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63章 荒唐

  十一月二十,队伍到了州秋。

  上回离去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仅仅四个月不到,却已经重新建成了宽大的屋舍,就连被风暴毁坏的绿洲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十一月十五是任野婧的登基大典,那一日傅氏的队伍还在路上,余姝收到了拓丽提前寄给自己的信,上面大多是些小小的抱怨,比如登极大典后就是她的的封王大典,每日都要忙忙碌碌,特别累,再比如说她母亲最近对她严格了许多,令她十分郁闷。

  封王是将拓丽封为王储的前奏,余姝的回信里给她道了一声恭喜,又附赠了几株沿途见着的小花。莺歌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沿路遇到的花都被她做成了漂亮的干花,可以储存许久。

  这一回没有如前往妲坍时那般疾行,余姝倒是终于有了闲情逸致瞧瞧属于不同区域大漠荒凉壮阔的风景,她的心境与出行时比也变了许多。

  州秋的驿长见着了傅氏的大旗,早早就在门前眉开眼笑的迎接,他牵过傅雅仪的骆驼,感激道:“傅大当家,多亏有你愿意资助,否则这州秋也不能这样早恢复。”

  傅雅仪在拿下了远陵驿时便想着干脆点,一不做二不休,给州秋也建立联系,于是在林人音回程的途中她办了件大事。

  彼时州秋驿尚在艰难重建,林人音带着大笔财富上前入了三份股。

  州秋驿长引着傅雅仪进了一间大院,这是在傅氏原本长期订下的屋舍基础上又扩建了一倍多,显得格外气派起来。

  众人在此休息了两天便再次上了路,行至十二月五日,终于走出了沙漠,到了沙漠小镇边。

  余姝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山了,临裕大沙漠以西,一片平坦,可现在这雄壮而辽旷的山反而给了她无数的亲切感。

  直到十二月底,长长的队伍终于到达了落北原岗。

  离去时尚且是酷暑夏季,如今却已经又换上了冬衣,月娘几人第一回来,颇有些好奇,余姝给她们安排在了王宅中帮忙,顺便讲了一下过去的情况。

  魏语璇管了整整四个月,终于盼回了余姝,将所有的工作重新还给她后便再也见不着人影,就连余姝再去谷临居都见不着人,显然是对余姝的有很大的意见。

  文嬷嬷也将过去几个月千矾坊的账目拿给余姝过目,千矾坊实际上很好经营,只需要保持常态便是,自扩建后收入便在稳定上涨,文嬷嬷是个踏实的管理者,不会有什么灵机一动的主意,余姝如何吩咐她便如何做。

  七七八八的事务堆积在身上,哪怕快到了年底也忙得团团转,等余姝有了空闲时已经是大年夜前一日了,她裹着鹅黄的比甲带着自己这些时日处理过后的事务去了傅宅禀报。

  这是她回落北原岗后第二次见傅雅仪,两人都颇为忙碌,很少有时间相见,上一回见着还是余姝硬拉着傅雅仪去了谷临居见魏语璇一面,不过那一次余姝因为几笔账风风火火,用完了傅雅仪就拉着魏语璇进了后堂,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夫人到处找时副庄头才面色复杂地禀告说夫人早就走了。

  余姝那天反省,觉得自己做的事略显功利,这回来了面上便多了几分讨好的笑。

  傅雅仪的屋子里到了冬季总是燃着极其浓重的银丝碳,将里头烘得暖融融地,余姝进了门,春月笑着接过她手上的外衣,笑道:“夫人刚刚还说要派人去寻余娘子呢,没想到赶着巧了,竟然念叨着念叨着,余娘子便来了。”

  余姝冲她颔首,有些好奇,“夫人寻我有什么事吗?”

  春月回答:“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明日过年了,夫人想着去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去盯一盯最后,最近各位娘子都还没回来,怕是掐着点等着明日一同回来呢。”

  每一年傅宅吃年夜饭实际上都需要不少准备工作,往年留在此方的人并不算少,也就齐心协力办办,这几年傅氏产业越来越大,各方驻守的娘子也越来越多,大多都要忙到年前才能掐着点赶回来一趟,哪怕是念晰都因为今年被派去了南方而回来的时间略晚。

  余姝抵着下巴问道:“还有哪些事需要盯?”

