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56章 梦魇

  故事听完了,前因后果弄清楚了,那路也得继续走。

  不管素儿坦希出于什么目的建的这条密道,这条密道所具有的战略意义是无法更改的。

  或许素儿坦希自己也知道,但她不在乎。

  就如同她将代表自己的鹰隼雕刻到婵松公主的地宫内,现在回想才知道那不是普通鹰隼,那是女鹰神的化身像,代表的就是吉尔斯卡那沙漠,她要让这段屈辱无力的过往永远伴随着婵松公主,哪怕她死去也无法摆脱。

  她应该也想不到,那个野心勃勃的公主拿得下千万钧的权力,支撑得起整个国家的冲锋,却扛不过上天将她留在人间的时日,那太短了,几乎素儿坦希死后没几年,婵松公主便患上了重病,汲汲营营一生,到底没有登上那个离她咫尺之间的王位,哪怕再多活两年,老渡什王就死了,她也能名正言顺上位。

  也是因为她的死和她的强大,令渡什出现了断层,下一任渡什王没有婵松公主的野心和冷血,守成有余,进攻不足,这让同样失去了国师的妲坍挺过了灭国的危机,逐渐壮大到现在能够和渡什掰手腕的程度。

  素儿坦希在死前应该只是抱着一丝侥幸。

  该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受尽渡什百姓爱戴甚至可能登基为王的婵松公主地宫被迫封死呢?那时的素儿坦希是想象不到的,这是一场临死前带着恨意和赌气成分的妄想。

  可是百年后真的有几个后辈看完了她和婵松的所有故事,挖出了她埋藏在沙漠中的钥匙,打开了这扇光怪陆离的门,也窥视到了百年前两个威名赫赫的女人之间最紧密的联系。

  余姝这一次没有了惧怕,心底怀着些复杂,将那件铺在地上的法衣抖去灰尘,然后帮素儿坦希的骨架重新穿上了这一件衣裳。

  傅雅仪在四周探视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另一个机关,她直接摁了下去。

  四周一阵轻颤,素儿坦希的尸身在三人面前连同底座逐渐沉入了地下。

  见孟昭看向自己,傅雅仪坦然扬眉,“若是你要带妲坍军队前来,必定经过此处,你自己不是也说怕打扰了神鬼连累你身边的人?那便将素儿坦希的尸身掩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妲坍的国师百年前守护家国,为历代妲坍王所敬重,那也不必再让别人知晓这一桩密辛了。”

  孟昭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反倒哼笑一声,“我以为你会选择遵循素儿坦希的遗愿将这件事公布于天下呢?你又不是第一回这么肆无忌惮。”

  “我们是没有资格去评说宣扬未曾影响到我们的先人隐秘的,”傅雅仪面容淡淡,“妲坍与渡什的战争不是因她们而起,也从未因她们而结束,她们两人对两国而言都是极为重要人物,可在历史洪流中也不过是不起眼的沧海一粟罢了,多一段故事少一段故事都没有什么区别。可少一段故事可以少很多波澜发生。”

  孟昭眯眼审视傅雅仪几瞬,似是在判断傅雅仪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可到了最后也没瞧出来,只能摆摆手。

  余姝却偏头看了一眼傅雅仪的侧脸,在昏黄的火光中,她能够瞧见她挺翘的鼻尖,紧闭的唇,唯独瞧不见她眼底的眸光。

  可余姝却知晓,傅雅仪说的话只是一半真一半假,她见过傅雅仪猖狂肆意地点评历史中某个人物的模样,带着独属于她的傲慢与狂妄。

  傅雅仪会如此只有一个原因,比起素儿坦希,她更喜欢婵松公主那样的冷血理智充满野心的政治家。

  因为傅雅仪在商场上很大程度也是个这样的人,只是多了更多真情和真心,是个比婵松公主更加有人情味的人物。

  可这不妨碍她的偏好。

  余姝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道:“咱们往下走吗?”

