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18章 人性

  其实这还没完。

  黎志三十五年海寇来袭,同年便破安淮渡口,长驱直入到了皖中丘陵才被阻挡住。

  黎志三十六年太子被永王一党推出处理海上叛乱,自江南开始,在海上反包围了海寇老巢。

  黎志三十七年海上战役结束,魏国大胜,趁此机会直接打去了东瀛,直到黎志三十九年才全面获胜。

  而时间往后拉,到了永王和太子一党斗争水深火热的最后两年,也就是黎志四十五年,先帝重启海战一事,命人清查海寇长驱直入一事,原本以为只是淮安总兵素餐尸位,谁知越查越触目心惊,查出来了不少淮安总兵与海寇联系的线索,同年,先帝以谋逆叛国之罪处以淮安总兵上下四百五十二口处斩之刑,彻底断绝了这一脉,以作对朝中所有人的警醒。

  史书上短短的几行字,确是无数兵刀血刃。

  那样大的一起抄家灭门之岸,死去了那样多的人,海关渡口前的海水染红,到了过去的记载中却只剩下了一百零八个字。

  余姝将她目前对海战所知的所有事都整合在了一起。

  在西北要知晓当年的事都颇为麻烦,因为她寻不到相关的知情人士探寻,只能从这些字句之间推断出一场前期颇为残酷后期却格外顺遂的战役。

  读史不能只读一半,里面的每一个重要人物当时所处的情况都是导致这件事发生的原因之一。

  比如那场海战的统帅,当时的东宫太子,现在的圣上。

  余姝于是再次翻开了那一段有关于皇室的争纷。

  当然,现在来看,过去不利于皇帝的内容必然是有史官用优秀的手法进行掩盖,可当时的大致情况还是没变的。

  余姝手握书社和报社,要寻找到当年的朝堂状况很容易,甚至还给了她下网去打捞这段历史的理由。

  书社总要弄出点新鲜的东西,尤其在不同的书生吵得不可开交时,需要有人能压一压。

  当今圣上便是最好的工具。

  无论什么话题,吵得再激烈,只要下一刊募集赞颂当今圣上的文章,这些都会消失,没有哪一个士人敢和皇帝在一个篇幅下还和人吵架,哪怕是在遥远的西北也是如此。

  而这一期要赞颂的便是当今圣上在黎志三十六到三十九年的海战中的英勇表现。

  不出一日,书社便收到了雪花一般的来稿。

  余姝一封封看了过去。

  对比是文人墨客最常用的手法。

  以永王衬托皇帝之威势更是最为好写,最容易将皇帝的绝地求生、英明神武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写法。

  她还真在里头找到了点东西。

  先帝偏宠永王是长久以来的事。

  永王面容俊俏,才干卓绝,是先帝在身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说是太子显赫下第一人也不外如是。

  向贵妃母家是先帝的死忠,向贵妃也深得先帝宠爱。

  可以说,从向贵妃到永王,比起东宫太子她们显然更让先帝喜欢。

  余姝猜测这是因为先帝的老年危机。

  比起一个年轻力壮,在东宫中幕僚人才众众,并且看着便很有野心的太子,一个深得他心意从小养大,聪明却没什么太大威胁母家还是他的死忠的永王更没有威胁。

  帝王心,不可测,却也不是完全不可测。

  权力握得越大便越怕流走,感受到自己年轻不再便会本能忌惮自己锋芒毕露的儿子。

  海战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

  太子受到帝王猜疑冷落,向贵妃一派势力高涨,尤其是向贵妃深得帝王宠爱,甚至在朝堂之事上都能说上几句话。

  这场海战第一委派人本该是永王。

  第一是因为前去海上平乱,必然要掌控军队,也必然会途经江南一带,先帝怕太子有了军队在手后他压不住,也怕太子到了江南以后勾结江南豪族,毕竟哪怕是他自己也知晓自己做的事有些过分,怕太子有怨,而江南对他的怨气更是只多不少,若江南一众豪族最终和太子勾结,他防不住。

