上跑出来的流民全数被诛杀。

  没有人会知晓,走到堂前的流民少女并不是西北人。

  她是魏清弭安排的死士,否则也扛不住那大庭广众下的三十二杖刑罚,让所有尊崇礼法的士大夫无言可对,只能让她将这桩丑事公布陈情。

  魏清弭又怎么不知道这消息来的太过刻意,那样快的席卷了江南到蕃南地区,可她不在乎,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看皇帝的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余羡坐在她对面,眸光淡淡的看向窗外,最终也只将自己杯中酒饮尽,响应道:“大抵是要做出明君的样子的。”

  拨钱、惩处知情不报的官员,彻查夏州口决堤一事,清查背后官员。

  老一套的模板了。

  只是不知道皇帝舍不舍得下重手,又能不能解决带来的动荡了,现在的夏州口临灾太深,要立马救回来并不容易。

  可无论他能不能解决,暗地里盯着他的魏清弭都不会让他这样轻易解决,这样好的机会,实在很适合来验证皇帝的无能。

  余羡哼笑了一声。

  她垂下眼帘,没说话,只在心底想。

  争权夺利者,大多少了些良善之心。

  不知道魏清弭对百姓的良善又有多少。

  因为一直在有剧情,所以姝宝夫人感情戏比较少,让我看看哪一章能够高甜!啊!下一章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