  这句话得到了剩下两人的认同。

  确实应该继续走了。

  而在往前走后便到了岔路口,这里面通往不同的房间,唯有一条路是通向国师府的曲径。

  为什么说是曲径呢?

  因为当初素儿坦希为了隐蔽性,给这条路加了七拐六弯,仿若地下迷宫。

  并且非常恶趣味地将这条路的走法写在她与婵松公主的一百零六夜中,在她们的每一个场景中,让傅雅仪和孟昭想略过都不行,必须仔仔细细看完,看得人十分痛苦,所以两人才会在初次看过后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

  但所幸两人看完之后还是记住了路的,后续再往前行倒是没有什么阻碍了。

  这么大一个地宫里光不同的房间就有将近七十间,她们走完了三道拐后便已经发现了一个堆满和田宝玉的房间,里面从顶到床均是由上好的和田美玉制成;还有一个堆满了珠宝的房间,甚至不需要火光都能瞧出里头的闪烁,没有床,只有用宝石铺成的膈人的地面,墙上有手环,手环旁的宝石哪怕经历百年都比地上的宝石要圆滑许多,显然时常被人用力握住;再往后还有一个房间里满是颜色不一的图腾,头顶是一只庞大的蜥蜴,吐着舌头仿若在时刻注视着下面可能发生过的荒唐。

  类似的房间有许多,有灰尘掩盖了原本生活过的痕迹,但无法掩盖的是每一间房都极度奢侈,并不一定比婵松公主的地宫差。

  一开始余姝还有些惊奇兴奋,越往后便越麻木无言,她实在想不通素儿坦希从哪里来这么多奇思妙想,让每一间房都如此不同,一开始傅雅仪不想让她明白的花样透过这些房间她已经全然了解,逐渐露出一开始和傅雅仪孟昭一般复杂又痛苦的神情。

  王嬷嬷给她的册子在这里头算什么呢?

  连一根毛都不算,甚至还没有一间房里能玩的花样多。

  等到她们终于走到了七拐尽头,余姝已经感觉自己小脸通黄,满脑子旖旎幻梦,此刻她对婵松公主在这种迷魂窟里还能保持冷静,虚与委蛇将近一百零六天后理智离去而感到敬佩。

  要是她估计撑不到那时候,这是什么样对野心和权力蓬勃的斗志啊!竟然能够超越被欲/望操纵后的麻木!女人果然还是要搞事业,有强烈的事业心才能抵御所有诱惑啊。

  可是进入那六道弯后余姝心底的那一点鬼灵精怪的心思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撼,一同蹙起眉来的还有傅雅仪和孟昭。

  这里应该已经到了吉尔斯卡那沙漠的边缘,开始向坍元城内延伸,可也是这一条路上躺满了森森白骨,大多是些高大的男人骸骨,全部头身分离,头颅零零散散堆积在地上,一同碎在里面的还有破破烂烂的布料。

  余姝本以为这里是有机关的,可是待她再往前走两步,瞧见了新鲜的躺在地上的老黑的尸体时才知晓这里竟然是神殿前机关的连接处,她们所以为的掀起漫天黄沙并不是那道机关唯一的作用,那道机关真正的杀机是在黄沙中将人拖拽进此处,并且在拖拽过程中用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人绞杀。

  这里的大概大多都是沙漠中的亡命徒,没有死在同伴的残杀中,而是死在了机关的纵横下。

  “咱们到时候还是得把这机关修一修,”孟昭摸着下巴点评道:“否则到时候咱们哪怕带任野婧的队伍过来,说不定还没进神殿就不知什么时候触碰到机关覆灭半个军队。”

  傅雅仪提起自己的衣摆,直接从一地尸骨上踏了过去,淡声说道:“找几个合适的嘴巴紧的人来修一修,最好在神殿外再加一个能够启动的机关。”

  有几块尸骨在她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孟昭表情夸张,“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忌讳。”

  可说完她也干脆地踩了过去。

  “这条路还有别的走法吗?”傅雅仪刻薄道:“难不成孟大人这么厉害,要飞过去?”