  第二是因为群臣进谏,太子身为东宫不宜前往过于危险之处,万一出了意外对整个朝廷都是一种威胁。

  当然,第二点出来的时候先帝立马就黑了脸。

  群臣为太子进谏让他觉得臣意在太子。

  所以第二点催化了他想派遣太子前去的想法。

  而当初商议出来的最好人选是永王,一是因为帝王信任,二是因为永王才干颇高,用兵一途更是诸多老师称赞。

  可商议出来这个可能的当天,向贵妃便到了帝王身前。

  传言是妖妃谗言,说是永王年弱体衰,怕是担不了如此重任,且前线危险,她便这么一个孩子,请陛下多家怜惜。

  其实余姝觉得这段话有问题。

  实际上黎志三十四年,也就是永王十六岁的时候,便带兵前往过草原,仅仅三月就击退了南下的草原铁骑,可以说一句用兵如神。

  这段话出自《黎志天典》是本朝修缮誊写的,抹黑永王是必然,只是这有点儿离谱。

  依照魏语璇和余姝看,这更像向贵妃和永王察觉到了这场海战有鬼,所以才干脆推太子出去。

  可也就是这一次,让太子凭借军功反败为胜,拥有了平定海上之功,回朝后原本处于弱势的太子,立时便再次和永王一党平分秋色。

  从此之后永王一党逐渐显露颓势,直至落败。

  余姝和魏语璇都是做分析的好手,她们看完朝堂局势之后便提出了两个疑点。

  第一,向贵妃和永王所感受到的鬼究竟是什么。

  第二,太子这场超凡的战役究竟是怎么打出来的。

  低一点不着急寻求真相,反倒是第二点余姝更有兴趣一点。

  她们拿了沙盘重新推演了一番。

  尤其是在海上与海寇对抗时,那叫一个用兵如神直捣黄龙,堪称优越。

  这也是余姝过去上课时推演过数次的战役,可到了如今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这种问题直到她看到了书社中一封来稿才如同破除云雾,骤然惊醒。

  那封信是对当今皇帝此战的赞颂,但是他没有用永王来对比,而是用了历史上的名将来进行对比。

  他用了封侯沐冠的几位将军的功绩与皇帝此战进行了对比,直言他们都差了点意思,海上海寇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彻底打老实,他们陛下却年纪轻轻的就打到了海寇老家,令其俯首称臣。

  他自然是有夸张成分在其中的,可也点醒了余姝。

  她应该对比。

  圣上的功绩其实很少有人敢直接对比,就算对比也必须圣上第一,所以总会有些言过其实。

  但余姝搜寻了几名海战大将和皇帝对比后发现皇帝确实比这些人都厉害,同等或差不多的条件下,皇帝还是东宫太子时海上的战役太漂亮了。

  可是她再纵向对比后却发现了不对劲。

  皇帝一生没打过太多仗,皇朝已经延续了四五代,周边的不同民族国家威胁现在其实很小,魏国战将很多,东南西北都有不同的人才驻扎,压根轮不到皇帝上场。

  可是在他做东宫时也是有过几场小战役的,虽然不算差,却也只能说表现平平,用兵中规中矩,大多都是胜利却不能说他是个有前途的名将。

  反倒是年仅十六七岁的永王比他更优秀些。

  同一时间,和死在海寇手下的安淮总兵比,他也是比不上的。

  安淮总兵曾经官拜西北将军,是先帝手下待了二十年一刀一枪磨练出来的将领,虽然不说有多天才,却也是扎扎实实有军功多将领,在西北西南的战役胜多败少,而那些战役并不比海寇来袭简单,尤其安淮总兵极善守城,打不过还守不住吗?

  若是安淮总兵打不过也守不住,按照皇帝在太子时期参与海战前的那几场战役来说,余姝并不觉得他就能打过。

  而更令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的事,自海战之后,当今皇帝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其实皇帝确实很少上战场,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值得置疑的,有的皇帝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皇城。

  可当时的太子威势颇盛,有几次对外的战役其实是有人请求过先帝派太子出任,大多被太子派系下的人压了下去,甚至拒绝让太子亲临前线鼓舞一番士气做个吉祥物。

  余姝对这一任皇帝的感官非常不好,所以也并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

  永王一党觉得这战有问题,那便是说明水平在当时超出太子一大截的永王对此也没有什么把握。

  余姝没听说过太子手下现在有什么厉害的大将,并且那一场海战的指挥权全部在太子手中,不存在别人指挥的情况。

  六月底已经一片山花烂漫,哪怕是粗旷的西北也能显露出它的柔情来,余姝这段时间脑子里全是海战一事,一身轻衫缓带坐在廊桥前,失神地瞧着院子里那株长得生机勃勃的芍药。

  她曲起手肘拖着腮,一截落下的袖摆展露她白的仿若玉瓷的小臂,院子里吹来一缕清风,勾得她松松挽起的发稍都轻轻飘起来,略过她的脸。

  余姝的眸光有些变幻莫测。

  她想到了一个非常恶毒且令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推论。

  当将所有的一切都组合到一起时,这个结论甚至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她心底眼前。

  正巧这时又人玉步款款进了院子,人未至声先来,她笑道:“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啊,我们余娘子在这里坐着像是副画儿似的。”