  “大部分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但是下午我要去后厨盯梢,给各位娘子们准备的礼物还没来得及买。”

  这不就是去逛街买东西?

  余姝飞快概括出来了这件事的精髓,反正下午她也没什么事做了,答应了也无妨。

  于是她便揽下了这桩差事。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里间,傅雅仪正坐在矮榻上看书,一身黑色交领长袍,见着余姝来了,颇为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们忙出生天道余娘子吗?”

  余姝心里一跳,但再瞧瞧傅雅仪面上却也没有什么恼火的神情,她一如往常笑着行了个礼,软声道:“哎呀,夫人,我知道错了嘛,可是我那也是为您办事才忽略了您啊。”

  春月在一旁笑着抿了抿唇,也行了个礼后便退下了,只将这屋子留给她们俩人。

  傅雅仪也没真的生气,只是习惯性说几句话刺一刺她而已,她放下书,淡声问道:“今日来我这儿可有什么事?”

  余姝把手中的账本递给她,在炭盆边暖了暖手后才说道:“这是千矾坊和王宅下几个庄子的账本,最近千矾坊的扩张计划我也写了份规划放在里头。”

  傅雅仪接过翻了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也放下了,等余姝说别的事。

  余姝低头瞧着自己放在炭盆上的手,白皙细腻,透着莹润的粉,实在气色极好,前些日子她带上了方慈如做好的汁水,今日来之前趁着闲暇时染了个漂亮的缃叶色。

  她心底想着事,犹豫了几瞬才回答道:“夫人,我前两日去瞧了瞧王老太太。”

  傅雅仪手一顿,掀起眼皮问:“所以?”

  余姝:“她想见您一面。”

  自从余姝火烧祠堂后王老太太便闭门不出,大多数时候都是王嬷嬷在照顾,整个王宅在余姝离开的这段时日静地像一座死城,等余姝回来了之后王老太太也没有宣见她而是任由她去了。

  上回她们听见王老太太的消息还是在坍元,她身体垮了被通知也就这几个月了。

  但无论是余姝还是傅雅仪,在回落北原岗后都有意地忽略掉她,两人都不是什么烂好人,哪怕余姝烧了祠堂,那也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原谅王老太太过去的所作所为,傅雅仪便更不必说了,她的耐心早就被王老太太消磨殆尽。

  可是前两天是文嬷嬷来余姝这儿求余姝前去瞧瞧的。

  文嬷嬷助余姝良多,她也不能不卖文嬷嬷面子,刚一到老太太院门口,过去飞扬跋扈的王嬷嬷却是红着眼睛将她请进门的,床上的王老太太瘦如枯槁,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屋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着了余姝,她只说了声想见傅雅仪一面。

  余姝站在房里没说话,她也就偏过头,执拗地盯着余姝,嘴唇翕动,仿佛必然要她一句回答似的。

  余姝那时只淡声说:“您要找夫人,那便派人去傅宅寻她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我来找呢?”

  想来傲慢的王嬷嬷跪在地上,眼中含泪,低声求道:“余娘子,过去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向你道歉,老夫人是真心想临死前再见夫人一面的。”

  “可是夫人不愿见我们,您与夫人关系紧密,能不能求求您替我们传一句。”

  余姝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文嬷嬷,扬眉,“你也是这个意思?”

  文嬷嬷站得极为端正,只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替老夫人和王嬷嬷传句话而已,您的决定我无权置寰。”

  余姝见她颇为识趣,倒也没有发难,她拨开王嬷嬷揪自己衣角的手,一步一步退出了这个院子。

  随着她的退出,她听见院子里传来的仿若破旧风箱一般嘶哑的哭声。

  王嬷嬷的哭嚎清晰传来,“姑娘,是我没用,您再撑一撑,我一定替你将夫人请过来,您再撑一撑……”

  那时余姝站在院门前,拢着袖子看漫天晚霞,在寒风呼啸中许久都没有动作,只静静听着院子里兵荒马乱的抱头痛哭。

  过了良久才对跟出来的文嬷嬷说:“你去告诉她们,我替她们去夫人那儿提一次,但我夫人会不会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文嬷嬷闻言眼底满是复杂,她冲余姝福了福身,“那我替老夫人谢过余娘子。”