  说罢她回头,见着孟昭踩上来的脚,讥讽道:“说来说去,你不也踩上来了?”

  然后她又将目光移向还站在原地的余姝,“余姝,过来。”

  余姝有一点负担,但是也不是特别大,沙漠中的亡命徒大多手上沾满了人命,被官府下了最重的一层通缉令,手段残忍,失去人性。可是人就是非常矛盾的,比如孟昭明明不信神鬼却又会为了自己亲近的人保持几分敬意,又比如已经能够坦然收割恶人性命,同样不是非常信奉鬼神的余姝面对这种场景还是有点儿怕。可是听了傅雅仪的话,她咬咬牙,也提起裙摆,踮起脚尖飞快走到了她身后。

  傅雅仪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等到余姝靠近才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夸赞道:“进步很大。”

  若是要刚刚被她救回来的余姝做这些,怕是能够直接当场吓晕。

  余姝叹了口气,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摆,“夫人啊,你可要抓紧我,我以前看过不少探险类的话本子,每到这种场景都可能有骨架子诈尸呢。”

  “你有火铳你怕什么,”傅雅仪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淡声说道:“哪个诈尸的能够比你手上的武器威力更大?”

  余姝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腿边的火铳,骤然反应过来。

  对哦。

  她这里还有起码三十发子弹,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莫说这里有人诈尸,就是见了黑山老妖都不必害怕,一发轰过去,骨架子能散架,黑山老妖也能给轰出个窟窿来。

  想明白了,余姝反倒不怕了。

  她抿着唇笑了笑,飞快地和傅雅仪走过了这条路,身后的孟昭捂着自己的脸,感觉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更大了些。

  再往后,那些令人小脸通黄的房间终于没有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书房和数件存放文书与数据的耳室。

  素儿坦希哪怕将婵松公主掳来,她该处理的事务也没少,甚至因为她权势越来越高,负担的责任也只会越来越大。

  这两个书房应该是她办公的地方。

  相比前头的那些奢华的房间,这两件书房堪称朴素,除了桌椅书架小榻外基本没有别的东西。

  但是书架里有不少奢华轻薄的衣裳,素儿坦希大概是不会穿的,那也只有婵松公主穿了,很显然,素儿坦希并没有防着婵松公主接触外界发生了什么,甚至很坦然地将一切新鲜事都交给她看。桌案上最后的一条信息是渡什的,只言渡什王室多日寻不着婵松公主,渡什王虽还一直在寻找,可也动了培养另一个继承人的心思。

  两人未必从头到尾都在针锋相对,或许其中也掺了不少真情,但这一条消息无疑给了婵松一记重锤,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待在这个金色牢笼中,不顾一切地冲破回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等她出去后,那些迷离的耳鬓厮磨与极乐,都成了难忘的屈辱,成了她重新操控起一切射杀素儿坦希的箭。

  三人在两个书房中仔细搜寻了半个时辰,将里头大部分书信都看了一遍,剩下的耳室中的数据却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去搜寻什么了,傅雅仪干脆地与孟昭约定,待离开后下一次回来,几个耳室里的资料一人一半,前后将近五十间奢靡至极的房间,傅氏得六,孟昭得四。

  孟昭没有拒绝的办法。

  因为朝廷只派了她在坍元,若要将里头的东西在任野婧回城前清空,那只能依靠傅雅仪的人手和势力,否则她什么都得不到。

  便是因此,她直接丧失了主动权,只能咬牙点头说好。

  傅雅仪闻言眸光轻闪,偷偷将刚刚自己和余姝在书房里摸到的重要信息藏进口袋里。

  三人达成一致后并未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这条密道的尽头。

  尽头出口也有一个岫玉承放的端口,且并没有神女祠那般复杂,只需要直接放上去便可以打开。

  孟昭犹豫了一瞬,“我们未知这是坎金柔府邸的哪一处,便是出了地道怕是也有些难从坎金柔府上离开。”

