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升高,耀眼的金色逐渐从一线之间渲染整个天空,鱼肚白色退散, 金红圆影浮出天际,浮光跃金,明灭变幻。

  扶南星:“下次想去海边看日出。”

  “嗯。”

  “还想去大草原看日出。”

  “嗯。”

  “在大草原上看完日出后去喝奶茶,吃手把肉和粿条。”扶南星看向哪吒,“说得我都有些饿了。”

  “走吧。”哪吒站了起来,冲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温声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好诶。”扶南星顺势将手放到他的手掌上, 十指相扣,两颗心也靠近在了一起。

  早餐是一天的开始,也是最重要的一餐, 当然要吃好。

  这个时间长安各坊内已经开始了吆喝,正好能赶上长安庾家出炉的第一锅江米小枣粽,外皮如翡如翠, 内里莹白似玉, 米香四溢,热腾腾的也别有一番风味。之后去辅兴坊买两个最豪华的顶配版胡饼, 饼里面夹上厚厚一层剁得碎碎的椒豉羊肉,放到烤炉中炙烤,外酥里嫩,羊肉被烤得油汪铮亮, 出炉时再撒上一层芝麻激发它的香气。

  随着行人们逐渐增多,街上喧嚣热闹了起来, 位于朱雀大街西面颁政坊的萧家馄饨是整个长安最好吃的馄饨, 皮薄馅大,味道鲜美, 汤汁清亮,一碗馄饨下肚,再喝一口热汤,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扶南星放下碗筷,从饭食中抬头,却发现哪吒一直在看着她。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喜欢,想看。”

  “啊,你干嘛突然说得这么肉麻!”扶南星嘴上嫌弃,但从她那不自觉翘起的嘴角来看,真的很受用这句情话。

  吃完早餐,小情侣开始甜甜蜜蜜的做起了每对情侣必做的事情,逛街。从颁政坊走到平康坊,从西市逛到东市,一路走走停停,这看看那逛逛。不知为何今天的长安格外有趣,就连巡市的金吾卫她都觉得面善了许多。

  扶南星和哪吒相隔很近,甚至微风吹过二人的衣角都会重叠在一起,她一只手拿着一只草编蛐蛐,另一只手自然垂落在衣摆处。

  想牵手,但是男朋友不主动,自己不好意思怎么办?

  手指看似随意地动了动,不经意地往那边伸了一下,恰好碰到带着凉意,同样试探的手指,触碰的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他们,看着哪吒强装镇定得脸颊,脑海中什么都不再考虑,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暖意,他心头一颤,不由得握紧了一些。

  “南星。”他换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我在。”

  “你还记得那日在微澜居外柚子树下埋进去的小瓶子吗?”

  “记得,当时我想看婵姐写的是什么,被她给阻止了,现在我都还很好奇大家写的是什么。”

  哪吒道:“我的愿望实现了。”

  “啊?”

  哪吒看着她的眼睛,缱绻旖旎,满含爱意,他说道:“我在上面写的第一条愿望就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扶南星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时在牂牁镇的酒楼,我想为你夹菜,但是又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当,怕你生气,心里十分纠结,回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扶南星的手指逐渐不老实起来,摩挲着哪吒的掌心,笑着问道:“那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被女朋友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说出喜欢自己这件事,就算是哪吒,心里也不免觉得有丝丝甜蜜,可惜他仔细琢磨,认真思量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何时喜欢自己的,反正总不会是第一次见面,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南星时的表现,对她很凶,也很不在意,若是像上次在麦田旁那样在把这事翻出来,他都恨不得直接给那时候的自己两拳。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微澜居聚会的时候”

  扶南星摇了摇头:“不是。”

  “是上次雪天一起读书的时候吗?”

  “也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哪吒也有些好奇。

  “我十三岁那年,初中一年级,第一次在书上看到了你的故事,就喜欢上你了。”

  闹东海拔龙筋,反抗父权和礼教的不公,法力强大,桀骜不驯但却能怜悯弱者,哪个小孩会不喜欢哪吒呢?

  被恋人这么直白的告白,诉说喜欢,哪吒有些欢喜,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纠正道:“你说的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好吧。”扶南星直球道:“在天庭时你第一次送我花,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些愣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送自己异性好朋友花,当时我觉得你在撩拨我。”

  “当时给你造成误会,向你道歉,但是我绝对不是在撩拨你,我只是……想讨你欢心而已。”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扶南星岔开话题,“反正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她说话间手上依旧不老实,摩挲着哪吒的掌心。

  哪吒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撩拨,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声音中带着一丝克制,“南星,别闹了。”

  “好。”扶南星停下手中的动作,冲他笑了笑,就像是玩笑得jsg逞了的小孩子。

  远处逐渐走来几人,领头二人,男的风采英俊,和颜悦色。女的清雅高华,春风和睦,正是下了朝后微服私访来逛坊市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扶南星和哪吒二人,容貌气质皆是出众,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走在路上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因此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远远地就瞧见了这对璧人。

  李世民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能在街上见到国师,真是巧啊。”

  虽然言语中是打招呼,但实际上看着牵手的二人,面上却是一副吃瓜看热闹的神情。

  扶南星道:“有时候朝上天天能见面,还说什么巧不巧的。”

  陛下你那好奇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啊!

