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江知淮问。

  程毅昭极其实诚:“没理解。”

  “其实不太重要。”江知淮一滞,才语重心长地说,“没听明白没关系。”

  程毅昭似懂非懂。

  江知淮刚转过头。

  反应慢半拍的程毅昭才跟上节奏,虎牙一咧,径直就说:“就是有人骂你的意思呗。”

  江知淮:“……”能不能给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没事。”程毅昭心直口快,“就论这事不算罕见。”

  有人骂江知淮不正常嘛?

  就冲篮球场上,江知淮一个人碾压一对人的事情来看,遭人骂是必须的。

  实力上碾压不过,还不能过一下嘴上的瘾。

  “不罕见,就是说很常见?”江知淮眉梢抬起,下巴微仰。

  压迫感十足。

  “不是。”程毅昭暗啐一声糟糕,急忙转移话题,“阿淮啊,昨个那箱子拆了没?”他属于病急乱投医。

  但这一问,直戳江知淮另一桩心事。

  “不知道。”

  倒霉,瞧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劲,程毅昭心里苦得慌,嘴巴却没停,“那要不回去拆开看看?”

  “不拆。”

  “不拆就不拆呗。”程毅昭嘀咕,“就是随便问问。”

  江知淮没听清楚,回头:“一个人咕咕叨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就说谁稀罕拆那玩意。”程毅昭说。

  话音刚落下,江知淮的手机震动起来,管家拨来电话。

  “小少爷。”

  “别叫小少爷。”江知淮纠正他,程毅昭把耳朵贴上去。

  管家习以为常,并未在意他的反应,语气冷静地问:“客厅里面大少爷的东西是小少爷拆的嘛?”

  江知淮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不是?”管家有些意外,谨慎地往下说,“但是,昨天夜晚的时候,只有小少爷下过楼,问过别人,其它阿姨都没有进来过。”

  程毅昭朝江知淮看过去。

  话已至此。

  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就是没想到,阿淮竟是这样的阿淮,标准的口嫌体正啊。

  一口一个不拆不欠,半夜三更下楼偷摸拆,想不到啊,实在想不到,程毅昭叹口气。

  “别乱想也别乱脑补。”江知淮把程毅昭推开。

  “没乱想。”明明就是事实。

  江知淮没跟他抬杠,决定先应对管家:“跟我没关系,有可能别人去过,但是没说出来。”总归,就一个意思,事情跟他没关系。

  管家没着急反驳,沉吟片刻,再一开口,话题一转,说:“小少爷,刚才的问题暂且不提,现在还有个意外情况。”

  “什么意外情况?”江知淮无意识地摩挲着手。

  ”刚才组装的时候发现少一个螺丝帽。”

  “不可能。”江知淮一口否定,“昨天拆开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螺丝。”

  管家:“……”所以,谁动手拆的包装很难理解嘛。

  江知淮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一体式的东西,哪来什么螺丝不螺丝,组装不组装的问题。

  尴尬。

  另一头的管家颔首,就跟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似的,轻轻一句带过。

  “原来没有螺丝帽嘛。”

  “小少爷,放学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江知淮明知被他“诈供”,却什么都不能说,一口气堵在心头。

  等挂断电话,程毅昭探着头凑过来,没有一点眼力见,小声问他:“所以,拆开里面是什么啊?”他实在有点想知道。

  江知淮堵在心头的气没处发泄,对他说:“能不能滚。”一字一顿。

  “不能。”

  “……”

  江知淮转身就走。

  程毅昭赶紧赶上去,在后面问:“不会是什么限量版的模型吧?”看他一副生怕别人知道的模样。

  “……”江知淮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难道不是模型?

  程毅昭皱着眉头想。

  *

  另一头的管家挂断电话后,立刻将事情跟江知野说明清楚。

  “拆开?”江知野眼神示意对面胡思乱想的某人先消停片刻。

  管家解释一番。

  “没事,拆开也不影响,先把东西放到杂物间吧。”江知野听他解释完,也没别的想法,甚至连江知淮有可能会误会什么的事情也没想过。

  在DNA结果出来前,有些事情没有必要。

  管家对他的反应心中早已有数,也没有额外问别的问题。

  专业的管家不会过多地过问别人的私生活。

  “放心吧,大少爷。”

  江知野也不做过多的解释,转而问起江知淮的近况。

  “最近小少爷的学校正在举办校运动会。”

  江知野皱眉,对他说:“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管家一一应下来,表示会帮他转告,同时也暗示他可以直接跟江知淮说。

  “最近有些忙。”江知野表示婉拒。

  管家不见声地轻叹一口,后面又跟他汇报一些琐碎的小事。

  等江知野跟管家结束通话,闻徹才出声。

  “不是吧,小淮还生气啊。”在他看来,当时江父江母出事算是个意外,江知野离家出走充其量算是个导火索而已。

  生死有命,一切难以预料。

  谁都不想出事,但意外就是存在。

  “一场意外,莫非还要搞个兄弟反目成仇到死罢休?”闻徹给他支招,“不如有时间,两个人坐下来,把问题说开。”

  “没。”江知野不想聊这件事。

  他跟江知淮之间的缝隙太大,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够修补过来的。

  闻徹也没指望一句话就把人劝服,下巴一抬:“不说这个,还是说说刚才那个事吧。”

  江知野跟不上他的速度。

  “说什么?”

