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16章 难堪

  太守的寿宴在六月十五,文人一般寿宴不设寿宴的帖子,宴席一开,便看谁赏脸前来,当然,这种情况下一般哪些人会来都是有数的。只是傅雅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自从前年开始她就再也不去出席任何一个官员的寿宴了,包括太守。

  也是因此他们才会特意送了帖子来府上邀请傅雅仪参宴。

  当然,这也说明了宴无好宴,显然太守对傅雅仪是怀有目的才会邀请,平日里更多的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傅雅仪应付官员向来有些兴致缺缺,甚至没怎么打扮便带着余姝赴宴了。

  太守府在落北原岗地段最好的长街里头,离傅宅有半个城的距离。

  当初傅雅仪买下傅宅便是瞧着它位置远离文人官吏,不用打太多交道,余宅甚至都离那边近些。

  这日的寿宴来的人不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傅雅仪一般,有底气甩太守的脸子,面都不露,直接送几份礼算了事的。

  也是因此,傅雅仪带着余姝进府后便有热情的小厮领着两人一同到了一桌席面上。

  定睛一看,这席面上熟人还挺多。

  葛蓝鹭和柯施皆在其中,有头有脸些的女商人也都在附近这几桌子,放眼望去,竟然占了整整三大桌。

  傅雅仪略一挑眉落了座,扫过笑意盈盈的葛蓝鹭后目光落在了柯施身上。

  “怎么会请你来?”

  柯施施先生的身份是个秘密,单单以柯施在落北原岗所展露的身家来看,她并不能上这几座席面,尤其她的名声里传出的大多是家中妾室操控大权,而她则卧病在床,身子不太好。

  傅雅仪上下打量了几眼柯施,见她面上还特意敷了层厚重的粉,若寻常人瞧见了大概以为她强撑气色,可傅雅仪心底清楚,柯施这大半年都在西域跑,晒黑了不知道多少,要过来怎么也得多涂几层粉,将自己弄得苍白些,否则岂不是露了馅。

  柯施闻言无力的笑了笑,温温雅雅道:“我也不知呢,只是太守大人的帖子也给我递过了。”

  傅雅仪闻言眸光轻闪。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后感受到葛蓝鹭在她掌心写下了几个字。

  ——今日有诈。

  席面上往日里该来的人实际都来了,多出来的几个新人不是落北原岗中的新锐显贵便是诸如傅雅仪这样的老牌富商,只有柯施是最特殊的。

  柯施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下后还刻意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在四人小圈中悠悠叹道:“我今日怕是有一劫啊。”

  说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忧。

  实际上便是凭借柯施现在的身价和在整个西北兼西域中发挥的作用,让朝廷将她招安成皇商都绰绰有余,去年她将自家研发的第三代小麦种子在西北边境地区试验后已经确定能够一年两熟,随即她顶着施先生的名头悄悄将大半种子分发给了西北各城,今年才过半,却已经割了一茬了,可以说粮食产量比去年翻了一整翻,就这种时候对西北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施先生是当代神农再世都能当得上。

  余姝在一旁轻轻笑一声,“今日夫人的劫难怕是也不轻。”

  一圈下来,她与交好的几位夫人皆聊了聊,已经确定这部分人里只有傅雅仪和柯施收到了帖子,仿佛生怕她们不来。

  柯施又叹了口不太真诚的气,拎起自己的小酒杯和傅雅仪面前未动的白瓷茶杯碰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她调侃道:“那我与傅大当家倒是有福同当,有难同享了。”

  葛蓝鹭笑骂道:“你问问我们傅当家这福气她要不要?”

  傅雅仪也在笑,唇角勾了起时多了几分玩世不恭,“我倒是很不想要,不过很可惜,我们的太守大人似乎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话音落下,穿了一身大红寿衣的太守便已经上了主桌。

  主桌上大多是落北原岗位高权重的官员或颇负盛名的耆老,唯一的女人只有孟昭一个,她履历功劳颇高,现如今官职还在总捕头上,掌控的权力却已经仅居太守之下。

  这坐次的排列其实是有问题的。

  几年前傅雅仪势力财富尚且没有这么庞大时,太守都对她颇为忌惮,邀她去了主桌下的第二桌落座,而此刻却反而故意将她安排在了整个落北原岗上层体系中最底层的女商人的席面上,瞧着像是个下马威。

  而在孟昭身旁还有个座位空着,尚且不知给谁。

  傅雅仪面上颇为平静的等待起太守出招。

  席面上很快上了菜,太守府上并不缺钱,再加上这回太守整寿,一切都做得颇为盛大,山珍海味繁多,酒便更不用说了。

  在热闹间,不少人前去太守席面敬酒,不一会儿便将太守灌了个大醉,并未多久,太守便踉跄着走到了她们的席面前,他站定在傅雅仪面前,可面对的却是柯施。

  他的面上已经显示酒意上头,他们这位太守已然被灌得意识不清,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他向柯施敬了杯酒,躬身道:“我要带西北百姓谢过施先生了。”

  他的话音落下,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宾客们骤然安静了下来。

  柯施面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有人嘲笑道:“太守大人,您莫非是老糊涂了,竟然对着柯娘子唤施先生了。”

  太守摆摆手,面上露出几分不喜,“瞎说什么,柯娘子便是施先生,只是不慕名利罢了,去年若不是施先生,怕是也没有今年西北百姓们的丰收,这位是西北女神农啊!”