  这个顾虑是非常必要的,可让三人再花整整一日一夜原路返回那也是过度耗费时间的。

  一旁的余姝轻笑了一声,“孟大人,咱们可以从坎金柔府上走。”

  “最近月娘姐姐几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承接了这几日坎金柔府上的猪肉供应,每日莺歌都会在午时准时将剖好的猪肉送进坎金柔内,再在申时初离去,前几日离开前我们便已经约定若我们到时候出现在了坎金柔府上,她会帮忙将我们偷运出去。”

  “旧国师府建造豪奢,皆是用来做遮掩,既然如此,密道出口大概也会是较为隐蔽之处,届时孟大人你功夫最好,可前去后厨寻莺歌姐姐安排将我们带出府去。”

  孟昭闻言点点头,面上多了一分感慨,“我这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若是以前哪儿能做到这样详密的布局。”

  孟昭出门在外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靠自己,尤其在这样的异国他乡,更是举步维艰,这一回若不是有傅雅仪和余姝帮忙,她怕是要吃不少苦头才行。

  向来有些混不吝的孟昭此刻也真心道:“此事麻烦你们了。”

  “打住,”傅雅仪睨她一眼,“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倒不必说些这样的肉麻话,该我得的东西给我便是,若你真心感激,那也可以将你的那一部分给我一些。否则少说些虚的。”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孟昭拿到的都是要充公的。

  于是她立马笑嘻嘻说道:“哎呀,此刻突然又觉得自己没那么真心感激了呢。”

  余姝没忍住笑出声来,此刻倒是没觉得孟昭这人如一开始时那么讨厌了。

  起码孟昭那股寻根究底机敏洞察的劲儿不往自己身上放而是缠去傅雅仪身上时余姝还能悠闲看戏。

  仿佛察觉了余姝的想法,傅雅仪上下扫过她,没说什么,却让余姝本能放下了咧开的唇,改为颇严肃地咳两声,“现在离辰时还有半刻,咱们要不要先上去瞧瞧?”

  傅雅仪没什么意见,孟昭也没什么意见,那块岫玉放去凹槽上,这回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三人头顶没一会儿便就着滚落的泥土现出了一道可供一人穿行的方形洞口,洞口以上又是一长段往上的台阶,行至台阶口,才算到了最后一道出去的口径前。

  孟昭附耳在那上头听了听,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于是干脆地将岫玉放到了最后一个凹槽上,与方才一样,这里伴着长久不曾开启而滚落到泥土,终于让三人见到了一片朦朦胧胧的天光。

  走出这里,三人发现竟然这出口是在一片假山里面。

  素儿坦希打穿了府内最西侧的假山,制作了一道谁也瞧不出来的石门,自假山内往外看可透过那些缝隙瞧着外头的景象,而外头却瞧不见里头。

  眼见着已经到了午时中旬,孟昭仔细观察过周围没有别的人后脱了那件风里来雨里去的外衫,给自己换了套包袱里备好的朴素的粗布麻衣,然后迅速打开了假山外的门往后厨跑去。

  余姝这才瞧见孟昭的衣裳上已经都是灰尘和泥土,她下意识往自己和傅雅仪身上瞧去,发现两人也都差不多狼狈,没忍住叹了口气。

  “出去后我必然要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傅雅仪比她稍好些,但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也颇为认同,自她手握巨额财富,在整个西北变得肆意妄为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了。

  但想起此次的收获,她眯了眯眼,眼底分明是有一分愉悦的。

  她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在素儿坦希的密道里最值钱的不是那几十个房间里的财富,而是匠人的数据。

