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星:……

  她有些惊讶, 本来这趟只是想去兜率宫请太上老君前来替孙悟空解围,收了六耳猕猴, 免得他再多次打扰,惹人厌烦,没想到却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只是在这里站着看戏就平白多了个守山门神,而且比为观音菩萨守山的黑熊精还要厉害。

  扶南星心里愉悦,六耳猕猴却非常失落沮丧,他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把这金圈子从自己手上撸下来, 便有些自暴自弃了,低头耷脑坐在原地,看起来很无精打采的样子, 想到六耳一族本就人口稀少,自己在山中苦修千年,好不容易逮住这次机缘有机会修成正果, 没想到最后结果却是又回到山中当守山大神。

  想到此处,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涟涟。

  此时, 六耳猕猴还不知道自己泼天的福气即将来临。

  如来道:“老君体贴小辈,颇有慈爱之心,我佛动容不已,只不过这泼猴一直在天地之间野蛮生长, 未脱笼樊更无人教导,恐怕野性难除, 惹出大祸, 灵山之中也有些其它精怪,自小聆听佛语梵音, 心思纯净虔诚,老君不如从灵山中为后辈选几个坐骑吧。”

  如来话音刚落,还未过了几息时间,扶南星就心直口快道:“恕晚辈无知,您所说“纯净虔诚”的精怪,是黄风岭兴妖作怪的貂鼠,把人家国王推入水中的狮猁怪,还是偷吃香花宝烛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呀?”

  六耳猕猴:……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们灵山私底下也这么野的吗?

  如来佛祖被她说得有些尴尬,偏偏孙悟空还又补上了一句:“以及连您都敢蛰,剧毒无比的蝎子精。”

  “好了,悟空,南星。”太上老君假意阻止,对着佛祖说道,“如来,你也听到我这后辈说得话,正好既顺手替她寻到了守山神,又帮助你们灵山解了此次唐三藏遇到的劫难,一举两得之举,岂不是一件美事?”

  他这话说得极妙,三言两语就将话头从守山神转到了帮唐三藏解难,言下之意这次是来帮助他们灵山的,使灵山平白无故背上了一个人情。

  如来佛祖亦是不甘示弱,但为了保持最后的佛家尊严,还是说道:“既然如此,凡间有言君子成人之美,我佛亦是如此,那便将这泼猴交予老君差遣了,也算是成就一番美事情。”

  太上老君:“山野泼猴,无亲无主,只是以后还要劳烦我这晚辈多多管教一番了。”

  六耳猕猴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表面听起来风平浪静客套十足,但却又隐约觉得暗流涌动,和自己之前在山林间听到那些天生地养的精怪们说话完全不同,他有些感叹,看来这天上的神仙也并非那么好当,光语言说话这方面,就得好生琢磨一jsg番。

  这场闹剧终于就此了结,三人带着六耳猕猴离开灵山,转身之际,六耳猕猴手腕上的金圈儿散发出一道瑞光,这瑞光有些微弱,很快便消失了,但还是被殿中不少菩萨罗汉所注意到,有些辈分稍微老些的僧人,包括如来,都在心中暗自疑惑,这物件怎么这么像交付给观音菩萨的紧箍咒?

  几人出了灵山,孙悟空道谢道:“多谢南星,老君此次前来替我解难。”

  太上老君抚着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要谢就谢南星这孩子吧,是她一路慌乱地把我从炼丹房里拽出来助你脱困。”

  扶南星道:“猴哥莫要在意,之前曾说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此次有难我又怎么能不帮?更何况这次还白得了个守山神,以后有六耳猕猴看着白虎岭,我也能放心不少。”

  “不过老君,你这紧箍咒的口令是什么啊?”

  老君笑问:“你们想知道吗?”

  因为是为师妹选的守山神,所以一开始孙悟空根本没想知道紧箍咒的咒语,不过老君这么一问倒是把他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和扶南星异口同声地回道:“想知道。”

  “且附耳过来。”

  二人乖乖地凑了过去,都有些好奇,他们猜想可能是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之类的道家用语,却没想到太上老君语出惊人道:“咒语是完全背诵一整本道德经,将其默念三遍即可。”

  “啊?”扶南星有些惊讶,“《道德经》这么长一本,光念上一遍就需要老长时间,为啥还要默念三遍啊?”

  孙悟空解释道:“可能咒语就是“完全背诵一整本道德经,将其默念三遍即可。””

  扶南星原地思考捋了很久头绪,才终于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老顽童!”

  谁家正经神仙会用这个当咒语啊!?

  不过她师兄不愧是一窍通而百窍通,悟性极高,这么刁钻古怪的咒语都能猜出来,简直就是天生适合学习的好脑子。

  “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后的老君开怀大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茫然的样子,果真有趣。”

  扶南星:“合着你在这逗小孩玩呢?”