  说罢,他又状似恍然般迷迷糊糊四处看去,恼怒道:“我不是早吩咐过了,让你们将柯大娘子领去主桌吗?她的功德堪比圣人,怎么能屈居于此?”

  柯施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既然掩埋了那样久的身份已经被唤了出来,那也没什么好再遮掩的了,她只淡声道:“太守大人过誉了,柯某不过是个倒腾粮食的商人罢了,哪儿有资格坐去那处呢?”

  “哎!别这么说,”太守一把拽住了柯施的手臂,保持一个既有几分尊重又有几分强势的姿态准备扶着柯施去主座。

  柯施眸光微暗,对他的触碰颇为厌烦,可还未曾说什么,坐在她身旁的傅雅仪便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过去。

  柯施呼出口气,拨开了太守的手,在低头的功夫与傅雅仪意味颇深的眸子对视一眼后淡声道:“既然您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守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愉悦,颇为豪迈的在安静的宴席中说道:“来人,上好酒,让我与柯大娘子痛饮一杯!我落北原岗尽是人才啊!”

  葛蓝鹭瞧着太守莫名其妙的行为,颇为困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他这到底要干什么?”

  傅雅仪夹了口醉雕花鸡,却不是给自己的,而是放去了余姝的碗里,她缓声道:“你且等着吧,好戏就要到高.潮了。”

  余姝尝了口碗里鲜嫩的鸡肉,插话道:“这鸡不错,夫人咱们把厨子邀回傅宅怎么样?”

  傅雅仪略一颔首,“善。”

  葛蓝鹭:……

  你们就非得在这种诡异又紧张的时候谈这种事情吗?

  众人还在消化关于柯施的惊天消息,一旁却有小厮到太守耳边悄悄提醒道:“大人,您还不曾敬傅大娘子酒呢。”

  哪怕柯施在民间民声再盛,对于落北原岗的衙门来说,傅雅仪才是他们最头疼又动不了的人,怎么能落了这个贵客?

  席面上来的大多是官员,现在又安静,小厮这句话哪怕再怎么低实际上周围几桌人也是能听见的。

  他们纷纷用余光撇向太守,便见太守大人面上先是浮现了一抹不屑,随即又笑容满面,状似被酒精所控,不过脑子地感叹道:“没错!险些忘了,毕竟傅大娘子可是第一个以罪奴之身私逃后一步步爬到这个地位的女人。”

  寂静。

  若刚刚还只是太过震惊后的安静,现在便是众人知晓这是太守和傅雅仪之间的斗争在强压下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让整个院子都仿若一座坟场,商人耆老都不敢说话,唯有太守身边的官员们呵呵笑着暖场子,有时还要感叹两句。

  “是啊,这傅大娘子确实颇为厉害,值得敬一杯酒。”

  “太守大人是真性情人啊,哪怕罪奴出身的女子也不吝惜敬佩。”

  短短两句话,将傅雅仪神秘的来历死死钉在了罪奴上。

  有人用眼角余光去撇傅雅仪,却见她依旧颇为闲适的坐在座位上,面上没有半点难堪,甚至因为面上太过平静,显得刚刚刻意聊起她的几个男人都落了下乘。

  可柯施葛蓝鹭和余姝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柯施刚要讥讽句什么,她身旁的孟昭扣住了她的手腕,不露痕迹的冲她摇了摇头。

  孟昭自入席面开始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大多时候都在喝酒吃肉,只有此刻动了动手。

  柯施看向她,她却又面色如常的在凝滞的氛围中喝起酒来,于是柯施也呼出一口气,暂且压下自己要说的话。

  傅雅仪这一桌,倒是没几个女商人露出那般表情,她们中的大多数只是皱眉而已,可这并不代表她们在嫌弃傅雅仪可能的罪奴出生,相反,她们在厌恶太守拙劣的表演。

  太守的话刚刚说出来,葛蓝鹭面色变得最快,她不悦且不敢置信道:“这就是你说的高.潮?”

  她受傅雅仪照顾良多,这种公然的羞辱实在不是她这种火爆性格能够容忍的,一旁面色同样不太好的余姝却也拉住了她。

  “葛娘子,稍安勿躁,”余姝对葛蓝鹭说道:“夫人有自己的考虑。”

  她也同样很恼火于太守刻意的羞辱,可太守今日的行为和排场绝对不仅仅是想羞辱一番傅雅仪,必然还有更深的埋伏在下面,这也代表着她们不能轻举妄动。

  傅雅仪罪奴的身份真假不论,太守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傅雅仪的过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急什么,”傅雅仪悠悠道:“你们觉得在西北,没有我的允许,有谁能知道我的过去不成?”

  这段话堪称张狂,却也迅速安抚住了一点就炸的葛蓝鹭和知道她有后招却依旧因羞辱而有些恼怒的余姝。

  太守仿佛此刻突然清醒了过来一般,有些抱歉道:“在下酒醉了,一时出口没个把门,还请傅大娘子见谅,不要和酒鬼一般见识。”

  他这话说得很巧,今日是他寿辰,他又是喝醉的情况,几句话而已,傅雅仪若是斤斤计较,便会显得太过小气了些。

  可傅雅仪不是常人。

  她端坐在座椅上与太守对视,勾了勾唇,眼底有些恶意,直白道:“既然太守自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要我见谅,那怎么还不过来敬我一杯呢?”

  明天开始恢复日六,今天梳理脉络花了点时间。

  傅女士身边的都是真朋友,有事她们是真能上,就是要压住必须傅女士一个个安抚住,今天先让傅女士浅浅耍个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