  余姝摆摆手,干脆地走了。

  其实她是很不想帮王老太太的,可想起王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又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死前怀揣着遗憾,后悔,愧疚的眼神。

  余姝的祖母死前,也这么看着余姝,拉着她的手让她好好活下去。

  曾经的余姝并不懂那眼神的意义,可现在却发现祖母那时在想的大概是余家冤死了那样多人,总要有一个人活着去为余家申冤,在艰难前行的道路中,她最后看中了余姝,这个她最喜爱,一手养大,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孙女,她一次次让余姝好好活下去也是如此,因为只要余姝活下去,便一定会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上复仇的道路。

  所以她遗憾且愧疚,临死前都觉得愧对于余姝。

  那王老太太又在遗憾、后悔、愧疚些什么呢?

  她总觉得,老太太嘴里酝酿的是对傅雅仪的一句道歉。

  余姝与王老太太之间的恩怨太浅了,可傅雅仪与王老太太之间的恩怨却深得有将近十年,傅雅仪没有做过任何愧对王老太太的事,她本就应该得到一句来自于王老太太的道歉。

  于是余姝将话带到了,但她也没说自己的猜测,只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平静地等待室内的寂静过去,无论傅雅仪做何选择她都觉得是合适的。

  窗外的风正呼啸着,屋子里炭火燃烧的声音咯吱咯吱,傅雅仪过了良久才说道:“她快死了吗?”

  这句话听不出语气,既没有傅雅仪平日里的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的玩味,声调平平,仿佛在谈论一株花一棵草。

  余姝点点头,“应该快了。”

  “过完年之后吧。”傅雅仪淡声回答道。

  余姝微愣,她其实以为傅雅仪不会答应的。

  毕竟哪怕余姝觉得傅雅仪在王老太太那儿受了委屈,要得到王老太太的道歉是应该的,可傅雅仪说不准压根不在意这些东西,她也不过是因为想起祖母才心软一瞬,却完全没想过真能将傅雅仪请过去。

  “夫人,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明明很讨厌王老太太却还是会答应她的请求吗?”

  余姝有些不解。

  傅雅仪纠正:“不,你说错了,我并不讨厌她。”

  “是已经不在乎了,”她缓缓说道:“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但我曾经年少时答应过她,若她有一日死了必会为她收尸,这一个承诺还是得履行一下。”

  傅雅仪眼底有些感慨,却也仅仅只有感慨罢了,这是对生命流逝的感慨,她眼睁睁瞧着一个人从满头黑发到白发,从年轻力壮地活着到送她最后一程。

  在傅雅仪已经拥有了大部分她想要的东西时,过去的那些往事,是难以束缚她的。

  余姝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又好像懵懵懂懂,最后干脆不想了,只笑着转移开话题,“夫人下午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怎么了?”

  余姝因为唇角扬起而多了两个酒窝,虎牙尖尖,回答道:“方才春月姐姐要我去给各位归家的姐姐采购礼物,夫人陪我一起去吗?”

  “不去,”傅雅仪拒绝地很果断。

  若说余姝对外出逛街还有些新鲜感,那傅雅仪到了冬日便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暖炉烘得舒舒服服的房子里。

  “可是我和一些姐姐又不熟,我怎么知晓她们喜欢什么呢?”余姝犯了难,“夫人,您就陪我去看看嘛。”

  傅雅仪很想拒绝,可是自从上回在坍元余姝哭哭啼啼抱着她说她真好之后胆子便越来越大,这一回也故技重施,在她开口之前俯身一把抱住她,然后开始摇,一边摇一边放软声音说:“夫人,我的好夫人,我们一起去嘛,你也好久没去落北原岗的主城逛过了,你就陪我去嘛……”

  傅雅仪妄图挣开,结果就是余姝和八爪鱼一样抓紧了她的衣服,硬掰只会让对方受伤,傅雅仪眸光略沉,第一次发现余姝怎么这么缠人。

  傅雅仪:“你先放开我。”

  余姝:“我不。”

  实在挣脱不开,傅雅仪干脆将余姝拉到自己腿上。

  速度太快,余姝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揽住了傅雅仪的脖颈。

  她不得不分腿而坐,刚刚那股闹腾劲儿立马就收了,目光清明,一身正气,努力坐直身子道:“夫人,我刚刚和你闹着玩的。”

  傅雅仪扣住她的腰,挑了挑眉,“那你接着玩儿?”