  太上老君:“我可没有怎么说。”

  扶南星:……

  和孙悟空,太上老君告别后,扶南星就带着六耳猕猴回到了白虎岭,向岭中小妖和居民们介绍了他,告知他的任务就是处理那些不长眼前来白虎岭作恶放肆的妖怪,他又补充道就算是神仙来作恶也一视同仁。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大多是时间还是平日里和村民小妖们一起在这十几个山头里种田养殖,开荒耕作,又为他准备了住的地方和日用品,告知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找白矛精补充。

  看着六耳猕猴那副讪讪的沮丧样子,扶南星知道他是因何沮丧,于是安慰道:“六耳,你就别难过了,灵山和白虎岭二者本质来说不都一样吗?”

  六耳猕猴:“哪里一样?”

  扶南星:“都是山……”

  六耳猕猴:……你怎么不说还都能结果子呢?

  六耳猕猴离开后,一直在后面跃跃欲试的石头精,也就是森垚走到她面前,好奇问道:“大大王,按照您刚才那么说,您是天庭的上神,我们是您的手下,那是不是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天庭上的妖怪了。”

  “大胆一点。”扶南星回他,“四舍五入应该算是天庭的神仙了吧。”

  珞珈山上的金鱼都能有编制,凭什么她的手下不能有编制!?

  “真的?”闻言森垚有些欣喜,却又很快情绪变得低落了起来,轻声叹了一口气,“唉!”

  扶南星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叹气,是不喜欢编制吗?”

  “并非如此!”森垚连忙解释,“小的只不过是突然间想到一位好久未见好友,一时间思念得紧,悲从中来,情难自禁而已。”

  扶南星:“哦?如实说来。”

  森垚:“百年前小的有一位好友,是一只溪流中的青虾精,而我则是岸上的一具木化岩石,我们几乎同时化形,此后又一起修炼了好几年,可惜他志向远大,一心想要求得大道,在您回来的几月前离开白虎岭,四处求仙问道去了。小的则是没什么大志向,便留在了这里,直到遇见大大王您。”

  想到自己之前的求仙经历,扶南星安慰道:“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兴许他早已找到自己的机缘和大道。”

  “是啊,之后他也曾回来过一次,言说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机缘。”

  扶南星问道:“是什么机缘?”

  森垚:“当时他说自己在乱石山碧波潭中当差,好歹也是个龙王水府,在里面修炼个数千年,总会功成得道的。”

  扶南星:碧波潭啊……倒也不必吧!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短短几年时间大唐便发生了很多巨大变化,由于李衡玉这些年四处带兵打仗,漠北,靺鞨,室韦等地皆收入囊中,又在各地设立都护府,使得大唐版图扩张大半。

  对外精兵强将,对内亦是勤于改革,新科举,医学普及,修撰后的三部律法,从司州到益州,幽州等地又扩建了十几座女学,百姓幸福指数达到了顶峰,真正做到了万国朝唐,不敢违背。

  公元635年二月初。

  这日,扶南星带着殷温娇来到宫城中参加宫宴,酒席之上,扶南星看着殿下各位舞姬轻移莲步,腰姿袅娜,身姿轻灵曼妙,再加上周围人太过热情,气氛热闹欢快,她一时间竟然喝得有些醉意微醺。

  殷温娇本来也沉浸其中,但是她偶然间瞥了一眼长孙皇后,不由得有些皱起眉头,仔细观察,因为是宴会,所以长孙皇后今日妆容有些重,无法辨认其脸色,但殷温娇还是能从胸骨,锁骨窝处和胸膛起伏间判断出长孙皇后地呼吸有些紧张急促,偶尔还会咳嗦几声,只不过声音很小,再加上她有意遮掩,所以才没有人看出来,这些都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该有的症状。

  殷温娇赶忙过去附耳将她的观察告知扶南星。

  抬头仔细观察,发现长孙皇后的症状和殷温娇所说几乎无二,她说道:“应该是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具体是哪种病症还需要仔细检查一番才可确定。”

  于是二人等到散了宴会后,直接去往丽政殿同长孙皇后说了此事。

  此时的长孙皇后已经卸下满头钗环和华服妆容,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更衬得她脸色愈发惨白,扶南星一打眼儿就看出来她地呼吸并不通畅,明明搧动着鼻翼,却只能用嘴呼吸,就连普通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长孙皇后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只不过气疾这一症状自古以来就算是御医也极难治愈,再加上她最近将心思都放在了操持宫务上,因此打算再拖一些日子在说,没想到却被扶南星她们一眼看出了病症。

  扶南星示意殷温娇为她诊脉看病,望闻问切一通诊治后,殷温娇道:“呼吸困难,气促,长期咳嗦,发热畏寒,心力衰竭没有精力,粉色血沫样痰,初步判定是心脏病变引起的心原性哮喘。”

  长孙皇后也懂些医术,知道和心有关的病症最难根治,再加上还是气疾哮喘,闻言不免有些绝望,脸色越发苍白,看得让人心疼:“国师,殷小姐,此病是否难以根治?”