  那一群打造地宫的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能在百年前便打造出如此技艺高超的通道,她相信百年后的今日,他们的后辈手艺也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才是最最值钱的东西。

  素儿坦希建设这个地宫时招的是死工,即你情我愿,她付一大笔够对方一家子荣华富贵整整三代的财富,对方签死契,地道和神女祠建造完毕便自裁而死。

  彼时西域与中原一样,奇技淫巧者地位低下,生存拮据,只能靠手艺赚那么点儿钱。

  对钱财的渴望和对国师威势的敬畏让他们答应了这件事。

  傅雅仪和余姝在那两间书房偷偷带走的是这条密道的建造过程和数据以及各个匠人留存于世的个人信息。

  手艺活大多一家相传,她总能寻到一两个继承过祖辈手艺的人带回落北原岗去,而那些过程和数据更是可以作为珍贵的数据,在未曾寻到合适的人前,先行交给落北原岗的匠人研究。

  傅雅仪眸光轻闪,也不知在思虑什么,但眼底却不自觉露出一抹浅淡的野心来。

  余姝这回没有看她,她知晓傅雅仪在想些什么,更习惯性在心底猜测傅雅仪想要做些什么,但更重要的是仅这么一会儿,孟昭竟然便已经带着莺歌走了过来,动作十分迅速。

  余姝与傅雅仪也打开假山门,走了出去。

  莺歌瞧着灰头土脸的两人惊讶了一瞬,连忙说道:“姝宝与我说过过几日或许会在坎金柔府让我引渡出府一番,我这几日每天蹲点可算将你们都盼过来了。”

  现如今莺歌已经是老大姐杀猪坊的二当家,多了几分精干,说话也十分有条理,“夫人,姝宝,你们可能也需得换一套与孟大人相仿的衣裳,咱们可以从偏门出去,你们便假装是我带来送猪肉的妇人便好。”

  傅雅仪点了点头,又与余姝飞快换上粗布麻衣,至于原本的衣裳则通通丢去了假山之中,反正也不会有人知晓。

  四人一路坦然自若穿梭过坎金柔内宅,肉眼可见其中的守卫确实森严,尤其在那几道出入的大门前,更是严苛了许多。

  莺歌带着略微低头的三人与门口的守卫打了几个招呼。

  “莺娘子又来送肉啊?”

  “这几日吃的肉都可带劲了,你们家腌制的法子实在厉害啊。”

  莺歌这几日已经与偏门的守卫混熟,闻言笑着答道:“多谢各位大哥喜欢,明日若不嫌弃,我还能再带一盅烈酒,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莺歌生得柔情婉转,这么一阵笑语嫣然便立刻让偏门的守卫应了好,甚至还有些被奉承起来的愉悦,连说等着她的好酒,然后打开了门放几人离去。

  直到出了坎金柔的大门莺歌才略微松了口气,也不嫌弃,一把搂着了余姝的胳膊,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没什么问题。”

  余姝跟着傅雅仪孟昭走一回,别的没有,脸皮厚了不少,脸不红气不喘,笑着安抚道:“此番多谢莺歌姐姐了。”

  “和我道谢不就见外了吗?”莺歌嗔视道:“可不许谢我了啊,我已经为夫人和你们准备好了回宅子里的马车,我在坊里还有事儿要做呢,前些日子我们收了不少女学徒,现在各个都唤咱们老师,请教这请教那,我得回去忙。等我回来了再好好替你接风洗尘。”

  余姝点了点头,与莺歌分别后终于坐上了马车。

  几乎一上马她就忍不住地想瘫软下来,可一想到里头还有孟昭,又忍不住挺直了背,免得在她面前丢人。

  傅雅仪瞧见了她像是被虱子蛰了似的难受,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架势,唇角不太显眼地勾了勾。

  恰好两人坐在同侧,傅雅仪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抬手抚上了余姝腰,然后缓缓按揉了下去。