  余姝:……

  余姝便是知道傅雅仪对自己时常心软特别是自己做作地撒娇的时候,所以才故意这样有恃无恐地闹腾。

  可是她也没想到傅雅仪一下子就找到了制住自己的窍门。

  然后她怂了。

  傅雅仪盯着她,眼底不知在酝酿些什么,最后只意味深长道:“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你能付出些什么?”

  余姝眨了眨眼,不知为何,迎着她的眼神,心尖微颤,甚至下意识蜷了蜷指节。

  “夫人想要什么?”

  “我?”傅雅仪将这个问题反抛给了余姝,“你说呢?”

  这个场景,余姝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在梦中见过。

  傅雅仪从来不吃亏,哪怕面对余姝都会恶劣地来一句你能付出什么,就如同两人初见时她也这样问余姝能付出什么能带来什么让她选她。

  大概就是这件事令余姝印象最深,所以她许多次梦到开头都是这样,都是傅雅仪或居高临下或如现在般控制着她问她能付出什么,然后她再付出自己的唇舌,自己的肌肤,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供她取乐。

  当梦境的标准开头照进现实,余姝觉得很羞耻,忍不住在傅雅仪问出这句话后脸红了个彻底。

  傅雅仪饶有兴致地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阵,啧啧称奇,“你想给我什么啊?想得脸红成这样,弄得我都有点好奇起来了。”

  余姝有点天人交战,她在思考自己是直接趁着这机会把自己和夫人之间的尺度再拉大一点,还是保持原状。

  她也不确定自己对傅雅仪是什么感情,可她确实很馋傅雅仪的身子,她一次又一次旖梦中都是以傅雅仪为主角,这让她想自己骗自己都很难。

  而只能远远瞧着,守一条线的感觉颇有一点驴前面吊着一颗苹果,只能不断追逐求而不得。

  但她又怕自己打破了这种平衡后可能会面临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而迟迟不敢动作。

  傅雅仪的气质从未变过,如蜜糖又似深渊,危险与诱惑并存,哪怕第一眼让人胆战心惊也忍不住踩着玻璃渣去揪住她的衣摆,求她收留。

  傅雅仪见她久久不言语,轻笑一声,准备点到即止,饶过她。可余姝此刻却突然变了眼神,仿若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扣住傅雅仪的手,极轻地用她的指尖碰了碰唇瓣。

  傅雅仪想收回手,却发现余姝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紧紧扣住了她。

  “你在干什么?”傅雅仪眯了眯眼。

  余姝鼓起勇气,一双盈盈目注视着她,低声开口,“我没有别的东西,夫人想要我付出点什么,那就只能付出我所知道的,夫人喜欢的了。”

  她心跳如擂鼓,却状似天真地歪了歪头,“我记得夫人很喜欢这样玩弄我。”

  这话说完,余姝反倒愣了愣,总觉得她仿佛以前说过这样的话,脑子里却有些空白,想不起这话是何时说过的,为何明明似曾相识却没有任何印象,难道又是哪个被自己遗忘的梦?

  傅雅仪深深看她一眼,抬手缓缓摩挲过她的脸侧,激起余姝的战栗却又觉得此刻是不该抗拒的,她放软了腰肢,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地望向傅雅仪。

  傅雅仪俯下身来,浅淡的冷香也笼罩了余姝,她咬了咬唇,揪住傅雅仪衣摆的手紧张地握了握,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靠近,也能感觉到对方柔软的唇触碰到了自己的耳垂,然后她听到傅雅仪说:“你怎么会没有别的东西呢。”

  “你的时间,你的精力,都是你的价值,让我陪你出去很容易,只需要告诉我,你明年会把千矾坊再扩大两倍,会帮我把地宫建好,会替我把水粉铺子开成连锁店铺,还会把书社替我扩张到长通山附近就可以了。”

  余姝:……

  余姝瞳孔皱缩,脸色惨白,这一刻竟然觉得傅雅仪如此可怕。

  什么氛围,什么戳破一条线,在傅雅仪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中都不值一提起来,这是人能提出的要求吗?

  “夫人,”余姝幽幽唤道。

  “嗯?”傅雅仪懒洋洋应了声,“怎么?”