  扶南星安慰道:“娘娘莫慌,既然有了病因那便一定也有救治方法,您这些日子安心静养,不要太过劳累费神,温娇一定会治好你的。”

  “嗯。”殷温娇肯定,“娘娘,相信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长孙皇后窝在榻上,语气有些虚弱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殷小姐了。”

  于是就这样定好了殷温娇先留在宫中几月,为长孙皇后调理身体,治疗气疾。

  又过了大概半月有余,天气回暖,被冰雪笼罩了一个冬天的草木逐渐抽出绿芽,万物复苏,象征着春天和希望的到来,长安城内也到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无数满怀信心,壮志勃勃的举子聚于此处,城内的客栈和屋舍都已经全部租出,有些没抢到的或是囊中羞涩,甚至打算去庙宇之中借宿几宿,他们有男有女,从各地一路风尘仆仆地感到长安,数十年地埋头苦读,只为了今日这场考试,这场意义重大到能改变他们一生的考试。

  开考当日,一大早众多考生挤在考场门口,等待考官查验身份,或者是否有作弊之物,李继广亦是这众多学子中的一员,他看着前面那位衣着锦绣,打扮精致,看起来就像大户人家小姐的女子,撇了撇嘴,露出一抹不屑,她不在家学习绣花管家,等着嫁人,居然敢跑到考场来考科举,真是自甘堕落,有辱斯文。这世道什么时候女子居然能和男子一起考试,平起jsg平坐了?

  他摇了摇头,随后安慰自己,女子蠢笨,顶天了也只能管管内宅家事,哪里像他这般自小启蒙,求学苦读数十年,想来也是不足为惧。

  他正想着,却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人,腰背挺直,气质不凡,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岁月丝毫没有在培风身上留下痕迹,相反让她更加自信从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发光,飒爽自信得让人不自觉地就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今日有许多女考生都是她的学生,见她到来,连忙同她打招呼,就连李继广前面那位富家小姐都显得格外激动,喊道:“培风老师,我是您的偶像,之前去兼善书院听过几节您的课,我真得很崇拜你!”

  培风:……

  显然,那位富家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颠倒,不过为了让她有个好心态,还是并未提醒她,只鼓励道:“好好考。”

  少女更加激动:“啊啊啊啊啊,我的偶像居然鼓励我了,今日运势爆棚,定能超长发挥。”

  这时,培风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李继广,小时的记忆涌上心来,却又很快散去,和李继广不甘愿的埋怨怀恨神色不同,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像是打量着一个什么无关紧要的人,随后不再看他,走进了考场。

  不和垃圾浪费时间是培风的人生准则。

  李继广破防大喊道:“看守!看守!凭什么她不用排队就能进去。”

  那副模样,歇斯底里得像个疯子,引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向他看去,她前面的女孩不屑地打量着他,骂道:“你神经病吧,培风老师是本次监考官,出题人和阅卷人,当然和我们这些考生不同。”

  考官也上前警告:“你若是再发疯扰乱秩序,我们就直接把你扔出去,取消你三年的考试资格。”

  无奈李继广只好安静了下来,但考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注定使他无法取得一个好成绩,兄妹二人之间的身份,自此犹如天涧,不可跨越。

  春试阅卷结束后,培风就回到了兼善书院继续教书,赶上扶南星前来考察,二人聊了一会儿最近学生们的课业情况,这时恰好有位小女孩带着一沓作业过来交给培风。

  扶南星看那小女孩虽然只是穿着最平常的粗布麻衣,但态度不卑不亢,漂亮的大眼睛中很有灵气,看起来就很聪明伶俐,于是一时间好奇心起,拿过她的作业仔细翻看了起来,这一看却让她感到惊讶,这篇策论虽有瑕疵,但气势宏大,语气惊人,里面有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小孩的高深见解,最重要的是决策杀伐狠厉,就连很多初入官场的新人都比不上。

  她心里感叹,这小孩若是加以培养,日后必有大才,定能成为国家不可或缺的谋士大臣。

  扶南星向培风连连夸赞这位女孩,又问了她的出身来历。

  培风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她叫武珝,父亲原本是从事木材生意的富商,后来陛下登基后封了官员,可惜大家小姐的生活还没过几年,今年年初,他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又是前隋皇室的女儿,没了倚仗后,武家全家都对他们母女二人无礼呵斥,她们也算还有些志气,主动搬出了武家,我看她聪明伶俐,便收她当了学生,又安排她母亲在学院里工作,也好使二人相依为命。”

  这个身世……又是姓武,她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问道:“她的父亲不会是叫武士彟吧?”

  培风:“正是如此。”

  扶南星:……这可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武皇武则天啊!培培,照这么下去别说青史留名了,《旧唐书》都得给你单开一章,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武周·帝师传》。

  她转头看向武珝,小女孩虽然年纪尚小,但眼中的野心却已经燃起。

  扶南星问她:“你为何读书?”

  武珝的声音掷地有声,很是坚定:“为自己,为百姓,为大唐,为天下苍生。”

  “好。”扶南星赞道,不愧是武皇,就是志向远大,她变出一顶皇冠,这皇冠黄金打造,宝石镶嵌,精致奢华,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

  将这顶皇冠戴到武珝脑上,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皇冠显得有些大,但这并不影响。

  “那么,为之而努力奋斗吧。”

  我未来的女皇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