  几乎傅雅仪动手的那一刻余姝便浑身一僵,可被那样揉了两下后又控制不住地腰肢发软,被隔着粗布麻衣触碰到的地方都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激得她忍不住颤了颤。

  可效果也很明显,起码她没有刚刚那样难受了。

  余姝咬了咬唇,侧过头附到傅雅仪耳边小声说:“谢谢夫人,我好了。”

  傅雅仪闻言慢条斯理收回了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浅淡地应了一声“嗯”。

  坎金柔的宅邸距离傅宅并不算远,三人没一会儿便到了地方,也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复盘什么,从进了沙漠到现在,过去了整整三天半,三个人加一起还没有睡满五个时辰,一切都要等休息好再说。

  余姝回了自己的院子,拓丽正在院里练剑,见着了她震撼道:“你去挖煤了吗?”

  余姝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发现她说得还真不错,可是余姝也已经没什么精力说话,一边准备沐浴更衣一边懒声说道:“别管我,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我要睡满十二个时辰!”

  可等她真的沐浴更衣舒舒服服躺到床上后却反而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那些因为行程太过焦急而被迫快速掠过的东西此刻在她脑子里不断回想。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还能解密下地宫,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听到妲坍与渡什王室的辛密,她最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够出去一趟涨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见识。

  余姝想着想着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就这么渐渐睡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必然会做梦,可她没想过自己会做比过往还离谱的梦。

  她竟然梦到了地下密室里的那间满是珠宝的房间,自己的手正被墙上的手环紧紧拷着无法离去,只能跌坐在珠宝堆中,偏偏她还衣衫轻薄,那些珠宝轻而易举便在她身上膈出红印来。

  再然后她又见着了傅雅仪。

  大概是梦里见多了,余姝都没有那种羞耻感了,这一回反倒安安静静坐在原地,等着看这场梦还要给自己什么不知道的惊喜。

  只见傅雅仪穿一身华丽至极的西域衣裙,手脚上都带着叮当作响的首饰,赤脚朝她走来后半蹲在她面前,然后拿出了一块半个中指长的白玉,叼在唇边,俯身与她深吻时渡去了她唇齿间。

  余姝被迫仰头承受着,含着那块圆润的玉石。

  傅雅仪面上此刻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神情,摩挲着她的脸,慢慢移到她后颈,又抚过她的耳垂,把玩了一阵她耳边的翠玉耳坠,逼她战栗非常,待她两靥飞红后才缓缓说道:“余姝,玉要温养,你觉得这块玉你吃得下吗?”

  余姝似懂非懂,她感觉自己脑子里肯定是明白傅雅仪这句话什么意思的,但是她现在在做梦啊,她脑子不清醒啊,她还非要多嘴迷离着眼含糊问一句:“嗯?夫人,我没听懂。”

  傅雅仪轻声笑了笑,让她将那块玉吐在掌心把玩了两下后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

  余姝顿时睁大了眼睛,声音发颤:“我吃不下的。”

  接下去便是傅雅仪细细地哄她的话,诸如什么美人配美玉,养好了未来也是要给你的之类的饼,关键她竟那么不争气地被哄了几回便点点头应了下来,更关键的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余姝半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她被强烈地推醒了。

  等她睁开眼,她甚至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便被叫了醒来。

  可罪魁祸首拓丽殿下满脸夸张道:“你都睡了快八个时辰了!天都重新亮了,你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余姝默了默,完全没有睡了八个时辰的觉悟,抬起手臂捂住脸,哀怨道:“我才睡了八个时辰,你怎么就叫醒我了?”

  还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叫醒她,让她不上不下,不左不右,不前不后,连剧情后头要怎么发展都完全不知道。

  拓丽:……

  拓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如实说道:“是傅大当家派人来问问你醒没醒,她叫你过去,说有事要吩咐呢。”

  姝宝:主打一个一回生,二回熟,做梦做多了我已学会岁月静好,默默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