  几人依次打了招呼,李世民再也按奈不住他的好奇心,问道:“这位好朋友现在是……?”

  哪吒抢先答道:“现在已经不是好朋友了。”

  “嗯对。”扶南星直接坦白,“我们在一起了,陛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闻言李世民心里止不住的惋惜,倒不是惋惜这对小情侣,只是她还想再看看国师那副强装嘴硬,拼命掩饰的有趣样子,如今直接承认,不在遮掩,他倒是觉得少了不少兴趣。

  长孙皇后祝福道:“看来国师和这位公子很是恩爱呢,本宫祝福你们二人执子之手,永结同心。”

  李世民也是同样说了几句祝福语,紧接着后面的小厮侍女们都顺着主子们的意思,一句又一句的祝福接连不断从嘴里说出。

  止有一位,也不知怎么想的,言语不过脑子,张嘴就来了一句:“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扶南星笑意吟吟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黛眉微蹙,脸色不好地说道:“你神经病啊?”

  然后就拉着哪吒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几人,沉默了许久,那位说吉祥话的侍从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害怕地问道:“陛下,奴,奴,奴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世民一扇子打在那侍从的脑袋上,气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回宫后自己去掖庭领板子。”

  “是。”侍从这才发现反应过来,如芒在背,浑身打颤,冷汗出了一脑门。

  李世民冲着长孙皇后问道:“观音婢,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柔声道:“陛下,谁让您天天想着看国师的糗态,这回好了吧,不光没看到国师的糗态,还将她得罪了。臣妾估计一个月内她是不会来上朝了。”

  但其实扶南星这边仔细想想也没有太过生气,百年好合对于凡人来说也是一份很好的祝福。

  二人继续一路逛到日落,哪吒将扶南星送到国师府门口,二人依依惜别。

  “等我练完兵就下来找你。”哪吒有些不舍地说道。

  “嗯。”扶南星点了点头,自己吐槽,“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咋俩至于这么依依不舍的样子嘛。”

  “不要乱说。”哪吒拥抱了一下她,脸色变得严肃,“马上就会再见面的。”

  “下次见。”

  “下次见。”

  二人带着甜蜜分开,扶南星刚要踏进国师府的大门,就听到后面凄厉地哀嚎声,她停住了脚,转身看去。

  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蓬乱,的妇人,带着三个小孩,衣服上全是补丁和破洞,看起来像个乞丐似的。她们见到扶南星后,都是一副很激动的神情,连忙扑过来给她下跪。

  小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最小的那个不超过三岁,显然并不理解母亲在干什么,却也被一旁的哥哥姐姐摆成下跪姿势。

  两位妇人跪下后开始砰砰地磕头,磕得很实在,响声很大,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她们的皮肤很粗糙,脸上的皱纹也很深,像是经过了岁月洗礼的一条条沟壑。一位年老一些,满头枯草般的白发,另一位相比稍微年轻一些,看起来像是母女。

  “国师,您救救我们吧。”“神仙国师,您可怜可怜我们吧。”“帮帮我们吧,老婆子这一把骨头求告无门,只能舔着脸来找您了。”

  扶南星也不顾她们身上的脏污,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问道:“阿婆,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我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这时国师府内的护卫也都闻声跑了出来,见这情形,埋怨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扶南星:“怎么,国师府门口是监牢狱吗,还不让人来了?”

  “这倒不是。”说话的侍卫对她很尊重,解释道:“冤枉啊国师,我可没有凶她们,只是她们每天都来国师府门口嚎叫,持续了好几天,说自己有天大的冤屈,我问是什么冤屈,也不回答,就这么每天都蹲在一旁,小的们脾气都算好的,若是别的府门就是直接几板子把她们打出去了。”

  扶南星小声安慰道:“阿婆,您有什么冤屈同我说说,我给你沉冤。”

  阿婆用脏污的衣袖擦了擦眼泪,感激道:“不愧是慈悲心肠,爱民如子的好官,您和其他官员就是不一样。”

  扶南星问道:“那其他官员又如何?”

  这大庭广众,天子脚下,就算其他官员在过分,总不至于直接把她们抓到大牢里吧?

  阿婆道:“其他官员都问老婆子为什么有冤屈不去找大理寺。”

  扶南星:……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大理寺办案公允,还至于老弱妇孺一家子跪在别人家门口喊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长安美食描写资料来自《原来唐朝人是这样生活的》赵悦辉