  这般轻佻且风情万种的声音,余姝一抬首竟然没立刻反应过来即将到面前的窈窕身影是薛好一。

  薛好一在远陵当家,很少来落北原岗,不过偶尔也会给自己放个假,来落北原岗玩两天。

  当然,大多数时候这种放假是因为她和林人音待烦了,而林人音正好要去西域,为了躲着她回程时在远陵,薛好一才特意躲来落北原岗。

  余姝和薛好一的情谊并不算很深刻,薛好一向来是个看着颇为轻佻实际上心底很冷的性子。

  她基本不怎么乐意交朋友,和人相交也是点到为止,哪怕当初和林人音也不过是互相保持着情人关系,实际上她被迫进了傅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如此,不止有林人音这一个情人,来来往往她喜欢的,都不介意有段露水情缘,反正她无情得很。后来是林人音渐渐将她掰到自己身边的。

  简称让薛好一吃过点好的,跟别人都不是这个味儿,兴致缺缺。

  这个手段十分毒辣,直接斩断了薛好一与别的情人再相交的想法。

  现如今薛好一来了落北原岗,偶尔会寻赦赫丽去玩,赦赫丽有事便会无趣的来寻余姝。

  余姝见着了她也没什么意外,只是觉得薛好一如今的风韵越来越迷人,像株熟透开放到极致的花,举手投足都是蛊惑人的风情。

  薛好一手中拿着团扇,一身轻烟紫纱裙,翘着腿便坐到了余姝身旁,忍不住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余姝笑了笑,“那可就多了去了。你看我手下有这么多事要做,一天到晚该想的事也多得很。”

  她没有让薛好一就这个话题问下去,看了一眼面前的美人和美人手上的东西,反问道:“薛姐姐今日寻我有什么事吗?”

  薛好一将自己手中的账本丢给余姝,“林人音让我把她在西域新谈成的生意明目给你,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出去走走?”

  六月底七月初的落北原岗极美,到处都一派生机勃勃,连大街小巷上都是充斥着吆喝叫卖的人间烟火气,若是再去九曲湖划个船,逛逛街,一整日下来别提多闲适了。

  余姝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冲薛好一颔首:“说起来我今日恰好休沐,倒是能和薛姐姐一同出去逛逛。”

  傅雅仪手下没有休沐,但余姝现在是余娘子,自己做老板就是很不一样,想什么时候放假就放假,她本来也要去寻一趟魏语璇,将自己心底压着的推论告知,否则一直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算来她和魏语璇也有将近半月没见过,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光明正大拜访一下。

  两人说走便走,余姝将脚上的木屐换了,命人套了马便和薛好一出门。

  外头天光灿烂,坐马车反倒会显得阴沉,远不如骑马自长街而过来得畅快。

  街头巷尾不少人,熙熙攘攘一片,有不少女郎头上戴着遮光的惟帽在路边的摊子前闲逛,也有不少女郎懒得带这玩意儿,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一会儿走,薛好一看了一眼,突然感叹道:“这几年,落北原岗越来越自由了。”

  在前些年,哪儿有女人敢这么轻松的上街啊?哪个不是从头包到脚,藏在马车里,唯恐被人看到自己的脸。

  也不过短短数年,敢走上街头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们也活的越来越纵情洒脱。

  “自由是好事,”余姝头上也戴了个遮阳的惟帽,其实阳光洒落在脸上是件颇为舒服的事,可是她最近有些不喜光,出门也不太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脸,现在无论是她还是魏语璇都多了些心眼,蜀南王和魏清弭的人可能渗透进了这里是件让人有些警惕的事,余姝自己被看到就算了,若是将魏语璇暴露在魏清弭眼前,鬼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这也是她和魏语璇的来往越发小心谨慎的原因。

  余姝回望来一眼身后人声鼎沸的长街,突然说道:“但是还不够。”

  落北原岗还不够自由,起码还不够傅雅仪余姝心底所想的自由。

  两人很快到了九曲湖边。

  除了那一条小舟,实际上余姝也购置过自己的画舫,只是同样没下过水,薛好一知道了便撺掇她将画舫丢进湖里,她们也感受一下泛舟湖上的快乐。

  余姝没拒绝,只是准备去谷临居将魏语璇拉着一块儿。

  薛好一和魏语璇并不算熟悉,她也不想应酬,先带着人上了画舫,余姝则打马到了谷临居门前。

  正巧碰上副管事拿了魏语璇的信件要寄出,见着了余姝他面上满是恭敬的笑,知晓她来寻魏语璇就要先放下手中的事引着她进去。

  余姝冲他摆摆手,“不必,我自己进去找她就行。”

  副管事点点头,也不强求,只说明道:“今日来了几家绸布庄子想和谷临居合作,魏管事刚刚打发了人走,正在宴客厅里头,您直接去就是了。”

  “是做成了还是没做成?”余姝尽职问了句。

  副管事连忙道:“没成,那几家质量有些次,被魏管事打回去了。”

  余姝点头,便要与副管事错身往里行去,可在两人肩膀相交时余姝却嗅到了一丝极其浅淡的香,令她感到熟悉也令她有些失神。

  眼看着副管事就要离去,她叫住,“副管事身上可用了香?这香气倒是挺淡雅,不知是什么香?”