  余姝:“你是金子做的吗?出去一趟要这么贵。”

  “差不多吧。”

  余姝闻言咬牙。

  她从傅雅仪身上爬起来,脸色发麻,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灵魂。

  她福了福身,转头就要往外走。

  “等等。”

  傅雅仪突然叫住她。

  余姝背对着她站在原地,低着头哑声问:“怎么了。”

  她现在的模样像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的小猫,可怜又郁闷,赌气背对着养猫人,就差在背上些几个快来哄我的大字。

  傅雅仪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最终在余姝背对着自己时一只手绕到她面前,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感觉到自己掌心中卷翘的眼睫上下轻颤,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不解。

  “余姝,你只是在好奇而已,”傅雅仪难得认真的轻声说:“你才十九岁,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第一次瞧见的那样刺激的场面是我,所以才会好奇。”

  傅雅仪在告诉余姝,自己什么都知道,余姝的心思,从未逃过傅雅仪的眼睛,她平日里可以插科打诨化解,可到了现在她发现好像不得不和余姝说清楚些,因为她自己也快有些难以控制。

  她得承认自己对余姝开了个不太好的头,后面几次恶劣的不加克制的逗弄也加助了余姝的好奇。等她反应过来应该如何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时,前面做过的事以及带来的影响已经无法消除了。

  余姝又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有所畏惧的不是她,而是傅雅仪。

  甚至傅雅仪的畏惧更深,她的原则让她明明对余姝时不时的诱惑极其心动,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她也同样需要余姝,需要余姝作为自己的副手,自己的继任人,她还需要将余姝一点点雕琢成更加成熟的模样,所以对余姝尤其慎重。

  原来莫测高深如傅雅仪也会有迟疑而不敢决定的时候。

  余姝舔了舔唇角,在这片沉默中突然说道:“夫人,你还记得你在坍元说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嗯,”傅雅仪低低应了一声。

  余姝这一刻心口跳得飞快,可她还是将自己的刚刚那片刻间所想的话说出了口,她状似轻松道:“我要你满足我的好奇。”

  “我对这一切的好奇,由你引出,我要你如平日里一般亲自教导我这一切,免得我走上弯路。夫人既然你看重我,那我对这个世界未知的一切,本就该由你来教导,不是吗?”

  “作为交换,我会在今年将千矾坊扩大一倍,会替你好好建造地宫,会替你将书社开起来,也会替你将水粉铺子开成连锁商铺。”

  说罢,余姝也沉默下来。

  她在等待,等待当她想要的一切套上教导的幌子后,傅雅仪会不会说服自己,就用这样的借口,打破自己的原则。

  傅雅仪做不下的决定,余姝偏偏就有些执拗,想要替她做下。

  傅雅仪的手依旧挡在余姝眼前,她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余姝,你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是,”她找了会儿形容词,“另辟蹊径。”

  余姝闻言心里一松,发现刚刚还有些焦灼的气氛此刻竟然也松散了下来。

  傅雅仪放开手,有些懒散地坐回了矮榻上,手里摩挲着那根白玉烟杆,长长的杆身在她手上转了几转后,她这才慢慢坐直,仰头看站在她面前的余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

  余姝坐到了她对面,两人颇有些谈判对峙的意味。

  但是话说开了,两人之间反倒都少了些负担纠结。

  傅雅仪给她沏了杯茶,淡声说道:“你既然说是教导了,那我便提几条要求。”

  余姝:“你说。”

  傅雅仪想了想,明明知道两人这样面对面说这件事就够荒唐了,可不知怎么地,这样荒唐的事反倒激发了她心底的那几分恶劣,从身到心都涌上些刺激感。

  她盯着余姝说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我说了算,你在途中若是承受不住,可以立即叫停,但你一旦叫停那也就代表这一切结束了。”

  余姝思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傅雅仪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余姝一眼,扬唇颔首道:“那好吧,余娘子,如你所愿。”

  余姝不太服输地也冲她她扬了扬眉,颇有些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夫人今日还和我一同出门买礼物吗?”

  傅雅仪站起身,不知怎么地,心情瞧着也颇好的模样,淡声说道:“那便陪你去一趟吧。”

  另类の教导=w=

  傅女士:对哦,这么好的理由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来蒙蔽一下自己,过心里那一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