  “小孩啊。”闻徹提醒。

  被他一提醒,江知野又想起他那段荒谬的言论,太阳穴暗戳戳地疼。

  有时候,想象力过于夸张,也会对生活造成影响。

  “不会是……”

  “别乱想,不是!”江知野赶紧阻止他把话说出来,生怕耳朵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对他说,“稚稚是我妹妹。”

  闻徹抬头望天,又使劲一跺脚,落地有痛感,眨眨眼睛,确定他没做白日梦。

  没做梦的话,所以他刚才听到些什么?

  妹妹?!

  没搞错吧!

  面对他震惊中带着些懵逼的眼神,江知野再次点头。

  问徹嘴巴微张,向他走一步,伸手要摸他的额头:“江知野,是不是发烧啊,发烧要去医院的?”

  江知野后退一步:“冷静点。”

  “冷静什么?“闻徹有些心痛,负手而立,语重心长地说,”伯父伯母都走四年了,墓地的坟头草都重新长好几茬。”

  “坟头没草。”江知野打断道。

  “差不多一个意思。”闻徹一顿,停片刻,继续说,“坟头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伯父伯母不可能也没时间再生一个小孩啊。”

  “不。”江知野摇头,皱着眉说,“出事之前,他们在鹤鸣山区呆过一年。”

  “不会吧。”闻徹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开玩笑的表情,但是最终以失败告终,不确定地问,“没开玩笑?”

  “没有,等后天的报告。”

  “卧槽。”

  声音略大。

  江知野踢他。

  “不好意思,忘记还有个小朋友。”闻徹诚挚道歉。

  江知野把苏打水的易拉罐丢到垃圾桶,提醒他:“以后注意点,少说点脏话。”

  闻徹忙不迭点头。

  门口有人敲门。

  “应该是外卖。”

  江知野不理解地问:“不去取?”干站着管什么。

  闻徹赶紧跑出去开门。

  *

  “别着急,慢一点。”

  “不要噎着,小心烫手。”

  江知野根本无暇操心别的,一心放到江稚稚上面。

  与他不同,江稚稚根本没时间想别的,一心投入到干饭的事情上,大口大口咬着焦香可口的烧鸡。此时此刻,没有一件事能超越它。

  “江大少爷。”闻徹开口,试图跟他沟通一下。

  江知野刚分过神看他,还没等他说话,又去操心江稚稚的事情:“别动,等一下,万一烫到怎么办。”

  “不会。”江稚稚一嗦骨头把它丢掉,目标转向下一只烧鸡,刚一伸手,又立即缩回来,大喊一声,“烫。”

  “赶紧去冷水里冲冲。”江知野二话没说,站起来抱着人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闻徹根本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只能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又是涂牙膏,又是浸冷水。

  里里外外又折腾一番,江知野才带着人回来。

  闻徹余光一瞟,见江稚稚的指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心想莫非照顾小朋友,还会影响智商?

  “刚才想说什么?”江知野没错过他的眼神,想起来刚才这回事。

  “没什么。”闻徹表情微妙,又问,“最近测过智商吗?”

  江知野一时顿住,最后,转头拆掉江稚稚指头上的绷带。

  闻徹松口气,别放弃,还有救。

  但是,等他放下心来,琢磨清楚,准备继续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只剩下一堆鸡骨头架。

  不好意思。

  请问鸡呢?

  *

  后面两天,闻徹没事就跑过来,江知野懒得搭理他,全当是请个阿姨,替他带带江稚稚。

  江稚稚几乎也不闹,倒也不难带,不过,不闹事也有个人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得给够东西。

  今个没人过来带,江知野就得亲自上阵。

  “磨牙饼干还是曲奇饼干?”

  “都要。”江稚稚仰起头,说话直接了当。

  江知野刚想拒绝。

  江稚稚立马眨眨眼睛。

  卖萌可耻,但却有用。

  江知野不战而败,但还有最后的要求:“但是不可以吃太多。”

  江稚稚咧嘴点头。

  说实话,他不相信,但是,现在不由得他不相信。

  江稚稚坐在地毯上玩积木,江知野从书房推出来个大信箱,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信,整理信件的时候,他注意到一封特别的信。

  随手拆开,往下一抖,信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东西正面朝上。

  ——江稚稚的饲养笔记。

  ——江行东。

  ——致小野。

  三行字,令江知野瞳孔一惊。

  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震动一下,邢川发来一张图。

  江知野深吸一口气,点开图片,双击放大。

  然后,盯着最后的‘99%概率为兄妹’的结论看了很久。

  久到——

  江稚稚突然喊了一声。

  “哥哥,稚稚尾巴不舒服。”

  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