  余姝此刻面上的表情足足的好奇,仿佛便是出来游玩遇着了感兴趣的事随口一问。

  副管事闻言愣了愣,随即在自己身上嗅过才道:“小人没有用过熏香,若是余大娘子觉得小人身上有香气多半是这些信件或者还没有来得及递出的信件沾到小人身上的。”

  说罢,副管事又闻了闻自己手上的几封信,“应该不是这几封,估计是魏管事那里剩下还没有处理的。”

  余姝笑笑,让他离去,自己跨国朱红的门坎又穿过那一院桃花后在宴会厅里头寻到了正在垂头辨别不同布料的魏语璇。

  见余姝来了,她问道:“有什么事?”

  余姝冲她笑笑,“自然是我这边有大事才来找你。”

  魏语璇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后就要往外走,“今日人不多,去湖上。”

  “哎,”余姝止住她,眸光轻闪,“今日薛姐姐来寻我玩,我猜有理由前来此处,她正在我的画舫里,咱们不宜过去,去书房吧。”

  魏语璇点头,引着她往书房走去。

  整个谷临居其实被魏语璇把控得密不透风,两人平日里商谈之所要精挑细选,谷临居最安全的地方显然是魏语璇的书房。

  这里是单独一栋小屋子,甚至前后都被一片竹林所隔,是万万不能有人前来窃听到什么的。

  余姝打量了一眼里头,书房颇为齐整,桌面上正放置这些信件,大多封面上什么都没写,瞧不出里头究竟是什么。

  关好书房门窗后,余姝坐到书桌前,终于向魏语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黎志三十六到三十九年的海战,是当时的东宫引发的。”

  魏语璇闻言眸光一凝,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没听懂般问道:“你说什么?”

  余姝与她对视,点漆的眸子深不见底,缓声道:“你听明白了的。”

  余姝怀疑,寇匪进入淮安,与淮安产生血战,屠戮半个淮安之事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有关。

  所实在话,在皇位争夺战之中,太子一派的势力肉眼可见的降低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永王一党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出路也被先帝全方面堵死,若要重整旗鼓,要么重新夺得先帝宠爱与信任,要么身上多出更多光环。

  先帝宠爱这条路已经可以说是不可能了,先帝对永王宠爱至极,信任至极,永王一脉牢牢把控先帝的心,说不定再过几年他这个太子就要被废了。

  那就只有光环。

  当时最好的光环是军工与政绩,政事上他不可能被轻易派出长安做出一番功绩,就算能够派出去,改善民生之类的事都是个长久数十年都不一定能有成果的事,远不如军工好挣。

  可当时四海平定,除了草原外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前些年草原人被永王打退之后还在休养生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杀个回马枪。

  那便只能制造一场矛盾。

  淮安总兵一家被抄斩是通敌叛国之罪,他们一族就死在永王一党失败的前一年。

  可是淮安总兵其人,在黎志三十五年就已经因为誓死守护淮安渡口死在海寇的炮筒下了。

  留下的一大家子里,官位最高的也不过是沿海太守。

  先帝雷霆之怒甚至无法让他们有半分辩驳传达,短短十日便死了个彻底,也将这桩公案尘埃落定,说是为当初死去的百姓报了仇。

  可谁又知道这淮安总兵一家与淮安的百姓是不是政治斗争下牺牲的炮灰呢?

  魏语璇觉得余姝有这样的猜测死不是疯了,正常人想不出这种事情。

  可是她心底又隐隐有些颤抖,她在想,当今皇帝为了控制江南能够推广五石散,这样狠辣的人,权力至上的人,真的没可能在当初成为囚鸟时,做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挽救颓势吗?

  桌边有一支笔掉落,声响惊得魏语璇一愣,也将她从这有些可怖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有些复杂地看向余姝。

  余姝真是她见过的思维分析最天马行空的人,甚至在她说出口的第一下,魏语璇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但此刻余姝面上是平静的,她说出这么可怖的猜测,面上没有恨意也没有疯狂,反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然后起身推开了窗。

  外头竹影戚戚,平日里被誉为四君子,到了此刻明明头顶的太阳明明惶惶,被风一吹发出的沙沙声却无端令魏语璇心凉,只觉得颇为阴森。

  过了良久,余姝等她稍微回过神来些,才笑了笑,“薛姐姐还在等我们,去吗?”

  魏语璇摇了摇头,“让我想想这消息,有点突然了。请说我还在忙,没时间。”

  余姝倒是也没有强求,她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抚过桌面上的信件,闲聊道:“你何时信起道来了?”

  魏语璇下意识摇头,“你听谁说的?”

  余姝勾了勾唇,与她对视,“没听谁说,只是闻到了有些熟悉的道香,你不信道,怎么用起道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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